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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我……”
老女人走了,给我留下了上尉军衔和一等功证书,给学校留下了更多的经费、更新的设备、设施。食堂、宿舍也装修过了,连区队炊事班去买菜也有专门的半吨货车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小道消息开始流传:某个中央一级的干部,统战和情报工作的高级负责人带着一伙人和全家统统跑到某国去了,要不是有一位身经百战的高级军事情报员牺牲了自己生命向总部发出报警信号,我军在H市周围最新的空海军和导弹部队的大量情报就要全部落到M国人手中,H市的回归就要麻烦了。传到后来甚至说,叛徒们准备把情报员扔进大海,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身负重伤的情报员跳海逃脱,在深圳海滩上对武警说了“立即报告小平同志”后就壮烈牺牲……
老李面无表情地看看我,我也面无表情地看看他。
没有人问过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过我立功和提前授衔的具体原因。
点射,点射,点射……,打空一个弹夹后我把击发装置拨到单发,身体有节奏地随着枪声晃动,体味着人枪合一的感觉,这已经不是射击练习,已经是一种享受。我朝管理军士笑了笑,拿出了手枪,示意把胸环靶牵到七十米距离。
“斯巴达,手没有生啊。”老周——射击教员也要求我象喊老李那样喊他——有点疑惑,“你有地方练手?”
我点头:“我想。”这是我的新练法,脑子空下来的时候就在心里分解射击动作,似乎也能够感觉到动作顺不顺、滞不滞,能感觉到子弹的命中位置,甚至我还用这种方法练了新招,从用眼睛瞄准到用心瞄准,现在是到用手瞄准的时候了。我推上弹夹再关上保险,象做过千百次般出枪、推保险,持枪位置还在腰部时就开始击发,八发子弹一气呵成地飞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我左手拿起了一支六四,打出了七发子弹。
老周笑了,“小子,你及格了。”
“什么嘛,这才几环?”打完了自己子弹配额的几位师兄喊了起来。
“胡说!”老周回复了以往的认真,“看仔细!脾脏、肝脏、心脏、两肩关节、咽喉、鼻洼、前额!不仅出枪时间快了半秒,出枪位置也隐蔽得多!再看看斯巴达的左手!你们该把自己左手砍了!”
大家都不做声了,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对我说:“报告教员!……”
我愕然地转过身去。
第八章 无
我不喜欢N大学里的师姐们一边用手肘压着我肩膀一边看我帮她们写文章,我也不喜欢她们把我的被子、床单洗得遍体鳞伤直至活活洗死,并且把我的衣服们洗得弱不禁风,我更不喜欢师兄们为此对我挤眼睛、作鬼脸,而且从来不喜欢“男人的世界是在战场上、马背上、女人的胸脯上”这句话,倒是喜欢“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喜欢“大丈夫但患身名不立,何患世无女子!”到了“学校”,到了军营,某一天突然发现这里才是我的世界,全部是男人的世界,尽管师兄们偶尔会谈起女人的屁股和奶子,那也只是偶尔谈谈而已。然而九位师姐的到来似乎在沉默的沸油里加进了温柔的水,学校热闹起来了。
我们所说的“学校”,用外面的眼光看大约算一个硕士研究生或二学位班,教学区生活区与外边的“学校”完全分开,还有自己单独的训练场所和训练设施,我们非正式的名称是Z部Q部干部队。外面的那所学校其实也不是学校,正式的名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B军区干部队教导大队,他们出去后的任务是担任领导人和来访国宾们的警卫,属于以前那个著名的1438部队的外延。再外边才是公开的B军区特训教导大队,所以“蛋壳”称“蛋白”为“王中王”,而他们管我们“蛋黄”叫“谍中谍”,更著名的称呼是“大内007”——这些现在已经不是秘密,而我则是在老女人来过之后才知道,师兄们则早已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不仗义!
唉,老女人……其实我也早就不喊她老女人了,我现在喊她老太婆,因为她退休之后每天都忙着买菜、做饭,接送孙子,还经常为孙子背手风琴。谁能想到老太婆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呢?
