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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最合时宜的。
那天傍晚在鸣鹤园后山,宜萱已经严词拒绝再去那个地方,子文无可奈何之下,便说会改约在其他安全的地方,说过几日会给她的消息。不过都过了四五日了,还一直没个音讯。宜萱百无聊赖之下,便来圆明园看望额娘了。
今春长春仙馆内又移栽了两株合欢,如今盛夏时节,满树毛绒绒的,像小扇子一般,在绿荫华盖中差成片成片的绽放。宜萱弯腰捡起刚刚落在地上的一枚合欢花,上头沾了昨夜的微雨,尚且湿湿的,软软的绒沾粘在一起,如这满地的合欢一般,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合欢,两合相欢,寓意夫妻和睦。
宜萱回首含笑道:“额娘,我记得圆明园中只有九州清晏旁才有一小片合欢树。”——而九州清晏,是如今的天子、她的汗阿玛的寝宫,若无他开口。没人敢自作主张移栽合欢到长春仙馆。
贤贵妃急忙道:“只不过是我夜难安枕,而合欢花有解郁安神之效,才移栽了二株过来罢了!”
宜萱耸了耸肩膀。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大大方方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唉,这些个古人啊,还真是脸皮薄啊。
这时,只听得绣球花丛里扑簌簌钻出来一个小脑袋,一个鹅黄色缕金福字缎的瓜皮帽半歪在一个光溜溜的小脑门儿上。
“汪汪!”一只浑身毛色雪白的京巴犬也嗖的一声从花丛里飞窜出来,短短的四条腿飞快交错。一路直跑到贤贵妃李氏脚下,撒娇地在她那流光溢彩的云锦花盆底鞋上蹭来蹭去。
贤贵妃不悦地瞪了一眼半个身子还在绣球花丛里的小儿子:“你汗阿玛放了你半日假,也不是叫你回来胡闹的!”
盛熙也从摘窗探出脑袋来:“郭罗玛法可是定了十张大字的功课。要是写不完,仔细被打屁股!”
弘晋朝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大的盛熙吐着舌头做鬼脸,然后冲着贤贵妃脚底下招手:“雪麒麟,快来我这里!”
那个叫做“雪麒麟”的京巴犬却还是依旧腻歪在贤贵妃脚下。根本不鸟这个小主人。
弘晋恼怒地道:“你要是再不过来!我不给你点心吃了!”
宜萱看着这个幼弟可爱的模样。不禁咯咯笑出声儿来,雪麒麟是狗好不好,哪里能听的懂人话?不过却是个十分认主的,而且只认贤贵妃一个主人。
贤贵妃此刻沉着脸呵责道:“回屋写大字去!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像熙儿似的,先写玩功课再玩呢?!”
弘晋快步跑到宜萱面前,脏兮兮的小手抓着宜萱的袖子道:“姐姐好多天都没来圆明园了呢!”
宜萱尴尬的笑了笑,还不是因为子文……那家伙……
弘晋撒娇地扭了扭屁股:“姐姐以后常来好不好?最好天天都来!”
宜萱弯身。戳了戳弘晋光亮的小脑门:“你呀,不是念着我!是因为我一来。汗阿玛最少要放一二时辰假给你对吧?!”
弘晋瞪大了眼睛:吓,被发现了?
宜萱掩唇笑道:“你这小家伙,鬼心眼倒是不少!乖乖回去临字!否则我就不来了!”
弘晋一听立刻二话不说,哆哆哆跑回书房了。
贤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一点也不叫人省心。”
宜萱立刻打趣道:“这不省心的孩子,还不是您生的?”
贤贵妃听了,立刻剜了一眼,“你也一样!愈发没大没小了!不光在我面前如此,在你汗阿玛跟前,倒是愈发有脾气了!”——贤贵妃还是为之前自己女儿对着雍正大呼小叫之事耿耿于怀,如今还后怕着呢。
宜萱笑道:“您觉得我吃罪了汗阿玛,可汗阿玛却觉得亏欠了我呢!前儿女儿刚刚吩咐净园准备着挪腾家具进公主府,可京中内务府却来消息说,营造司已经按照公主府的规制打造好了一批崭新的家具。”——营造司隶属内务府七司三院之一,素来只给内宫和皇家苑囿修缮宫殿和打造家具,若没汗阿玛吩咐,他们才不会如此勤快呢!
贤贵妃听了,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这辈子看样子是改不了了。”她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灼人的太阳,道:“有些晒人了,回屋说话吧。”
宜萱忙上前搀扶贤贵妃,如今额娘虽然已经能够下床,但身子还虚着,是断断不能受累的。
扶着额娘进殿,且在东暖阁的剔红贵妃榻上斜倚着歇息,宜萱一旁打着扇子,随口问道:“女儿进圆明园的时候,似乎听太监嚼舌根子,说皇后病了?”
贤贵妃轻轻“嗯”了一声,冷淡地道:“前几天的事儿了,不过不是什么大毛病,年纪大了,有些头疼眩晕罢了。”
听到额娘语中隐隐有些不悦,宜萱也有些苦恼,汗阿玛到底打算怎么处置皇后?怎么来了圆明园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呢?
