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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汉律从未规定,只能冬天杀人,而春天不能杀人!”张汤的眼角看着杨学之,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若不是怕事情一次闹得太大,上面有人唧唧歪歪,张汤真想,连着杨家一块办了。
“下官治的是《论语》……”杨学之看着张汤,忽然挺直了腰杆。
杨学之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好的刷声望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反倒是暴韫和他的家人的死活,不重要了。
儒法矛盾,最近是越发激烈了。
若他能从道德制高点上驳倒了张汤,哪怕因此得罪了这位前途无量的新星,也是值得的。
整个儒家,都会将他视为英雄。
张汤听了,却是笑的更开心了。
“《论语》啊……”张汤呵呵的笑道:“本官故在天子潜邸之时,曾于思贤苑奉命教导苑中子弟,奉天子之命,授童子以《仓颉》……”
张汤对着长安方向拱手拜道:“陛下曾对本官言道:《仓颉》之后,当以《论语》授以童子……”
杨学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成猪肝色了。
张汤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不过了。
你治论语是吧?
很好!
陛下说过呢,这论语很适合拿来教导小孩子。
换句话说,它也就只适合教导小孩子……
虽然未必是这个意思。
但你能反驳,你敢反驳吗?
张汤是天子亲信、心腹,他说的话,天子愿意背书。
杨学之自己呢?
因此,假如这是一个网游的话。
张汤已经对杨学之造成了命中要害,暴击一百倍的打击。(未完待续……)
PS:妈蛋,点娘昨天抽风?我居然没发上来?蛋疼!
第五百四十七节 血流成河(3)
“是日也,淯水为之一红”许多年后,有南阳士绅回忆起今日的画面,在其笔记中战战兢兢的写下这句话。
汤自新丰迁为南阳郡守,闻暴杨横霸,及汤至淯水,暴杨侧行送迎,然汤气盛,弗忍,遂案暴氏,尽破碎其家,暴氏坐有罪,杨、王之属胆颤,南阳吏民重足一迹!——《史记。酷吏列传》
是时也,汤为南阳守,未至,先使使暗查南阳乡绅,得暴杨之罪,及至,先案暴氏,后除杨氏,由是,南阳吏民始知汉官之威,上下乡绅豪霸为之股战,南阳乃大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汉官书——张宁颜汲剧列传》。
无论后人任何评价,如何议论。
此刻的张汤,看着淯水河边的一片狼藉,与股战不已的上下吏民。
心里面真是豪情万丈,油然而生。
“此辈贼子,害民残业,死有余辜!”张汤对着那些不停的擦汗,甚至连手脚都有些发软的南阳官吏们训话:“诸君务必要引以为戒!”
河岸边草丛中喷涌的鲜血,无神的头颅,还有先前那些临死前的惨嚎、咒骂与求饶之声。
每一样,都让整个南阳郡上上下下的官员只要想起来,就股战不已。
许多官吏,甚至从此患上了‘贪赃恐惧症’。
终其一生,一改之前作风,秉政廉洁,不恤私情,甚至成为了官员榜样,屡次被朝廷嘉奖。
“诺!”但此时,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凉凉的。背脊上冷冷的。
都不用人带头鼓噪,下意识的。所有官吏就都提起全部的精神,用着全身的力气。大喊出来。
仿佛要是喊的慢了,就要跟那些暴氏的爪牙一起被砍脑袋了。
张汤上下看了看这些全部低着头,服服帖帖的未来下属。
心中满意极了!
不杀人,能有这样的效果吗?
不杀人,能让这些家伙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答案是不能。
张汤很清楚自己的资历、年纪以及履历,都不够郡守的标准。
若到任不想被人架空,干出成绩来。
就要以杀人为开头。
只是……
扫了一眼河边的尸体还有那被塞上嘴巴,还在咿咿呀呀挣扎的暴韫。
“光顾着杀人了,忘记补上一道手续了……”张汤挠挠头。对着宁成吩咐一声:“宁都尉,请去将天子所赐本官之斩官薄恭请来此!”
“诺!”宁成点点头,就带着一批士卒远去,不久,宁成就返回,手中捧着一策用白纸装订起来的明黄色薄册。
“恭请圣册!”张汤对着那本薄册深深一拜,然后,左右侍从立刻抬来一张案几,笔墨递来。张汤将那薄册打开,提笔在其上奋笔疾书,一边写,张汤一边对着官僚们笑道:“临行前。陛下赐本官以两千石以下,临机决断,便宜行事。千石以下,可不经廷尉。直接处置,只需将所处置之官员名字、职务以及缘由录于此册……”
南阳郡的官僚们闻言。又是一惊。
却听着张汤道:“当然了,名额有限拉,本官只有百人的临机决断之权,超过此数,就要上秉丞相、御史大夫,恭请圣意啦!”
