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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虽知她是一片好心,可如今再看一眼自已儿子,却颇有些复杂。
跟七婶寒喧几句。又客气的对她女婿说,“要是外头光景不好,倒不如回村子里来住。我们这大山沟子虽是穷些。到底比外头安稳。”
“可不是这话?”七婶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只不好跟女婿提。怕女婿觉得她爱管事,把人弄回来跟倒插门似的。
顺她这意思多说了几句,叶秋便想送她上车,早些下山了。
可七婶却把她单独拉到一旁,窃窃私语,“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一声……”
等送走七婶,让连升裙子他们各自回家,叶秋牵着儿子回到自家门口时。果然就看出不同了。
小院给收拾得格外干净整齐,原本有些破旧之处,都重新订牢加固了。地面重新平整过,窗户纸全都是新糊的。已经贴起了新剪的窗花。门帘也是新的。瞧着就比从前的要厚实暖和。整个小院,都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喜庆劲儿。
小地瓜呆了呆,这,这还是他家吗?
哼哼。
小苹果已经长成一只颇为威武的半大猪了,豁着两根新长出来的獠牙,闻到气味,兴冲冲的后院跑出来,往地瓜跟前扑。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提着根小树枝,跟在身后跑。“别跑,你别乱跑!让开,那小孩儿,当心把你撞着!”
可小苹果还是很知道好歹的,凑到小地瓜跟前,不是对付外人那样去横冲直撞,而是亲昵的拿大脑袋在小地瓜脚边磨蹭。
小男孩看得愣了,这猪脾气可不怎么好,他喂了它好些天,也不见它对自己这么好,怎么对个外来的小孩儿这么亲热?
“是叶村长回来了吧?快进屋!”原本,叶秋母子住的那眼炕洞的门帘打开,一个四十上下,看着就稳重能干的仆妇出来,在那里温和的笑着招呼。
再看那男孩一眼,嗔道,“小少爷你也快洗洗手过来见人,瞧这成天淘气的,象什么样子?”
小男孩一听,连忙把手中的小树枝扔了,乖乖跟着那个仆妇进屋了。只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小苹果和地瓜一眼。
此时,朱方氏听到动静,也从后院转过来了。
瞧见叶秋,脸上颇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道,“你叔,他去忙着算那粮食的事了。呐个,你没回来,也没问过你,我就把你那屋给用了……”
“婶子说什么话呢!”叶秋笑着,快步上前,挽了她的手就往屋里走,“您疼我就跟亲闺女似的,我的东西你怎么不能用?”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难得姐姐回来,莫非婶子你还心疼那几样东西?”
见她神色如常的说笑,半点不似作伪,朱方氏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心肠,拍着她的手,宽慰的道,“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姐姐,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否则,只怕她这辈子……”
叶秋进屋,快嘴截断了她的话,“不管怎么样,遇着难处时能想到回来,就还是一家人。到底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知好歹的?”
这话说得朱方氏心里又妥贴又酸楚,连眼眶都湿润了。
叶秋看着心中大是感慨,她自己的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谁能想得到,老两口的大女儿,那个叶秋惦记已久的青儿姐姐,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
只孩子们是永远不知忧愁的。
叶秋才洗了个手脸,喝了口水,就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了。
有地瓜的,也有刚刚那个小男孩的。看朱方氏听着那笑声就转了头,叶秋笑笑,“走吧,我是小辈,很该过去拜见一番的。”
朱方氏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替她把微湿散乱的鬓发掠到耳后,笑着点了点头。
隔壁屋里,已经大变样了。
当初陶家送来的那些新家具,李雍在时,用了两件,其余的都堆放在一起,这会子倒是基本都用上了。只一间炕洞,却精巧的隔出了里外三层。
最外面的一块,是个小小的客厅,摆着桌椅花瓶,收拾得干干净净。最稀奇的花瓶里居然插着栩栩如生的一束花,仔细看,才瞧出是拿彩绢扎的。
早听说青儿姐姐手巧,果然是真的。
客厅和后面的大炕间。放着一架屏风。
眼下是白天,屏风收到一边,男孩正拉着小地瓜。摆了半炕的玩具给他玩。那炕靠里的一半,挂着帘子,又隔出了个小间,摆着两副铺盖。
靠里面那儿,躺着一个跟朱方氏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似是昏睡。而她身边,有个三十上下的年轻妇人。正在照顾她。
仔细看她的相貌,还是挺象朱家二老的。尤其象朱长富,但比他多了几分柔和。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正直本分的女子。
可这样的人,却也往往十分倔强。
叶秋笑着,亲亲热热的上前跟她见礼。“姐姐回来啦。太太好些了没?地瓜,有叫大姨吗?”
