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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今日闲着没事,咱们出去打回猎。”仇士良穿好贴身软甲,在外面罩上绣金护军中尉官袍,活动了一下腿脚,笑眯眯地对吴臣道:“快换上衣裳,去晚了,猎物可就跑了。”
……
韩约被成功救走,杨昊暗暗地松了口气。年濠告诉他黄昏时设法出营一趟,届时会有人在大营门口接应他逃出长安。杨昊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这一劫,倘若不能,自己一定要抢在他们动手前自尽,决不能让他们找到伤害家人的理由。
韩家洼的尸体还没有清理完,突然有小校带着仇士良的手令飞驰而来,令自己即刻赶往十二里外的真珠镇布防。跟着传令兵一道来的还有一名领路太监,说是领路实则就是监军。
真珠镇原是长安西北沿河的一处军镇,四周建有城墙,有东南两座城门,极盛时曾驻军上千。后来因河流改道,军镇撤销。但镇子并未荒废,因为四周土地平旷肥沃,京中大户在此招募流民开垦田亩,十余年间竟成了人口过万的大镇。
杨昊赶到时神策军已将真珠镇围得水泄不通,领路太监将杨昊领到旧河西岸,这里只有一条小路通往真珠镇,因为真珠镇只有东南两座门,这条路人烟稀少,几近荒废。领路太监看了阵地形,拿出仇士良的手令道:“护军大人有令,杨校尉可将人马分散隐伏于道路两边树林中,但望见有人往西逃跑,立即抓捕,不得有误。
杨昊如法施行,布置完毕后,问太监道:“这镇中究竟藏着什么人?”太监冷笑道:“杨校尉你都不知道,咱家又如何能知晓”杨昊见他不肯说,只好作罢。河流虽然改道,但因为镇西地势低洼,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南北走向的狭长池塘,塘中水不多,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午时刚过,真珠镇那边突然响起两声号炮,顿时杀声震天,数千名神策军由东南北三面涌向真珠镇。飞矢雨点般遮黑了半边天。不过半个时辰,杀声便止息了。领路太监眉飞色舞地叫道:“文世茂果然是当世名将,这才多大会工夫就将乱党的老巢给端了。”
文世茂为神策左军前军统军将军,与胡龙海同岁,号称“神策军第一柱石”,一直驻守关中北大门良辰关,不知几时秘密回京的。领路太监忽然指着冰面上惊喜地叫道:“杨校尉你立功的机会来了。”杨昊抬头一看,只见冰面正有四五个人慌慌忙忙往这边来,为首的一个竟然就是年濠!
杨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真珠镇其实是刺马营的一处重要据点,也是宫变之后长安城所剩的最后一个落脚点。仇士良一直在暗中搜寻这个藏身地点,却一直没有进展,于是他冒险走了一步棋:先让年濠把韩约救出去,然后通过跟踪年濠找到了真珠镇。
杨昊浑身的血液骤然冷却,他暗暗抓住了刀柄,心里已经有了鱼死网破的打算。那太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杨校尉,天赐良机万不可错过啦。你抓不到他们,这功劳可就被别人抢去啦。”杨昊按刀问道:“怎么?我们后面还有人吗?”太监嘿然一笑:“这么好的立功机会,谁肯放过?这条路上还埋伏着七八路人马呢。是护军大人疼你,才让你来立着头功,你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呀。”
说话间,年濠一行已经接近岸边,更让杨昊想不到的是人群中竟然还有韩约和罗立言!年濠察觉到岸边有埋伏,急忙招呼众人折头往北面跑。
“弟兄们,抓住一个钦犯赏银五百两!”
