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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弄钱的招数——从你那种傻兮兮的轻信中搞钱嘛。我仰望天空,太阳已
经进了云,现在这一天似乎都变得不同了,一种阴阴沉沉的暗影,一种威胁。
只不过一阵欲来的暴风雨吧,我想,风儿刮起来,看得见树木叶子的背面了,
我吹着口哨替自己提神,沿着穿过村落里的公路走去。
我又望望那份贴着拍卖“古堡”的海报,我真正把日期都记了下来,一
生中还没参加过房地产销售呢,但我想要来参加这一次。要是看到有谁买下
了“古堡”,该多有趣——那也就是说,很有兴趣见到谁会成为“吉卜赛庄”
的所有人。对了,我想这就是故事真正开头的地方了。。内心中有了个异想
天开的观念。我要来假装成是要出价标购“吉卜赛庄”的人!要和当地的建
筑商打对台!他们会打退堂鼓,死了这条便宜到手的心!我就把它买下来,
到桑托尼那里,告诉他说:“替我盖一户吧,我替你把地点买下来了。”而
我要去找一个妞儿,一个貌若天仙的妞儿,我们以后就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
了。
我时常有这一号儿的梦,自然它们从来没有实现过,不过却很够味儿,
当时我就这么想的。有趣嘛!有趣,我的老天!如果早知道就好了!
2
纯粹是机会,那天才使我到了“吉卜赛庄”的附近地区,我开了一辆租
来的汽车,从伦敦载了人去参加一次拍卖——这次拍卖不是卖房宅,而是卖
里面的东西。这是幢大宅第,就在镇区郊外,其丑无比的一幢。车上载的一
对老夫妇,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得出来,对收藏混凝纸有兴趣,无论什么混凝
纸用具都可以。我以前唯一听到提过混凝纸的时候,是妈妈谈到和洗盆有关,
她说过任何时候,混凝纸的洗盆都比塑胶洗盆好得太多!而有钱的人却要躬
亲下乡来买这种东西来收藏,似乎是件怪事。
然而,我在心里把这件事收起来,只想到要翻翻字典,或者在什么地方
看看书,看混凝纸究竟是什么;这种东西竟会有人认为值得租一辆汽车,开
到乡下的拍卖场出价来买。我喜欢知道很多事情,那时我年方二十二岁,各
方面所得到的知识相当的多;对汽车知道得不少,是一个很好的机械员,和
小心的驾驶人。有一阵子我在爱尔兰管过马匹,几乎同一帮毒犯缠上了,但
我变聪明了,及时抽了身。做一辆租来高级汽车的司机,倒是一点儿也不赖,
光小费就可以挣好多钱,通常也不费好大力气,不过这个工作却很枯燥厌烦。
我有一阵子在夏天摘过水果,那拿钱并不多,但是我乐在其中。我也试
过好多事情,当过三流大饭店的侍应生;夏天海滩上的救生员;销过百科全
书和吸尘机,以及其他一些东西;还有一次在植物园里,做过园艺工作,对
花儿学到了一招半式。
我从来没有固定在任何工作上过,为什么要嘛?我几乎发现我对做过的
样样事情都有兴趣。有些工作比别的做起来难些,但我真的并不在乎那点,
也并不是真正懒惰,我认为自己真正是没法儿安定,要到每一处地方去,见
识见识每一件东西,做做每一件事情。我想找点了不起的事,对了,就是这
一点,我想找点了不起的事。
打从离开学校起,我就要找点了不起的事,然而却又说不上,了不起的
事会是件什么。也就是这项了不起的事,使我徒劳无功地、在不满意的办法
上觅觅寻寻。它在什么地方,或迟或早我就会完全知道它。或许是个妞儿
吧。。我喜欢妞儿,但是到如今我所遇见的妞儿,都没有一个重要的。。我
喜欢她们没错,可是还相当高兴地继续找第二个;她们就像我就业一样。有
一点点儿满意,但是和她们又腻味够了,又要离开去找另外一个。自从我出
校门以后,找了一件事情又找一件呵。
很多人不赞成我的生活方式,我想他们是你们所谓的好心人士,那因为
他们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他们要我找一个好女孩儿,别三心二意的,存两个
钱,同她结婚,然后在一件稳定的好工作上安定下来;就那么着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没有个尽头的世界,阿门。那不是真正为你的!一定有比这个更
高明的事情,根本决不是这种平平淡淡的安宁,这个善良老大的福利国,还
在没有经验的道路上一瘸一瘸地走呢!的的确确我这么想,在人能把卫星发
射进入太空,大家大谈特谈去其他星球访问的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了不起的
事激发你,使得你的心扑扑跳;那才是值得搜遍全世界来找寻的呵!我记得,
有一天,我在彭德街上走,那时我在干侍应生,就要上班了。我蹓蹓跶跶,
望着一家商店橱窗里面的皮鞋。它们真是很潇洒的式样,正和报纸广告所说
的一般无二:“今天机敏人士所穿的皮鞋”。通常有一个大成疑问的机灵人
士照片。以我的词儿来说,总是看起来獐头鼠目,时常使我哈哈大笑,广告
就像那样儿做的。
走过皮鞋店到了第二家的橱窗,是一家油画店,窗内仅仅只有三张油画,
