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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吗,”波克先生说:“车厢中的十二名旅客中,竟有九名已证
实与阿姆斯壮绑票案有关了。我要问:下面该怎么样了?或者我应该说,下
面该轮到谁了?”
“我看我差不多可以给你一个答案了。”白罗说:“你看,那位美国侦
探哈德曼先生来了。”
“他也是来招供的吗?”
白罗还不及回答,这美国人已来到他们桌前。他警戒地看了他们一眼,
坐下之后,慢条斯理地说:“车上到底是怎么搞的?好像出了跳蚤似地。”
白罗朝他挤了挤眼睛。
“哈德曼先生,你本人真地不是阿姆斯壮家中的园丁吗?”
“他们家没有花园。”哈德曼先生一字一板地回答。
“也不是他们家的男管家?”
“我没有那种修养。不是,我与阿姆斯壮家毫无任何关系——不过,我
开始相信我大概是这车上唯一跟他们家没有并连的旅客了!你有什么话说
吗?不错,我是在问:你能反驳我吗?”
“这的确是有点出我意料之外。”白罗淡淡地说。
“这就怪了。”波克先生口中冒出了一句。
“对这桩命案,你有自己的任何看法吗,哈德曼先生?”
“没有,先生,我认输了,我一点也想不通,不可能所有人都卷进来吧
——可能到底是谁下的手?我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一切你是怎么套出来
的?我倒要请教一番。”
“我只是凭猜测而已。”
“那么,老实说,你可真是一个精练的猜测家。的确,对任何人我都敢
说你是个了不起的猜测家。”
哈德曼先生将身子靠回椅背,钦佩地看着白罗。
“容我说句不敬的话,”他说:“单从你的外表看来,是没有人会相信
的。但是,我的确不能不佩服你。”“你太恭维了,哈德曼先生。”
“一点不是。我真的服了你了。”
“这是闲话了。”白罗说:“说真的,问题仍未解决呢。你看,我们有
没有把握指出是谁杀了罗嘉德先生的呢?”
“可别把我扯进去,”哈德曼先生说:“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呀。我只是
真心地钦佩你而已。还有另外两个你没猜的人呢,那个美国太太跟那名女仆,
你看她们两个,怎么样?我们可以说车上只有她们两个是清白的了?”
“除非,”白罗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把她们俩也拼入我们这个小搜集
之内——比方说——一个是阿姆斯壮家的厨子,一个是女管家?”
“反正,现在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了,”哈德曼先生听天由命地
轻轻说了一声:“出了跳蚤了——由我看来,这车厢简直是个跳蚤窝了嘛!”
“啊!老兄,要讲巧合的话,这事体也未免太离谱了吧?”波克先生说:
“总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有关连吧?”
白罗看着他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问你,你可知道杀罗嘉德的
凶手是谁吗?”
“你知道吗?”波克先生反问他说。
白罗点了点头。“那当然,”他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么明显,我真
奇怪你会没看出来。”他又看了看哈德曼,问道:“你呢?”
这名侦探摇了摇头,他不解地盯住了白罗。“我不知道,”他说:“一
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白罗沉默了半晌,然后说:
“如果可以偏劳你的话,哈德曼先生,可否请你把大家都请到这儿来。
要侦破这桩命案,有两项可能的论点。我想说明给大家听听。”
9 白罗提出两项破案论点
旅客们陆续涌进了餐车,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大家的表情似乎都差不多:
期望中掺杂着忧虑。那名瑞典妇人仍在哭泣,侯伯太太在一旁劝慰她。
“好了,亲爱的,振作起来,一切都会没事的,快别这么伤心害怕的。
就说我们之中有个坏蛋是凶手,大家也晓得绝不会是你的,再疯狂的人也不
至于这么想的。你坐下来,我陪着你,别担心,别害怕。”白罗站起身来,
她才收住了嘴。
在门口踌躇的卧铺列车长说:“你准我留下来吗,先生?”