领路的太监振臂一呼,士卒们蜂拥而起。救人已经来不及了,杨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军扑倒了三人……
————真珠镇南门外的一块平地上跪着两排人,每排有二十多人,这些人都是参与宫变的“逆党”,官阶最高的是正三品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最低的也是正九品校书郎。
“匡美,你这一招可真让我开了眼界了。”吴臣由衷地赞叹道。
“都是老天眷顾,圣上的恩德。”仇士良呵呵一笑,显得十分得意。
他话锋一转又道:“玉量,我还有一处好戏请你来看。”说着他给身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太监拿出一张纸,尖声叫道:“赞军校尉杨昊,赞军校尉熊碧华,赞军校尉邵梁春,屯田校尉**云,左补办郑颋,赏功郎李龄,出列。”杨昊突然被叫到了名字,心里一度有些茫然,但随即他就镇定下来:“已经是一败涂地了,死便死吧。”
六个人刚刚走出了行列,就被收缴了武器。且每个人的身后都站了两名虎背熊腰的甲士。
“带年濠!”太监一声尖叫。
两名军卒牵着年濠走到六人面前,年濠发髻散乱,衣服也被撕裂,双手被捆束在胸前,被人牵拉着走的跌跌撞撞。
“这六人中有一个是刺马营的叛党。年濠,你指出这个人来,护军大人饶你不死。”
年濠冷冷地笑了一声,默然地摇了摇头。
神策军军士从跪着的两排人中随意抓过来四个人,让四人低头跪在地上。
“我再说一次,指出你的同党。”
年濠稍一迟疑,神策军军士手起刀落,砍掉了一人的头颅,血溅起一尺多高。
“不要再杀人了。”年濠痛心地吼叫道,然后他手指杨昊:“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士卒将杨昊押到仇士良面前。杨昊木然呆立,此刻他的感觉已经有些麻木。“已经是一败涂地了,死便死吧。”想到这杨昊心里一阵通明,全然没有半点恐惧。他仰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仇士良:“中尉大人布的一手好陷阱。”
仇士良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么?”杨昊缄默不言,把眼闭上了。仇士良使了个眼色,众士卒动手将熊碧华等五个人按倒在地,五**呼冤枉。
吴臣惊叫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仇士良笑道:“反贼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一句是真的吗?”说罢微微一颔首,士卒们手起刀落,砍下五颗血淋淋的人头来。
当晚仇士良大设筵席犒赏三军,杨昊也在受邀请之列,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席间既有勇士舞剑助兴,又有美人歌舞佐酒。大殿中暖意融融,杨昊却是如坐冰窟之中,浑身冰冷彻骨。几杯酒下肚不觉头晕目眩就昏睡了过去。
第43章 鬼气森森
子夜时分,崇仁坊的南大门突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半夜三更也不让人消停。”睡眼朦胧的坊卒骂骂咧咧地打开小窗子,正要张嘴骂人,突然看见来人的灯笼上有“神策军”三个字,一时吓得手脚冰冷。这帮爷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不然给你扣上一顶乱党的帽子,那小命可就算丢了。
“妈的,怎么磨蹭这么久?不要命啦?”军士们骂骂咧咧进了门。坊卒陪笑侧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进门来的有六个人,两个打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后面四个抬着一副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醉汉。坊卒认出那醉汉就是西宁侯府的公子杨昊。已是子时时分,天寒地冻,杨昊仰面躺在光溜溜的门板上,身上连一件薄毯都没有盖,脸色冻得青紫发黑。
坊卒暗暗地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难过。他当坊卒十几年了,十几年间大明宫已经换了三位皇帝,朝中的大臣们更不知换了多少茬,仕途上兴盛荣辱见的太多了了。一看这幅阵势,坊卒就知道杨昊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分明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章夫人得知儿子半夜被人送回来,忙披衣来接。神策军的军士敲开侯府大门后,把杨昊丢在门房里便回去了。杨昊脸色黑紫,沉醉不醒。章夫人心惊胆寒,急忙派人去请王太医。王太医也住在崇仁坊,两家相距并不算远。半夜三更被人从热被窝里拽出来,老头子没有半点怨言。待把过脉后,王太医道:“只是醉狠了,又受了寒,将养两日便可无碍。”说罢收了药箱便离开了侯府。
前院的骚动惊动了祁玉,她派灵儿过来打望了一圈,灵儿慌慌张张回去报道:“祸事了,那呆子脸色黑紫,像是被人下了毒。”祁玉闻言披了一件衣裳便往外走,灵儿一把拉住她道:“你哪里去?”祁玉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灵儿冷笑了声:“王老头已经来过了,这个老狐狸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祁玉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推门赶了出去。她一见到杨昊的脸色,就吃了一惊,这确实是中毒的迹象,待一把脉心中更惊:杨昊中的是小青衣的独门毒药“随风”,这种药极易溶于水或酒,中毒之后伤人心肝致人死地,但在人死之前,药性会随着汗液排除体外,验尸时极难发现蛛丝马迹。
“他酒喝多了伤了肝脏。我父亲以前也经醉酒伤过肝,后来请一位名医配了解酒丸,醉酒后吃一粒能护住肝脏。这药丸恰巧还有几粒在我这,我去取来给他服下去就没事了。”
祁玉出门回屋,灵儿急了眼:“你疯了么?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我都没命。”祁玉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能见死不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服了祁玉的药丸,杨昊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吐完后,杨昊的脸色红润起来,脉搏也搏动有力了。
他依稀记起来,在左军的宴会上自己被人灌的大醉,然后自己就躺在门板上被抬了回来,一路上虽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但他的神智并没有迷失,别人说什么他也听的清。当章夫人请来王太医时,杨昊心中顿时绝望了,宫变之前郭勤就与仇士良联起手来,仇士良要害自己,王太医岂会救自己?然后是祁玉,当她提出给自己服解酒药丸时,杨昊心里只剩下苦笑了,这个时候她要害自己真是易如反掌。可是他阻止不了这一切,只能任由祁玉摆布。天幸,她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看到儿子无恙,章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夸祁玉能干,又恐天冷夜深伤身体,忙派小鱼和灵儿送祁玉回屋歇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