作了艺术性的摆设,用一方色彩天然的柔软天鹅绒,覆盖在一个金色相框的
一角上。真娘娘腔嘛!如果你们懂我意思的话。我并不是一个对艺术有兴致
的人,有一次由于好奇,进了“国家画廊”,展览会使我冒火,这儿的确使
我如此。好高好大一幅幅彩色明亮的图画,画的是两军人马在高山峡谷里血
战;或者,憔悴的圣徒周身中箭;还有画着好大的贵妇淑女,坐在那里假笑、
痴笑,身上穿的是丝绸、天鹅绒、和花边的衣服。我当时当地就决定了,艺
术不是为我而有的。可是现在我看的这幅油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去有
些不同。橱窗里有三幅油画,一幅风景,画了一点点儿我每天都去的漂亮景
色。还有一幅是女人,画得古古怪怪,完全不成比例,根本没法儿看得出她
是女人,我想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新艺术”吧,真说不出个所以然。第三幅
就是我的画像,其实并不很像,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话,那是——我该怎么形
容一番呢?那是幅简简单单的画。画像中一大片空白,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宽
宽的圆圈一个套一个,如果你能那么说的话,全都是不同的颜色——从来没
料到过的古怪颜色,这一下那一下,东描西涂的片片彩色,似乎什么都不是,
居然它们还表示有了不起的意义呢!我对形容并不行,只能说一个人要穷惨
了才会继续看下去。
我就站在那儿,周身发毛,就像我出了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似的。那些
又新奇又昂贵的皮鞋,现在我很想穿了,我意思是说对自己的衣装,相当有
点儿麻烦了。我喜欢衣着讲究,使别人有印象;但是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认
真想过,要到彭德街来买一双皮鞋。我知道在这儿,他们开的那一号儿特别
价钱——这些皮鞋也许要十五英镑一双。他们说这种皮鞋精工手制或者什么
什么,总有个理由,价钱就值得开那么高。那根本就是浪费钱嘛。不错,上
等式样的皮鞋,不过你也可以为是上等付太多的钱呀,我脑袋瓜儿算是拧对
正路了。
可是这幅油画,我心中琢磨,会有什么售价?假如我要买这幅画像呢?
你神经病了,我对自己说。你不能去弄油画,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这倒是相
当不错,可是我要这幅油画呀。。喜欢它属于我所有,就可以把它挂将起来,
随自己高兴坐下来看,要看多久就看多久,知道它是自己的了!俺!买画像。
这似乎是发了神经病的主意,我又望了望这幅画。俺要这幅油画并没道理,
再说,八成儿也出不起价钱。实际上当时我还有钱,赌马上走运赚了点酒钱。
这幅画也许估价要一大笔款吧!二十英镑?二十五英镑?反正,问问价钱又
不死人,总不能把我吃了吧,是吗?我就走了进去,觉得相当气势逼人,就
采取了守势。
这间店里面非常寂静,却又十分豪华,有一种默默的气氛,自然色彩的
墙壁,有一张丝绒的长靠椅,可以坐下来欣赏油画。一个汉子有点点儿像广
告里那个服装极其讲究的样式师,走过来招待我,一口相当低低悄悄的嗓门,
和环境很配合。有意思的是,他不像彭德街高级店面一般常常做作的神气十
足;他听了听我说的话,就从橱窗里把油画拿出来,靠着墙为我展示展示,
手里拿着油画,随我看多久便拿多久。当时使我想起来了——有时候你知道
很多事情确实的情况,他们对其他事情的规矩,不能运用到油画上来。也许
有那么个人,走进这处地方,就像这一位般穿着一套并不体面的旧衣服,领
子却磨破了的衬衫,却原来是位百万富翁,要来添点收藏的珍品。或者,他
可能进来,看看便宜、耀眼的东西,或许就像我一样,不晓得为什么有了这
么大劲儿找一幅油画,他会用些厉害的办法来把钱凑齐。
“是这位画家作品中非常好的代表作。”拿着这幅油画的汉子说道。
“多少钱?”我问得简单干脆。
回答的这一句断了我的气。
“两万五千英镑。”他斯斯文文的声音说过。
我板起一副死硬面孔相当成功,神色纹丝不动,至少我并不认为显得失
色。他又说了位人士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外国人。是画家的姓名吧,我想。
这幅画刚刚从乡间一幢宅第里出来到了市场上,住在那宅子里的人,对这幅
油画是什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我一直都断着气,然后叹了一声。
“这可是笔大价钱呵。不过这幅画值得,我想。”我说道。
两万五千英镑,真是开玩笑!
“是呀,”他说道,也叹了口气:“不错,的的确确值得,”他非常斯
斯文文把画放下来,摆回橱窗里。他望着我微微笑了,“您法眼很高嘛,”
他说。
我觉得在某方面,他和我都彼此了解。我谢过了他,出了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