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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将成为未来张汤在南阳郡大展拳脚的心腹。
少府那边也派了一百余位技术工匠随行。
这些人将负责在南阳郡建立起基础的水利灌溉设施和水车系统,同时为下一步的少府工坊迁移做准备。
看着南阳郡的郡城,高大的城墙,张汤也是意气风发。
二十余岁,就身居郡守,两千石封疆大吏。
任谁都难保翘尾巴。
但张汤在新丰县做过一年多县令。知道,作为亲民官,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个。
第一个,找出治下的豪强大族。
第二个,甄别出这些豪强大族,那些是可以合作的,那些是必须铲除的。
能合作的,要拉拢。要给好处,让对方愿意为你卖命。
不能合作的,直接全杀了,土地财富统统没收!
这样。政令才能畅通无阻的抵达基层任何一个角落,让百姓都清楚,你这个当官的。要做到是什么事情,有什么计划。然后才能充分调动起所有的人力物力,全境上下。万众一心,朝着一个地方使劲。
这套执政思路,也是法家在汉室实践了几十年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铁腕。
随手翻了翻一路上与宁成讨论的历年南阳郡地方上报朝廷的奏疏,张汤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宁成是南阳郡的本地人,同时还是张汤此行的副手。
假如宁成所说没错的话。
这南阳郡,若不行酷法重典,是很难做到跟他在新丰令任上时一样的情况了。
甚至,就连天子交代下来的任务,都很难完成。
而完不成天子的任务,张汤知道,这南阳郡郡守的位置,可能就是他仕途的巅峰了。
“明府,南阳郡上下官吏,与地方名流,已在宛城外三十里,恭迎明府到任……”车外,传来了宁成的声音。
“来的都有谁?”张汤淡淡的问着。
“回禀明府,阖郡上下,名流、豪绅以及列侯、关内侯,皆在!”宁成说着就递来了几封拜帖。
能给郡守递拜帖的,除了汉家功臣,列侯之后的,又能有谁?
汉初,在南阳郡共有四位列侯封国。
但是,与列侯阶级一样,五六十年下来,风吹雨打去,总有些列侯家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国或者绝嗣。
南阳郡四位功臣列侯中,涅阳候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剧。
但张汤并不关心这些人。
列侯?
在长安他见多了,连平阳侯曹氏,张汤也打过交道。
只能说,祖宗英雄,子孙却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
张汤收起那些拜帖,然后问道:“宁都尉,以你之见,这暴氏与杨氏,谁更合适拿来祭旗开刀?”
暴氏与杨氏,都是南阳豪强,两家在南阳郡根深蒂固,宛城之中的胥吏,大半都与这两家有着种种关系。
想要当南阳郡的主人,这暴氏与杨氏就得拿一个出来祭旗,立威。
不然,这郡中上下都不会知道,这南阳郡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
至于,这暴氏与杨氏,现在一没得罪张汤,二没表示任何意见。
若是到任后,可能这两家还会鞍前马后的小心伺候。
这就不在张汤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对法家来说,上任不杀人,不杀一只老虎来立威,这怎么行?
而且,最好是杀一只大老虎,能让全郡上下都为之震撼,从此服服帖帖,不敢有异议的大老虎。
况且,这暴氏与杨氏,无论是杀了哪一个,都是死有余辜。
这两家手上沾着的罪恶与血污,足够他们死一百次,一千次了!
“当然是暴氏了!”宁成斩钉截铁的答道:“暴氏主政南越三十余年,上上下下皆是暴氏羽翼,不铲除了暴氏,我等之令,恐怕连宛城都出不了!”
胥吏出身,宁成比所有人都更了解,控制了南阳郡上上下下的衙役和底层官僚的暴氏有多可怕。
相反,一直以来只是在中上层混的杨家反而有一定的拉拢空间。
“善!”张汤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道:“就暴氏了,宁都尉你吩咐下去,让羽林卫准备好,听我号令,即动手!”
对张汤来说,不管是暴氏还是杨氏,都是一样的,必须要铲除的。
无非是那个先死,那个后死而已。
不杀了这两个家族的主要成员,把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将来的政务,就要受人挟制。
不杀了他们,拿他们的脑袋和罪行来立威,又如何让全郡上下信服?
不杀了他们,将他们屁股下面的官位和权柄分给随同自己的亲信,去那里找那么多官职和差事来安插自己人?
张汤的思维,简单而清晰,明确而坚定。(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节 酷吏(3)
汉元德二年,春二月十三。
淯水北岸,人头攒动。
来自南阳郡治下三十六县的地方官员、名流以及贵族代表,济济一堂,等待着新任郡守的到来。
在上个月,故郡守被调职去会籍郡时,南阳上上下下,就已经知道,新郡守的来头了。
当今天子的绝对心腹,潜邸三巨头之一,故廷尉刑曹令吏,故新丰令张汤!
