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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萱的话音刚落,徐一忠快步走了进来,打千儿行礼,道:“皇上口谕,晓谕六宫,封四贝勒生母钱氏为正五品贵人!”
宜萱听了,挑眉笑看着自己额娘。
贤贵妃也不由眉头一舒展,她抿嘴笑道:“贵人?听着‘贵’,却不过是个‘婢妾’罢了!”
“这下子,额娘放心了?”宜萱笑盈盈道。
贤贵妃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一个小小贵人,的确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倒是四贝勒,之前那么卖力,却只给自己生母换来一个贵人的位份!”
景阳宫中,刚刚被封为贵人的钱氏客客气气叫人送走了传旨太监,一脸温柔恭顺之色。
急急忙忙赶来的弘历,却是难言恼羞之色:“为什么汗阿玛只封了额娘贵人?!连没有儿女的武氏和宋氏都是一宫嫔主!如今后宫高位多悬,汗阿玛为什么连个嫔位都吝啬给额娘!”
钱氏在冷宫这一年,可谓是吃尽苦头,如今从冷宫里出来,自然是磨去了以前的冲动冒失,她平静地道:“我现在是皇上厌弃之人,能有个正式的位份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弘历咬牙道:“可是当初的巫蛊之事,汗阿玛明明已经知道额娘是冤枉的啊!”
钱氏沉声道:“皇上是恕我的罪,才将我放出冷宫。而非平反昭雪放出冷宫!”钱氏眼里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愤,只有无比的冷静——冷漠而沉静,她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老去的容颜,冷宫里的折磨,让她老了许多,钱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对他道:“弘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到最后一刻,输赢便是未定之数!!”
“额娘……”弘历不由沉默了。
钱氏仔细端量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有感动的泪水,“弘历,额娘原本以为自己要在冷宫孤老终生了,没成想,咱们母子还有再相见的一日……”
“额娘!”弘历咬牙道,“儿子终有一日,会叫您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钱氏欣慰地点头,道:“好、好!我有一个最孝顺的好儿子!”
母子相拥而泣,良久方才分开。
钱氏抚摸着弘历的面庞,“一年多没见,你又长高了。也长大了,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了。”
想到娶福晋,弘历就有些烦躁,他道:“额娘,我才不想娶皇后的侄女!她们乌拉那拉家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钱氏却摇头道:“不,你得取承恩公家的六格格!”
“额娘!!”弘历一脸抱怨之色,“怎么连您都这么说啊!”
钱氏认真地分析道:“因为这是对你最有利的婚姻!且不说乌拉那拉家是著姓大族,只看她是一等承恩公嫡女这点,她就远胜过三阿哥嫡福晋!你若想赢三阿哥,就决计不能在妻族上逊色他半分!”
听了这番话,弘历也凝重了起来,“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只是……儿子担心若是太过倚重乌拉那拉家,将来只怕会为之掣肘。所以,若能娶皇贵太妃佟佳氏家的格格为嫡福晋,让承恩公之女做儿子的侧福晋,这样岂非更好?
钱氏立刻摇头道:“这不可能!第一,皇上不会让佟佳氏继续势大下去!第二,承恩公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嫡出的女儿做侧室!这事关家族脸面,就算是你皇子,也不成!除非是庶出的,或许还有点可能!”
“这……”弘历皱起了眉头。
钱氏见状,忙安慰儿子道:“额娘知道,你不喜欢乌拉那拉家的女人,让你娶不喜欢的人,的确委屈了你。可是要成大事,哪儿能不受些委屈?何况,若是不给个嫡福晋的位置,乌拉那拉全族又怎么会给你卖命呢?弘历,听额娘一句劝,娶了承恩公嫡女,对是最有好处的,额娘是不会害你的。”
说着,钱氏眼中一凛,又冷笑道:“你若是不喜欢,给她表面的尊重也就是了。等你真成就大业之日,若还是不喜欢,大可废了她,立个自己喜欢的,又有何妨?!”
听了这番话,弘历眼前一亮,心里也是蠢蠢欲动,是啊,若他登上九五之位,大不了废后就是了!
钱氏看到弘历一副想通了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她道:“不过你现在,倒是不必着急。既然皇上已经答允了皇后,想必明年选秀就会直接给你指婚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读书,讨你汗阿玛喜欢。”
弘历点头道:“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给汗阿玛请安!”