“今天一次就差不多用了二三十个……看来以后要省着点了……”张汤轻声嘀咕着,但声音恰好让不远处的官吏们能听清楚。
上上下下的官僚听了,有些胆小的甚至差点就尿裤子了。
“恐怕以后,这南阳郡,就真的是要官不聊生,士绅惊惧了……”有人心里想着。
一百个临机决断权?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本来大家心里面都还有着侥幸心理。
这张汤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杀官员士绅如屠鸡犬。
这事情,肯定是会被长安知道的。
丞相、御史大夫还有九卿诸属并朝野舆论,恐怕都不会轻饶这张汤。
要知道,这可都是官员啊!
朝廷培养一个官员容易吗?
可哪知道……
不是我等不给力,奈何张汤开外挂啊!
天子赐其两千石以下临机决断之权,更有一个足足一百人的杀人额度!
要不要这么吓人!
许多人心中,都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悲哀了,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辞官告老,或者干脆挂印而去。
只是想着这官员的威风和高高在上的特权,大家都是勉强忍住了。
特别是传闻,长安有意增加官员俸禄,厚养其廉的情况下。
至于张汤是不是在说谎,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汉室天下,没有人敢在天子旨意这种事情上面夸大或者捏造。
一旦查实了,这可是族诛的大罪!
“狗官暴虐……”杨学之抬头看着张汤的笑脸,心里面恶狠狠的想着:“回去后,我就召集亲友,共同抵制,大家一起告病请休,看他能威风几日!”
这一招,也是以往汉室地方郡县的本土地头蛇对抗外来强势郡守的不二绝招。
诚然,郡守权大,总领全郡大小事务。
但本地的地头蛇,也不是不能制衡他。
官员们可以选择告病,进行非暴力不合作抵抗。
没有足够的官员和人手,整个郡的秩序都要崩溃。
监狱里的犯人会逃脱,地方的民政和沟渠、道路会荒废,乡、亭、里的村民矛盾也会无人调节和镇压。
用不了多久,那个郡守就会乖乖低头认输,或者灰溜溜的滚蛋。
当然,这是一柄双刃剑。
伤人伤己,一旦如此做了。长安必然震怒。
到时候,天子可能会选择一位更加铁腕的官员。甚至是列侯,坐镇宛城。
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选择。
但现在,张汤的架势和气势,逼的杨学之,行此险策。
没办法,再不行动,暴家倒了后,就轮到他杨家了。
杨学之已经看明白了。
这新来的郡守,根本就不想跟南阳郡的旧势力合作,更别说拉一把他们了。
这新郡守想要的是一个从上而下。完全听从他指挥和调遣的全新势力!
所以,才会一到任就动刀兵,用杀人做开始。
老狗尚且有几颗牙,兔子急了也咬人!
“对了……”张汤却忽然道:“有件事情,本官先知会一下诸位,经过本官的争取,南阳郡已经成为了今岁考举士子的分配郡之一!”
张汤微笑着,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众人:“今年八月后,大概就有数百位士子。从长安来南阳到任,出任地方的县吏、乡廧夫、乡游缴乃至郡吏,诸君皆前辈,到时候务必要好好提携、教导后辈末学……”
张汤这句话。击溃了杨学之的所有自信与底气。
佐官胥吏,靠什么跟郡守争斗?
当然是他们掌握的地方权力与他们熟悉的地方事务。
没有他们配合,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理清楚郡中的大小事务。
但是,考举士子这四个字。却像一个魔咒,瞬间就抽掉了杨学之最大的仪仗。
杨学之明白了。有了今日的事情,加上马上就要有人来抢官职抢权柄,南阳本地的官僚系统,不会跟着他跟新郡守对抗了。
在面临来自外部的竞争压力的情况下,那个傻瓜会傻兮兮的跟着他这个郡丞去跟郡守掰腕子。
难道就不怕,一告病,人家郡守立刻就将你除名?然后把位置腾给新来的士子?
大家可以为了交情啊友情啊利益什么的,跟着他跟郡守掰一掰手腕。
但是,假如,涉及到自身的乌纱帽和自身的权柄时。
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保存自己的地位与官职。
官僚们打嘴炮的时候,当然会说什么‘哥不干了,谁爱干谁干……’但假如真的不让他干了,把位置给别人,他们是一定会誓死捍卫自己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编制和地位的。
哪怕为此跪舔和逢迎一个严苛、霸道且不讲道理的上官。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官员本身更爱惜自己职位与地位的人。
这样想着,杨学之就感觉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