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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王子说着声音有些发涩,布满血丝的眼睛更红了。头曼单于与许多王公贵族都听愣了。
冒顿王子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眶,继续说:
“这次秦国皇帝发兵三十万,都是精锐之师,扬言要一战灭绝匈奴各部,以保万世基业。统兵挂帅的大将叫蒙恬,是秦国数一数二的名将,能征惯战,听说是秦王攻灭六国中的一位功臣。副将王离很年轻,据说是老将军王翦的孙子,三十岁上下,也是一员虎将,有谋略,他分兵十万从东路杀奔而来。蒙恬自领二十万大军,出北地郡,进袭朐衍①,挥师北上。看来,他要以东西两路夹击我们,来势十分凶猛。
“我在山头瞭望了秦军的兵势,确是浩大,满山遍野的,前沿各部落根本无法抵挡。我让他们赶快将女人、孩童及牛羊牲口等撤离战场,多用小队伍阻击骚扰秦军,以延缓秦军的推进,他们表示也只能如此。我粗粗作了安排,便急着赶回来禀报军情,这两天战况不知又有什么变化。秦军进兵神速,都久经征战,我估计用不了几天,便会扫荡过来,逼近单于庭,父王要早作决断。”
头曼单于听完儿子的叙述,脸色灰白,胸口感到窒息。他没想到情况竟这般严重,秦王竟发兵三十万,要一战灭绝匈奴,这真是场飞来横祸。不少部落首领听了冒顿这席话,面面相觑,神色也都变了。
头曼单于毕竟是位历经变故的领袖,他长长地嘘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挺了挺身躯,着力地瞪了瞪眼睛,撅起那部浓密的花白胡子,威严地扫了周围一眼,目光似乎在询问那些王公大臣:你们都听明白了吗?还有什么疑问?该怎么办?
右贤王伊牙斯是员目中无人的悍将,刚才他正喝得高兴,被冒顿王子的坏消息打断了他的酒兴。他不相信情况会如此严重,前些年他与秦人打过仗交过手,有胜有负,即使失利,匈奴人也能纵马脱身。他觉得秦人没什么可怕。现在冒顿王子把形势描绘得这般严重,又说什么秦军声势浩大,进军神速,蒙恬、王离都是名将等等,分明有畏敌之意,他很不以为然。他双手撑膝,挺直身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王侄儿讲的那些情况,从哪儿听来的?怕是让秦人吓坏了吧?秦人咱见过,也交过手,他们也没长三头六臂嘛!别吓唬自己人,长秦人威风。”
冒顿王子眼角扫了一下这位族叔,年轻的脸上也露出一股傲气,他没有答理伊牙斯,只是对父亲说:
“在前敌,我亲自见到种种实情,又派人分头联络探听。为了得到秦军的确切情况,我率手下亲兵伏击了一支秦军的前哨队伍。什夫长① 苏勒立下头功。他率两骑诱敌,与一支五十骑的秦军斥候相遇。秦军斥候见他们人少,打算活捉他们。苏勒将计就计,用他的神箭射杀了三名秦军。秦军大怒,纵马穷追。苏勒便将这支秦军引入了我们埋伏的山谷。这样,我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他们,与他们交手打了一仗。秦兵十分骁勇,拼死抵抗,我的武士们更不含糊,一场恶战,没让他们跑掉一人,还抓了三个带伤的活口。我说的情况,许多便是那几个活口的口供,其中一个是带队的哨长,我把他带了回来。”
说着,他起身到大帐门口,向帐外击了两下掌,喊了一声:“苏勒,将人带进帐来!”
话声刚落,两名雄壮的匈奴武士挟持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进了穹庐,把大汉“嘭”的一声推倒在头曼单于的案几前。
那大汉披散着一头乱发,一身黑色的轻便战袍已被撕得稀烂,污秽不堪,肩头、胸前都血迹模糊,脚上的战靴也脱落了,光着一双淌血的大脚。这个秦军哨长一路上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此刻,他伏在地上浑身簌簌发抖,
什夫长苏勒是一位英俊的武士,浓眉大眼,一副健壮匀称的身材。他才二十来岁,可已是草原上声名赫赫的神射手。平时,他以射猎为生,专射猛禽猛兽,箭无虚发,百发百中,为人又和善,乐于助人,因此,在牧民中颇有威信。
头曼单于听说过这位勇士,现在见这位面带俊气的勇士精神抖擞地站在那大汉身后,身上也溅满了血迹,便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又厌恶地望了望趴在地下的大汉,没有再作审问,只是提了提嗓门说了一声:“什夫长苏勒诱敌有功,赏酒一卮②,肥羊五头。”
苏勒忙单腿下跪,谢单于陛下的赏赐。
《飞镝弑父》 单于庭之变河南大战(3)
头曼又马上说:“这次跟随王子殿下出战的骑士都有功,各赏酒一卮。”
说完,他一挥手,苏勒与另一武士会意地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大汉拖了出去。
三
单于庭的部落首领会议开得紧张、激烈。
面对蒙恬的大举进攻,匈奴国该采取什么对策?王公贵族、部落首领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渐渐形成两种对立的意见。
