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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嬷嬷轻声道了一声“是”,便转身进了梢间寝殿,不消片刻,便取来了那本传说中的“手札”。
宜萱自然是演戏演了个彻底,继续保持着脸色的疑惑不解,轻轻翻开康嬷嬷呈递上来的陈旧手札,仔细翻开。一页一页地看着,直到翻到那个记叙了子文犯罪过程的那一页……
宜萱心下突突跳着,却是一副埋头仔细研读的模样。
年贵妃气笑道:“那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本宫的女儿。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宜萱眼底光泽闪烁,“这……的确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些。况且,纳喇星徽着实没有理由要害死四妹妹啊。这里头,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宜萱这话说得也着实在理。可年贵妃气在心头。早已不复理智,她冷冷道:“事到如今,公主还要偏帮着杀我女儿的凶手吗?!那个纳喇星徽又不是公主的额附,公主何须管他死活?!”
年贵妃那句“不是公主的额附”,让宜萱的心脏在一瞬间突然跳得更厉害了几分。的确她这番举动,这番维护和自己关系疏远的小叔子,着实有些过了。幸而年贵妃并未往那个方向去想,宜萱也能稍稍安心几分。
她和子文的情愫。那可是不能见光的,起码现在是不能见光的。
宜萱低头又看了看了篇手札的内容。又翻看了前后页,突然“咦”了一声,她忙将手札从自己腿上拿起来,放在自己与年贵妃之间的紫檀云龙纹炕几上,“贵妃快看,这一页的字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年贵妃一愣,她忙垂首看了两眼:“有什么不对的?这上头的字迹,我可是亲自比照着当年叶岐给我开过的药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比照过了!这绝对是叶医正的亲笔!”
宜萱笑了笑:“笔迹这种东西,若是有心模仿,学个十成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叶医正的字体是很常见端正董体字,要模仿也不是很难。”见年贵妃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宜萱便忙按照子文所说的法子,认真地道:“不过我觉得不对劲,并非因为字迹可以仿造,而是贵妃不觉得这一页的字迹墨色似乎更新一些吗?”
“墨迹更新一些?”年贵妃急忙低头凝神去看,前后页面翻了好几回,“有更新一些吗?好像……”
见年贵妃此刻已经有了犹疑之色,宜萱便晓得自己的心理暗示成功了,其实墨迹新旧,本来就是个很难区分的东西,不过是心中怀疑新旧不同,所以才觉得的确如此罢了。
宜萱便继续蛊惑道:“贵妃不妨仔细瞧瞧,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是因为纸张发黄,所以很难分辨。”
年贵妃凝重了眉头,眉心也是紧紧蹙着,“好像不同些,可好像又差不多的。”
宜萱暗想着,心理暗示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这一切还都要建立在年贵妃对她十分相信的基础上,宜萱便摘下手上的护甲,从那剩余的半盏残茶中沾了些许茶水在指尖,然后将页面翻到前一页,然后用湿润的手指在字迹上轻轻抹过。
宜萱道:“若是陈年字迹,水渍也很难以弄花。可若是不超过一年的崭新字迹……”宜萱说着,便翻回了证据那一页,将指肚轻轻按了下去,而那指肚上泛起了玉润般的光泽,这样的光泽是凡俗之人所看不到的月华灵力。
宜萱的手指轻轻推开,便见一片乌黑之色被推了出去,仿佛洒了墨汁一般。
宜萱轻声道:“前一页无法推开墨迹,这一页却如此容易化开,也就是说这是写了没多久的字迹!!”——而叶岐已经作古多年了……
宜萱淡淡收回手,从袖中取出锦帕,擦了擦自己的指肚。来之前,宜萱已经拿古籍来试过了,这月华灵力的确是太好用了。所以今日的一番试验,才如此流畅。
年氏惊愕地看着那墨迹晕染开来的页面,“这、这——”她语不成句,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墨色。
突然,年贵妃将自己手指头伸进了茶盏中——这样的举动,叫心提到嗓子眼。宜萱自然之道她是想亲手试试!可她的手指头又没有月华之力,怎么可能推开字迹?!
宜萱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急中生智之下,连忙将手指轻轻落在那一页的边角处,急忙预先把月华灵力灌注满整张页面。
旋即只见年贵妃的手指头压在了上头第一个字迹上,她旋即狠狠推开,果然拉出了一大片墨迹——
年贵妃咬咬牙,又换了一根手指去沾水,又忙翻了前页与后头页面试验,而宜萱没有在那些页面上灌注月华灵力,自然推不出墨迹来。
年贵妃这才完全相信了宜萱的说法,“只有这一页,是后来才加上的!”——幸而古代的书籍,都是线装的,也就是说,仔细将线拆除,便可随意在任何地方加入一页,然后再仔细重新缝线装好也就是了。
年贵妃不禁咬牙切齿:“钱氏这个贱人!!竟敢拿此事来利用本宫!!”年氏气得脸颊紫红,她狠狠将整本手札都抛进了内殿的珐琅大熏炉中。
宜萱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钱贵人揭发,只是她可是孝敬皇后的人,贵妃怎么会相信她呢?”