九位师姐也是从全军挑来的,先在蛋白干部队训练,再选拔到我们蛋黄干部队。为什么挑她们来?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她们干什么?不知道。谁也不会问,谁也不会说。她们大部分学习时间不和我们在一起,射击、驾驶、格斗这些日常训练才在一起,而且,师兄们不无醋意地说,她们的级别比我们高,至少伙食和我们不一样。也有的师兄说她们并不是伙食比我们好,人家吃得少,自然可以精一些,象我们这样一顿两斤大包子,还想有什么标准?不过这些师姐们吃得确实不多,有时候大约是累了吃不下,但又不能扔,往往便宜了坐得离她们近的师兄,以至于饭后听师兄们说话的时候,常常听见“呃”的一声,有蛋糕、牛奶和红肠的气味从他们嘴里叛逃出来。更有甚者,我的房间现在成了大家的聚会中心,因为另一侧是两间WCO,(现在分别改造成WCO…M和WCO…W办事机构,在刷WCO…W的TANK时几位师兄还牺牲了自己的牙刷)再一间就是她们小队长的宿舍,“啧啧,不比玛丽莲梦露差!”师兄们一边揭下我房间里的女明星一边感叹道。
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专业理论学习阶段,大部分教员都在一对一训练师姐们。看来她们的级别的确比我们高,比如基础驾驶训练,教员用十分钟教会你基本操作后就让你在模拟器上自己练去,验收过了模拟器就给你一辆吉普车上训练场,撞了“树”呀“人”呀“商店”呀就训你一句:“我真服了你们,猪都撞不上去,你们怎么撞那么准?”但是师姐们“上路”时教员则坐在副驾位置上,有时还叫我们中去人“保驾”。再说徒手攀登吧,不管是攀岩还是攀楼,教员说一声:“注意看我三点固定!”然后飕飕飕上去,抓住绳子溜下来,“好了,斯巴达,上!”——根本还没有看清楚呢。攀到一半,他又拿着喇叭乱喊:“你磨蹭什么!快!快!就是种棵爬墙虎这会儿也该爬到了!你就那么怕死?摔死了我帮你报烈士!”可是对师姐们……,不说也罢,尤其可恶的是在下面做保护的师兄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上面的师姐们动作稍有不正常,他们就象被电打了一样。
……其实,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对我今后有巨大影响的事情,使我彻底地摈弃了人们称之为伤感的那种情绪,使我按照上头的要求变成了一架高效率的的作战机器,但是,今天我还不想说。今天有连绵的秋雨,还有呜咽的风,我才从数千公里外赶回来,由我指挥的一场演习今天下午才降下了深红的帷幕,我没有走向鲜花和地毯,而是把部队交给了我的政委和参谋长,一个人躲进了我的小会客室,陪伴我的只有一台便携机、苦涩的香烟和冰冷的咖啡,还有想钻进窗户的秋风秋雨。我把落地灯调到昏暗,让深秋的凉意锁住我的思绪。
我们特工训练的一项必经内容是去警察部门实习,当老鼠之前先当一段时间猫是很有好处的,不知道是那位天才的教员提出了这种设想,于是我和另外三位师兄开始在当时的B市某某区刑侦队实习,因为我已经授衔,也因为我有实际工作的经验吧,也许上头还有别的考虑,总之,我成了实习小组长,开始和师兄们实地了解警察们跟踪、监视、封锁、搜捕、押送和预审等模式,据说全世界的警察在实际值勤中都大同小异地采用了这套模式。
那时B市警察部门正在追捕一名极其危险的持枪流窜犯,是某某省的农民吧,在家乡杀死了三个人、重伤了四个人,不知为什么偏要流窜到警力最强的B市来,而且在途中打伤了数名警察。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们正准备去吃饭,突然下面一个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有人看见了那个流窜犯,躲进了一个快要竣工的六层楼工地。于是我们和值班的副指导员发生了争执,依照军人的习惯,自然应该立即前去抓捕,但是依照警察的习惯则是要报告上级,组织一大帮人加上武警去包围那个六层楼。
“好吧,抓人你们是内行,集中优势兵力嘛,两百人抓一个估计力量还不一定够,”争吵到后来师兄们开始嘲笑他,“好吧,我们就等你浩浩荡荡地扑个空,然后去怪那个家伙耐心不够、没有等你吧。我们是外行,是假警察,所以连害怕都不懂,比你差远了。”
副指导员气急败坏地看我,但我故意不看他。过了一会儿他屈服了,拿出了装武器弹药那间房子的钥匙。
天快黑了,有六层楼呢,既来不及教育也来不及动员,甚至来不及布置,上!两个楼梯口各留一个,剩下两个人一人一边地搜!一楼、二楼、三楼、……楼房还没有涂石灰什么的,玻璃也没有装,楼下的人声、车声已经模糊,只有火车的汽笛、风笛或吼叫或呜咽,远远地透过寒风飘来。汽笛风笛和风声停了,什么声音就都没有了,只有我的棉大头鞋走出的沙沙声。突然我有了一种异常的感觉,绝不是危险临近的感觉!不是那种面对着不可知的枪口的感觉,而是熟悉和亲近的感觉。透过军装的汗味、劣质的香烟味、单身汉身上的烂肥皂味……,还有枪油味!象是黑夜里和战友蹲在一起、准备发起冲击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现在?我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只是干透了的灰浆,而眼前那门口后面,却有着破碎的水泥袋、沾上水泥的刨花,甚至还有被踩扁的烟头!山区里养成的习惯以及刻苦的训练起作用了,停下脚步,悄悄地活动腕关节和指关节,我慢慢地举枪,等待、等待……
他出现得还是那样突然,几乎就在我眼前,而且立即举起了枪,——后来我知道他是L山前线回来的英雄连长!可惜的是我先压下了击铁,然后身体重心向左移动、又一次射击!然后蹲下……, 他祖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