这时候,徐一忠捧着一枚锦盒笑呵呵走了进来,“奴才给贵主子请安,给公主请安!盛京将军进献了些年份很足的山参,皇上知道贵主子身子虚。特意派人送了两支来。”说着,徐一忠打开锦盒,捧到贤贵妃跟前儿。
宜萱侧脸一瞧。只见那静静躺在雪白缎子上的正是两株硕大而根须分明的野山参,瞧着足足有婴孩手臂粗,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呢!
贤贵妃却表情淡淡,只道:“收进库房里,本宫一时半会还不想用。”
宜萱急忙道:“额娘,放着也是浪费了,不如叫膳房切片。炖个红枣人参乌鸡汤,最是滋补了!”——贤贵妃如今的身子,用人参补气血。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何况还是如此够分量的东北野山参,在后世,只怕都堪称国宝级别的了!
贤贵妃百无聊赖地道:“没那个胃口!”
宜萱这时才察觉额娘有些不太对劲。便柔声问:“额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平常时候。汗阿玛若是送了什么好东西,额娘都会很高兴才对呀!
贤贵妃摆摆手:“我乏了,要眯一会儿。”说罢,便合眼假寐,不再多说什么。
宜萱暗自一忖,见徐一忠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招手引他去外头问话,“额娘他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方才在馆内小花园里。看着合欢树,心情很是大好的样子呀!
徐一忠低声道:“公主有所不知。盛京将军这回进献了十株一等野山参,其中有一半皇上赏赐回宫了。”
宜萱一愣:“给谁了?”——皇贵太妃佟佳氏似乎如今身子有些不济……还是刚刚据说病倒了的皇后……?
徐一忠轻声道:“给了景仁宫。”
宜萱不禁蛾眉轻蹙,“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不处置皇后也就罢了,反而突然对她那么好!东北山林中的一等野山参是越来越少了,今年虽然比往年多些,却也不过十株之数,其余二三等的虽然不少,但药效远远不能相提并论。汗阿玛如此厚待皇后……也难怪额娘心里不痛快了!
虽然鹤顶红之事,是额娘自己用苦肉计,可却也实打实是皇后下毒要置额娘与死地!可事后,汗阿玛不过只是没有带皇后来圆明园而已,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惩罚,而来了圆明园还不到半月,便赏赐给皇后如此好的山参补身子。
所以额娘看到那两株一等山参,才不会不高兴。
“我去九洲清晏请个安。”宜萱轻声道,额娘开不了口问,她可是个憋不住的,怎么都得刨根问底。因为她不相信汗阿玛会原谅了皇后,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这圆明园的确比宫里可观得多,尤其是御驾所在的九洲清晏,是圆明园的核心,也是山水风景最佳之地,四围碧水荡映、九派潆洄、亭台错落,九洲清晏这座殿宇就被萦绕在花红柳绿之中,层峦叠翠之地。
正殿的大门敞开,润湿的风横扫入殿,一派清凉宜人,但殿中只有太监、宫女,却不见皇帝陛下的身影。
副总管太监闵中海道:“皇上刚刚去了朗润园,十三爷前儿淋雨招了病气,皇上不放心。”
宜萱点头“哦”了一声,原来是十三叔病了,想到历史上的怡亲王并不是这一年去的,宜萱也略略安下心来。
闵中海又道:“公主要不等一会儿?皇上不会在朗润园呆太久,这奏折还有那么多没批阅完呢。”
宜萱转头一扫,果然看到龙案上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不由惊讶道:“最近似乎政务特别多。”
闵中海点头道了一声“是”,“这几日,皇上日理万机,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几乎都用来批阅奏折了!连带来的嫔妃,都一个没召幸过呢。”
宜萱默默叹息一声,这个历史上被自己给累死的皇帝,果然是名不虚传,宜萱微微摇头,便上前整理杂乱的奏折,一边整理,一边道:“怎么也没个劝劝汗阿玛吗?”
闵中海面露无奈之色:“两位贵主子都劝过,可稍稍多说两句,皇上就不高兴,几位嫔主娘娘就是更不敢开口了。至于奴才们,更是不敢逾矩!呆会儿皇上回来了,还盼着公主能劝两句,皇上若能听进去一二,奴才们就阿弥陀佛了。”
“唉……”——连额娘、年氏的劝都不听,她劝了,能有用吗?汗阿玛不是都有十三叔和十七叔帮忙了,怎么还把自己弄得整日案牍劳形?可见他真的骨子里是个工作狂啊!
宜萱走神的时候,突然手里啪嗒一声,原来是奏折掉在了地上。宜萱忙弯身去捡,却见那奏折敞开,上头文字不多,轻轻一扫,暗道原来是太医院院使罗悌的奏折,折中禀报的是关于皇后的病情,以及药方,宜萱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凝滞在了药方最后一味药上——
藜芦……
此药辛、苦,寒,可用于治疗头风,头疼,同样的……藜芦有毒——不过有毒不打紧,因为很多中药都有毒性,需要用其他匹配的药加以化解,再者有些病,的确是需要以毒攻毒。而藜芦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