“有!”小地瓜昂首答道,“大姨还给了我糖吃。”想想还补了句,“我有说谢谢。”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气氛也好多了。
朱青青回了一礼,原本有些局促的神色也放松下来,“打扰你们了。太太好多了,只还有些糊涂。怠慢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怠慢不怠慢的?”叶秋笑笑,转脸看着正在炕上疯闹的地瓜和小男孩,“他们在这儿吵吵闹闹的,只怕不好吧?”
“这倒不怕。就是听着小少爷吵吵闹闹,太太听着,才能多些精气神呢。”之前那个跟叶秋打招呼的管事妈妈,倒了茶来,殷勤的请叶秋和朱方氏坐下,“这回真是麻烦亲家和叶村长了。”
见她来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朱青青似是松了口气,也努力的笑着,做了个介绍,“这是吕大娘,家里诸事全亏她帮我。还有几个家丁丫鬟,这边住不下,安排到外头了,回头再见吧。贤儿,你也过来见过……小姨。他大名叫季贤,今年八岁了。”
小男孩,也就是鲁季贤过来给叶秋见了礼,叶秋把早准备好的一对打着长命百岁,子孙延绵的银麒麟,和一副小弓箭给了他。
银麒麟本是颜家老太太送给地瓜的,可地瓜脖子上已经带着白毛舅舅给的玉了,叶秋就收了起来。这会子送人,却是正合适。
朱青青见那银麒麟虽不贵重,但打得极为精致,想来不是普通物件,连忙推拒。可吕大娘探头看一眼,却是笑着劝朱青青收下。
“二太太您就收下吧,这个意头极好,回头太太瞧见,必也是喜欢的。”
朱青青耳根微微一红,叶秋忽地心中一动,低头往朱青青腰腹那儿一扫,可惜啥也没看出来。
吕大娘瞧出她那意思,下巴一扬,“还早呢,我们太太有讲究,不让说。”
哎哟,这一下子,连朱方氏也听明白了,女儿这是有身孕了。她慌得连忙站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你这孩子!要早知道,我让你爹下山多买些东西回来呀!”
叶秋笑了,“如今知道也不晚,您老还不赶紧去杀只鸡?”
“嗳嗳,我这就去,这就去!”朱方氏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朱青青看着母亲苍老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让儿子来谢过叶秋。
鲁季贤对那对麒麟倒也罢了,只拿着那副小弓箭爱不释手。
小地瓜瞧着眼馋,软软的靠叶秋身上,略带委屈的说,“那是我的。”
小东西记性可好,这是军营里的叔叔送他的。可他娘说他太小了,不能给他玩,怎么这会子就给别人了?
叶秋点了儿子的小脑门一记,“瞧这小气劲儿,就是给哥哥又怎样?横竖你又拉不动,让哥哥带你去玩,不好么?瞧哥哥,见你一来,就堆了这一炕的东西,他有没有小气?”
听着她这话,鲁季贤还越发大方的道,“地瓜你要舍不得,就还你好了。”
这话说得小地瓜越发不好意思了,躲叶秋后头,拿手捂眼睛。
朱青青瞧着小不点很尴尬,笑笑着让儿子带着地瓜出去玩了。
这边吕大娘也识趣的退出去忙活,朱青青看叶秋一眼,又给她慎重行了一礼,“这些年,亏得你照顾爹娘了。”
听她这么说,叶秋略加思忖。果断回了句,“我照顾得再好,毕竟是外人。哪里比得上亲生的?尤其这大过年的,叔婶盼一回团圆,也不知盼多少年了。”
朱青青一听这话,眼圈瞬间红了。扭过头去,再不吭声。
叶秋心中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朱青青为了给老朱家凑够赎兵役的银子,居然把自己嫁到原平县,一个跟朱长富年纪相仿的退伍老兵家里做妾。
然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这一断,就是十几年。
要不是这回的兵祸蔓延到了原平县,要不是她家太太路上意外生了病,依着朱青青这样倔强的性子。怕是怎么也不会回到娘家来暂住的。
当叶秋在村口听到七婶说起原委时。就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
怪不得之前老两口听到原平县,表情就怪怪的。后来征兵那会子,朱方氏跑出去一趟,回来就揭穿了陶家和郑亭长串通,拿地方征兵,冒充国家征兵的诡计。
朱青青嫁的鲁家,原就是当地大户。也是极少数由民户立下战功,最后退役回家当亭长的老军人。
应该来说。此人是有些本事的。
而且鲁家大太太不能生育,这些年。鲁家也就纳了青青这一房妾室,还命人管她叫二太太,也没拦着不许她抚育儿子。算是挺好的人家,挺好的大妇了。
但是想想红颜嫁白发,一树梨花压海棠,叶秋心里还是挺为朱青青难受。再想想朱家二老,会是怎样的心情?
或许这个女儿,是比不知音信的儿子,藏在他们心中更深的痛。
所以朱方氏能说出儿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