对待这样一个人,无论怎样重视,都不为过。
何况,这张郡守,据说与当朝廷尉赵禹关系很好。
换句话说,要是得罪了这位张郡守,恐怕人家都用不着费什么劲,直接投到廷尉大牢去。
不用看别的。
单单只看在欢迎新郡守到任的人群里,朝阳候华当与棘阳候杜但。甚至杜衍候王市臣这个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断气的病秧子,都在家人的搀扶下,出现在了迎客亭中。
就知道,这位新来的郡守,背后潜藏的权柄,多么的恐怖。
恐怕,这南阳郡建郡以来,都无人能比拟这位张郡守所拥有的权柄。
在这一片欢庆的气氛中。
南阳郡主薄暴韫却是忧心忡忡。
跟他一样皱着眉头的还有郡丞杨学之。
根据线报,这位新郡守足足带了差不多千人的随行队伍,前来上任了。
这是要干什么?
真是让人心里发毛!
“据说这位张明府,单单是书吏,就带来了数十……”暴韫苦着一张脸跟杨学之诉苦:“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吾等啊……”
汉室有制度,中央并不管关东地方郡县治下的千石以下小吏。
甚至。以约定俗成的惯例,这一郡上上下下的官员。除了两千石的郡尉外,余者郡守皆可自决之。
换句话说,就算是已至一郡官员顶点的主薄、郡丞,郡守也可以一言而定其去留。
这新郡守,带着几十个书吏和十几位朝廷认可的四百石、六百石甚至八百石的官员一起来上任,这等于告诉南阳郡上上下下。
新来的明府,信不过大家伙。
暴韫为官将近十五年,他老爹过去也干了十几年的南阳主薄。
从未见过行事如此嚣张,作风如此霸道的郡守。
错非是这新郡守。靠山大的吓死人,而且,还带了几百天子亲兵,暴韫真想,买通几个亡命徒,找个机会弄死这新来的嚣张之人。
比起暴韫,杨学之的性格就平稳多了。
“暴世兄且莫心急……”杨学之虽然心中也是忧虑重重,但是,他的底气比暴韫来的更足一些:“世兄与吾家。历代积善,忠心耿耿,为天子牧治这南阳三十六县,可谓是呕心沥血。劈坚斩棘,更施恩无数,泽及万民。那张明府若真敢对吾等下手,自有舆论物议。”
杨氏一族。世代治《论语》,可谓是这南阳地面上的儒家巨头。
想动他。就得面对整个儒家的口诛笔伐。
儒家虽然内斗很厉害,平时各派系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但只要牵扯到了‘法家酷吏威迫纯善儒门子弟’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必然是兄弟阅墙而外御其侮。
关中,儒家根基浅,掀不起浪花。
但在这广大的关东地区,儒家才是真正的老大,持话语权牛耳的巨头,这张明府若是不想挑起儒法之争,就不能动他。
否则,儒家各派,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这个法家新星。
更让杨学之放心的是,他有个妹妹,嫁给了梁国郎中令公孙诡,公孙诡乃是梁王心腹,真要严格追究起来,地位未必不如这新郡守,最起码,杨学之觉得,看在他妹夫的面子上,这张明府,必不敢动他!
“可是……”暴韫却还是有些担心,最近,他眼皮子老跳,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梦中不是梦见了那些曾为他杖杀、冤杀的冤鬼索命,就是梦见自己为乱刀分尸,家族上下,血流成河。
“就算他张明府真的铁了心,要动我等……”杨学之咬着牙齿,恶狠狠的道:“他就不怕,官不聊生,物议沸腾吗?”
暴韫听了,这才心里稍稍有了些安心。
这确是事实。
暴氏与杨氏扎根南阳四十余年,阖郡上下,不敢说全是自己人。
但至少四成的大小官吏,都与暴杨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换句话说,动了他们,这郡中上下人人自危,什么事情,什么政务都开展不了。
过去,也曾有郡守,想对杨暴两家开刀。
但,刚刚露出苗头,杨暴两家的主人就主动请辞。
然后,整个郡守衙门和下面的县乡衙门立刻瘫痪一半。
道路无人去管,水力没人调度,税赋、徭役也无法征发,甚至,就连郡守府想去外面购买日用品,都会遭到刁难和拒绝。
不过一个月,那位郡守就不得不低下头来,请着杨暴两家回来主持大局。
虽然,这是上一代人的事情。
但至今,仍然是暴氏与杨氏津津乐道的美事。
新来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