钱氏欣慰地点点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曙光,看到了自己登上那个女人尊尊贵的皇太后之位时的荣耀。不过现在,她还必须极尽谦卑,尽量改变皇上对她的成见才是。(未完待续。。)
ps: 第一更
二百一十八、钱贵人
得知钱氏只被封了一个小小贵人,又有女儿陪同用膳,贤贵妃晌午的胃口甚好,足足吃了五个小巧玲珑的水晶梅花包,喝了大半碗鸭舌羹,荤菜素菜也多多少少动了好几筷子。
贤贵妃饮着一盏饭后的山楂蜂蜜茶,问宜萱:“你的公主府已经落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宜萱看着永寿宫外飘落的第一篇黄叶,暗叹着秋天已经到来,笑着对额娘道:“过两日就搬过去,不过皇后的百日大丧终究还没过,也不好办什么乔迁之仪,女儿打算简简单单搬过去住就是了。”
贤贵妃点头道:“早点搬过去也好,你那个额附这些日子闹腾得着实太不像话了些。”
宜萱微微一笑,知道额娘说的是,纳喇星德跟他他拉氏母子讨要郑夫人五年奉养之事。郑夫人自然是死也不肯搬出去,纳喇星德哀求无果,两下为难,便是愈发纠缠闹腾他那个袭爵为三等勇毅候的大侄儿盛煦了。他他拉氏如何肯看着自己儿子受欺负,当即请了族老们来主持公道,自然是一面倒地数落郑夫人母子。
而事情传扬出去之后,自然是舆论一面倒地支持他他拉氏母子了。
最后,郑夫人挨不下去了,只能答应满老国公大丧百日之后便搬迁出去。
这时候,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女打帘子进来,做万福禀报道:“娘娘、公主,钱贵人求见。”
“钱氏?”贤贵妃眉头一皱。“她来做什么?!哼,不见!”
宫女面露为难之色,她忙道:“可是钱贵人说。是自己从前多有对您不恭,这次来是特意赔罪的。”
宜萱眉头一挑,这个钱氏,果然是不同了,如今竟能放下身段,来“赔罪”了!如此一来,额娘若是不见。只怕便会被人议论行事刻薄了。毕竟人家钱贵人姿态都如此谦卑了,贤贵妃要是连见都不见,那可是又算贤德之名的。
这些。宜萱想得到,贤贵妃自然不会想不到,她冷笑道:“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在玩什么花样!叫她进来吧!”
因皇后大丧未过,故而嫔妃也都穿得格外素净。钱氏今儿穿着一身鹊灰色无花纹的彭缎对襟旗服。简单地梳了个把子头。头上只簪着银饰,做足了低调模样。
“婢妾钱氏给贤贵妃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钱氏恭敬地屈膝做了一个齐整的万福,口中又向宜萱问道:“公主金安。”
贤贵妃淡淡瞥了一眼,扬声道:“钱贵人气色不错,一点不像是刚从冷宫出来的样子。”
钱氏依旧拘着礼数,垂首道:“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婢妾一切安好。”
贤贵妃眼底神色一凝。面上露出几许肃色,她上下打量了钱氏一通。方才道:“免礼吧。”
“多谢娘娘。”钱贵人这才起身,可刚正了身子,钱氏又面色谦恭地道:“婢妾从前性情狂悖、礼节全无,多有得罪贵妃之处,今日特来向贵妃请罪,请贵妃责罚。”说着,钱氏屈膝便直直跪了下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贤贵妃脸上轻笑,“钱贵人言重了。连皇上都恕你出了冷宫,本宫如何会再深究呢?”
钱氏弯身,额头触在方砖墁地上,磕了一个头,她道:“多谢贵妃宽恕,婢妾感激不尽!”
贤贵妃杏眸一眯,淡淡道:“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恪守嫔妃本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是!婢妾谨记贵妃教诲,一定铭记于心。”钱氏恭恭敬敬道。
贤贵妃瞥了一眼钱氏身后跪着的侍女,平静地吩咐道:“扶你们贵人起来吧。”又转脸吩咐徐一忠,道:“给钱贵人搬个绣墩来。”
钱氏起身,却连忙辞坐,她谦恭地弯着身子道:“多谢娘娘,只是婢妾还要去翊坤宫给惠贵妃磕头赔罪,着实不敢耽误了。”
贤贵妃微微颔首,道:“也好。”便又吩咐徐一忠道:“本宫记得,前儿造办处新进献了一对样式不错的象牙香筒,就赏赐钱贵人,算是庆贺她苦尽甘来吧。”
钱氏面貌依旧恭顺无比,她屈膝道:“多谢贵妃赏赐。”
那对象牙香筒,质地温润,白皙如玉,筒身上透雕了梧桐仕女图,雕工细腻,精致秀美,的确是上等的手艺。钱氏亲自从徐一忠接过,再三行礼谢过,这才告辞退了出去。
宜萱这才徐徐开口道:“这钱氏与当初的钱氏的确大不相同了。”——如今能隐忍,能放下尊严,只怕已然不是等闲货色了。
贤贵妃面色亦是凝重的,“的确是不可小觑了呢!”旋即,贤贵妃又叹道:“只怕宫里又要有是非了。”
宜萱含笑安慰道:“额娘也不必太担心,汗阿玛不喜欢她,她费再大力气也是白搭!”
贤贵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宜萱又忽的一蹙眉,道:“钱氏方才还说要去翊坤宫,额娘要不要赶紧差人绕到她前头,先去给年贵妃提个醒?”
贤贵妃抿唇笑道:“年氏虽然年轻,有些气性,但又不是蠢人。”
听额娘如此说,宜萱也略安心了些,“年贵妃是个明透的人,但是她娘家兄弟就……”——想到年羹尧,宜萱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汗阿玛用不了多久便要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