年贵妃咬牙恨恨道:“怪本宫愚蠢,怪本宫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失去了理智,才会为钱氏这个贱人所利用!!哼!既有这番,本宫必然要她付出代价!”——夭折了的四公主,是年氏心中永远的痛,如今被钱氏火辣辣截开这也伤疤,更利用这个伤疤,可谓是真正触动了年贵妃的底线。
见那手札被付之一炬,宜萱的一颗心也总算回到的肚子里。看着年氏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宜萱心中滑过一丝愧疚之色,不管怎么说,是她欺骗了年氏。
虽然她知道子文是错的,却还是选择了助纣为虐。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她可以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去欺骗旁人。宜萱暗暗想着,其实本质上,她和孝敬皇后、钱氏等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根本就没有区别吧。孝敬皇后何尝不是深爱着自己夭折了的儿子,钱氏又何尝不是将弘历看得重于自己性命?她们都又自己竭尽全力要维护的人,宜萱也是。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一切之看,值与不值。(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
二百二十三、公主府
子文的危机转瞬化解,后来年贵妃还写信让年羹尧给子文赔礼道歉,年羹尧自是不肯的,转头叫人送了十万两银子“私了”,子文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得接下了银子。
宜萱问过子文,你真的打算“私了”了?
子文笑容狡黠,这番表情自是不言而喻的。
之后的事情,宜萱不想插手,因为要搬进新的公主府了。
宜萱新府府坐落在东华街上,此处王公府邸鳞次栉比,径直往前走,可直通向紫禁城的东华门,可以说是最靠近帝王的所在了。故而来往俱是锦衣华服,连仆从模样之人衣着都不逊色于人,动辄可见朱轮车、金顶轿,或曲柄华盖、孔雀伞亦是日日可见。
公主府门前蹲着一对大石狮子,汉白玉打造,足有人高,当真威武不凡,朱漆大门上的狻猊都是铜鎏金打造。门两侧立着十几个一色鸦青三等绸缎服制的侍卫,均手持长刀利刃,目光逡巡着来往之人。那正门之上,有一大匾,匾上书“敕造和硕怀恪公主府”九个大字,俱是光彩灿灿,甚是华贵。
乘坐暖轿从正门而入,行十丈远,方才直至第二道门,即仪门跟前,宜萱方才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轿子,只见绵延三丈有余的九凤朝阳琉璃影壁矗立在仪门内,在阳光下华彩华艳,端得炫丽迷眼。
在此处改乘坐肩舆,绕过影壁,只见脚下汉白玉铺成的笔直的路直通向前方矗立在正中的殿宇。便是按照和硕公主品级所修建的一座重檐歇山顶大殿,殿阔五间,深进三间。而殿前是广阔的月台,月台之上摆了四顶硕大的广口青花瓷缸,缸中栽植着玉兰、海棠、牡丹与丹桂,寓意“玉堂富贵”。
正殿名为“无忧殿”,乃是用来接驾、接旨或者接待贵宾之用,平常并不在此处歇息。
肩舆停在了正殿东侧垂花门处,宜萱扶着玉簪的手背下肩舆。进垂花门,扫视见两侧那绘着龙凤和玺苏式彩画的抄手游廊,沿着脚下正中的穿堂直行。又绕过穿堂正中矗立的紫檀架子缂丝鸳鸯山水大座屏,方可见一座面阔五间的单檐歇山顶殿,上亦悬着匾额,名曰“长乐殿”。
宜萱口中默默念着“无忧长乐”。心道:汗阿玛真是用心至深。此殿。方才是她的寝殿。
只见此殿前月台上的一众青碧色宫装二等缎料的侍女们已经小碎步快步迎了上来,齐齐俯身见礼。
宜萱道了一声“免”,便径自踩着汉白玉台阶,见明间大门敞开,只隔着一架剔红鸾凤入门屏风,便从屏风侧入了明间。
长乐殿的明间甚是宽敞,足足三间的深进,拉长了空间。明间上头有一“怀淑恪慎”的匾额,匾下是一座硕大的十二扇式山水大围屏。围屏前立着一座通体紫檀打造的莲纹宝座,宝座两侧有香几、香筒、孔雀宫扇等物。此处是用作接见参拜之人或者晚辈的地方,故而一应装饰以华贵为主。
明间东西两侧,分别是花梨木雕万字锦底落地圆光罩与花梨木福禄万代的琉璃落地罩,各直通东西暖阁,可做待客和白日小憩之用,也可作为用膳之地。东西暖阁又各自通东西梢间,其中东梢间是寝室,而西梢间设为书房之用。如此正好是五间。
东暖阁中,福字纹步步锦支摘窗下,临窗设了嵌螺钿紫檀罗汉榻,榻左右各设了一溜四张红木攒靠背玫瑰椅,靠背上俱嵌着上好的青白玉,椅子两旁俱夹着高花几,几上摆设着时令花卉。宜萱上前坐在罗汉榻上,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嵌螺钿挂屏,不禁觉得有几分俗气,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