“当然可以,麦寇。”
白罗清了清喉咙说: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想我说英文吧,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懂一些英
文。我们聚在这里是调查山姆尔·艾德华·罗嘉德,也就是卡赛提被刺的真
相的。侦破本案有两项可能的论点。我现在给各位分析说明,然后由波克先
生及康斯丹丁医师来判断哪一项论点是正确的。
“我想有关本案的各种事实,各位都知道了,罗嘉德先生在今天早晨经
发现被刺身死。据我们所知,他在昨天夜里十二点卅七分还健在,那时他隔
着房门与卧铺列车长说过话。在死者睡衣口袋中,发现了一只表面砸碎了的
手表,时针是停在一点一刻上,尸体发现后,验尸的康斯丹丁医师指出:死
者死亡的时间应在午夜至凌晨二时之间。各位都知道,火车在十二时半左右
被风雪困住了。而在那时之后,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列车的。
“根据哈德曼先生的证词,他是纽约一家侦探服务公司的侦探(有几名
旅客扭头看了哈德曼先生一眼)——指出:任何一个人经过他的房门(第十
六号,在最尾一间)他都会看见。因此,我们无法不这样论定:凶手必定是
我们这节伊斯坦堡至卡莱车厢中卧铺房间里的一名旅客。
“这我可以说,本来是我们的论点。”
“什么?”波克先生吃惊地问了一句。
“不过,我还要为各位拿出另一个论点。很简单,罗嘉德先生必定有一
个他很惧怕的仇敌。他为哈德曼先生描述了一下这名仇人的外貌,并且说,
这人如果要取他的性命,非常可能会在离开伊斯坦堡的第二天夜里下手。
“各位,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罗嘉德所知道的事情必定比他所透露的
要多。他的仇人,正象罗嘉德要防备的,是在贝尔格莱德或温可齐站上的车,
他是在阿伯斯诺上校与麦昆先生下车到月台上时,打开车门溜上来的。有人
为他准备了一件列车长制服,他罩在自己的衣服上,并给了他一把总钥匙,
以便纵令房门是锁着的,他也可以进入罗嘉德先生的房间。罗嘉德先生当时
受了安眠药力的影响。这人残暴地刺杀了他之后,经由通往侯伯太太房间的
通门逃出了罗嘉德的房间。。”
“就是的。”侯伯太太点着头说。
“他通过通门时,将用过的匕道仍进了侯伯太太的大手提袋里。但是他
并不知道他掉下了一枚制服上的钮扣。然后他溜出房门,来到了过道上。他
慌忙地将制服塞入了一间空房间里放着的箱子里,几分钟之后,他穿着自己
的衣服,在火车离站之前,从上车的同一个门——靠餐车的那个车门,溜下
了火车。”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喘了一口气。
“那只手表可如何解释呢?”哈德曼先生质问道。
“你这一问,正好可以解释所有的疑团。罗嘉德先生忘了在查理布拉德
站将他的手表拨后一小时。他的手表仍在东欧时间,比中欧时间早一小时。
因此,罗嘉德先生遇刺的时刻是十二点一刻,而不是一点一刻。”
“但是这种解释不通啊!”波克先生嚷道:“那么在差二十三分一点的
时候,他房间里说话的人是谁呢?不是罗嘉德,就该是那个凶手了。”
“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呃——第三者。一个跑去找罗嘉德说话的
人,却发现他被杀死了。他按铃叫列车长,但是像我们平常所说的——心里
发了毛——他怕涉嫌被指控杀人,就冒充罗嘉德说了话。”
“也可能吧。”波克先生心有不甘地承受了。
白罗看了看侯伯太太说:“怎么,夫人,你有什么话要220 说的吗?—
—”
“这,我真也不晓得我要说的是什么。你认为我也忘了拨我的表吗?”
“没有,夫人。我想你是不知不觉之间听见那人穿过你的房间的。后来
你在梦中梦见有人进了你的房间,惊醒之后,按铃叫列车长的。”
“喔,可能是吧。”侯伯太太唯唯应道。
德瑞格米罗夫郡主逼视着白罗问道:“那么你怎么解释我的女仆的证词
呢,先生?”
“很简单,夫人。我把手帕拿给她看时,她认出了是你的。不过,她却
不很技巧地想要掩护你。她的确碰上了那个男人,但是时间要早些——是在
火车靠温可齐站的时候。她假说是在稍晚碰上的,原因在为你提供一个不在
现场的铁证。”
郡主低下头致意说:“你一切都想得很周全,先生。我——我很佩服你。”
一时间餐车寂静了片晌。
突然,康斯丹丁医师一拳敲响了桌子,在座的人几乎都吓得跳了起来。
“不,”他说:“不,不,绝不是这样的!这样的解释太牵强薄弱了。
说不通的细节不胜枚举。这个罪案绝对不是这样发生的——白罗先生自己应
该更清楚。”
白罗颇表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好的,”他说:“那么,我就给你分析
我的第二项论点。不过你最好不要这么匆忙就放弃我的第一项论点。也许事
后你还会同意的。”
他说完转身对大家说:
“要侦破这桩命案,另有一项可能的立论。我是这样成立的。
“我听完了各位的证词之后,曾安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过。有
几点很引起我个人的注意。我会将这几点列举给我的两位同仁。有几点——
譬如一本护照上的油渍等等,我已经解释过了。我现在把另外几点再举出来
跟各位谈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离开伊斯坦堡之后的头一
天,午餐时波克先生在餐车里对我说的几句话。他说,我们这次聚在一起的
旅客相当别致,因为似乎各色各样的人等,不同阶层与不同国籍的人都有。
“我同意他的看法,但是,事后再思考这特殊的一点时,我在想:这种
聚合是否在其他的场合也会发生。我自己的答案是:只有在美国才有这样的
事情。在美国,就可能在一个家庭之中有不同国籍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