以冒顿王子的岳父呼衍氏部落的首领呼衍提为首的几位部落首领听了冒顿王子的讲述后,主张暂避秦军锋芒,赶紧组织撤离,以保存匈奴各部的有生力量。
呼衍提首领年纪五十上下,神气清爽,性情率直,是极有威信的匈奴大贵族。这次,他与儿子青格尔率本部一万人马赶来参战,他的意见有很大影响力。
右贤王伊牙斯、右大将独龙奇等人则坚决主张与秦兵决一死战。
双方都有很充足的理由:
呼衍提首领说道:“单于陛下,我以为匈奴大军不宜与秦军正面交锋。秦王朝破灭六国,统一中原,国运正盛,兵精将广,且有所为而来,其势锐利,难以抵挡。匈奴各部则应战仓促,对秦军战力又所知甚少,恐一时难以适应战事,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抗击。况且目前兵力也远逊于秦军。虽说河北的草原上还有数万控弦之士①,可调集前来助战,但大军集结、渡河都需时日。为了数十万生灵免受杀戮,应赶快让各部落北撤,突出蒙恬所设的包围圈,再图后计。”
虬髯阔颔的伊牙斯听了,暴跳如雷。他对头曼嚷道:“大哥,不能退,不能退,跟蒙恬这兔崽子干,蒙恬又不是三头六臂、天兵神将,有什么可怕?谁敢欺侮我们匈奴人,我就活劈了他。”
他嗓门震破了帐篷,意气很盛,但没说出什么道道来。独龙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须发焦黄,瘦高个,但十分结实,一双阴鸷的眼睛闪烁着狡黠与机敏。与伊牙斯相比,他沉稳得多,他对头曼言道:
“尊贵的大单于,匈奴大军已经集结,斗志颇高,尽可与秦军决一死战。秦军虽说有三十万之众,但骑兵也只有十来万人,其余都是步卒,在野战中难以抵挡我军锐骑的冲击。华夏之人不习弓马,又劳师远来,虽然人多不足畏惧。
“况且,目前河南这块富饶之地,水草丰美,宜牧宜农,我匈奴各部已经营多年,岂能拱手让人。如要退却,那七八十万匈奴妇孺老幼,那数百万头牲口一时退到哪里去?哪里才算安全?又有谁能担保不在北撤途中被堵击、围歼。北撤之议实为误国误民的下策,万万不可施行。
“再说,秦军这般猖狂残忍,滥杀无辜,还扬言要灭我种族,我们岂能无动于衷,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了那些屈死的父老兄弟,也得豁出命来与蒙恬这老贼拼个你死我活。冒顿王子不是亲眼见到那些被害的弟兄姊妹,难道我们就不替他们报仇雪恨了吗?”
说着,他阴鸷的目光特意盯了冒顿一眼。
独龙奇言之凿凿,特别是后两点意见十分有力,也有鼓动性。
冒顿王子虽然赞同暂避锋芒,但那大规模的撤退会造成的混乱与损失,他同样十分担心。他也想过,那么多的人口、牲口,到底退到哪里才算安全?还有,蒙恬既然这样凶狠,能让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走吗?这些疑虑他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能与秦军硬拼。
可是,不经交锋就示弱逃跑,又不是他的性格,为此他十分矛盾。
现在,经独龙奇言辞相激,他胸中涌起了一股股热流,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幅幅惨烈的图画:那成百上千的无头尸体,那血淋淋的断肢残骸,那被开膛剖腹的女尸,那被烧毁、被劫掠一空的一处处部落营地……
他的理智动摇了,“打!狠狠地跟蒙恬干一仗,看看到底谁厉害!”他心头这个声音在呼喊,这个声音越来越有分量。
呼衍提首领等人的主张渐渐成了少数,他们审慎的态度在伊牙斯、独龙奇等人夸张、激烈的言辞与情绪下,显得软弱无力。再说,一时间他们确也提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主战的气焰开始占了上风,并越来越激动人心,人们渐渐被仇恨、激情控制,匈奴民族凶猛好斗的性格显示了威力。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上阵厮杀,用箭矢射穿敌人的胸膛,用战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头曼单于一直没表态,他仔细地倾听着部下申述的主张。他本来就没打算撤离这片土地,现在看到大多数部落首领都主张一战,他受到了鼓舞。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双手一摆,止住了大家的争辩,以雄浑的声调说道:“行了,各部首领都快去整理队伍,准备迎敌,让蒙恬这兔崽子也尝尝匈奴铁骑的厉害!愿万能的天神保佑我们一战成功!”
右贤王伊牙斯听到哥哥的决定,第一个张开双手欢呼,他成了这场辩论的胜利者,似乎已经成了英雄。他扬扬自得,圆睁着一双环眼又向头曼请战,既然秦兵分两路而来,匈奴也需两路迎敌,他向头曼单于夸下海口,只需哥哥拨他三万骑兵,他便能击退王离的十万大军。头曼单于为他的豪气所动,当即分兵三万,让伊牙斯全面负责东路战事,迎战王离,自己则率十万主力来与蒙恬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