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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闻言顿了顿,而贾琏的面色忽然极为不自然起来。
贾环没有隐瞒,道:“倒不是,公孙姑娘说,需要直系至亲的眼睛才好,而且年龄相差不可太大。”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双眼睛,在一瞬间看向了贾琏。
贾琏额头上的冷汗也在这一瞬间流了下来,只觉得一双双刀子一样的眼神在他眼前晃着……
贾琏哭的心思都有了,欺人太甚啊!哪有惦记着挖人眼睛的……
贾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窘境,哈哈大笑道:“牛伯伯,温叔叔,你们是知道小子的,这种荒唐透顶的事侄儿怎么可能去做?”
牛继宗自然不可能真的去挖了荣国亲孙的眼睛,不过还是哼了声,道:“那你怎么办?”
贾环笑道:“这不是在订亲吗?玉虚观的张老道说的天花乱坠,好似只要娶了薛家女眼睛立刻就能复明。
呵呵,我也搞不清是真是假。又拗不过老祖宗和我娘,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牛继宗闻言皱起眉头。又对满脸荒唐色的温严正道:“老温你在京日短,怕是不大了解玉虚观那老道。
说神仙有些过了。不过确实有几把刷子,料事很准。”
温严正还是觉得有些荒唐,道:“老牛,咱们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人,你还信这个?”
牛继宗正要解释,秦风却罕见的插了句嘴,道:“温叔叔,那玉虚观的张老神仙确实有些道行。
之前我爹出事,晚辈和环哥儿及几位世兄一起赶赴西北后。家母曾去玉虚观进香,并找张老神仙求卦。
老神仙当时就说了四个字,先死后生。
竟和我爹后来的情况一模一样!”
温严正闻言,点点头,默然不语,又看向了贾环……
“环……环哥儿,要不,就换我的眼睛吧。
我也是你的直系血亲哩,我又没甚大事要用眼。年纪上也正好……”
一直拘束不安的赵国基,忽然开口道,满面诚色。
“对啊!怎么就把赵家的那几个给忘了!真是……”
贾琏忽然高声叫道,满面喜色。
贾政等人也有些意外。一副恍然之色,不过,贾政到底知道儿子些。见贾环脸色一下黑了下来,连忙干咳了两声。对贾琏使眼色。
自觉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的贾琏收到贾政的眼神后。面色一滞,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
转头看向贾环,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
干巴巴道:“三……三弟,我这……不是那个意思……”
贾环轻轻点头,道:“二哥,荣国子孙,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贾琏闻言,脸色陡然涨红,心里升起一抹恼意。
不过,他也只能恼在心里,面上却是羞愧色,道:“三弟,我记下了。”
贾环这才对赵国基道:“舅舅,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哪有外甥让舅舅挖眼睛的理?
舅舅以后再别说这种话了,传出去,不知有多少御史等着弹劾外甥呢。”
然而,性格一贯软弱的赵国基却难得坚持一回,他梗着脖子道:“我不是你舅舅,我就是府上的一个家生奴才,我爱给你换眼,干他们甚事?”
原本众人还对这个唯唯诺诺,和“大人物们”坐在一起都坐立不安的老实巴交的男人不大看得上眼,听到这番话后,均立马刮目相看。
到底是关中男儿,热血未冷,情义无双!
贾环心里温暖,却还是摇头笑道:“舅舅,欺人难欺心。纵然那些御史不弹劾,外甥的心里也会难过一辈子的。眼睛或许能好,心却瞎了,更痛苦。”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变通呢?你是什么样的人物,这般金贵?可我不过一个看门儿的,要不要眼睛都不打紧!
你听我的,你听我的……”
赵国基涨红了脸,急道。
贾环笑道:“舅舅,你可别冤枉我啊!
我让你享清福你自己不干,非在门房那里守着,怎么就成看门儿的了?哈哈哈!”
赵国基见他不接这一茬,气道:“我说不过你,我不和你说,我和你娘说去。”
说罢,他站起身,极为谦卑的跟贾政、贾琏并牛继宗、温严正等人躬身行礼,又对牛奔、温博等人躬了躬腰,害得几人连忙起开避让,之后,他就走了。
贾环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而后他怕牛温两人再劝他,就先开口岔开话题,笑道:“牛伯伯,陛下最近的日子好过多了吧?忠顺王虽然还在位,可五大辅政大臣里四个都不和他一伙儿……”
牛继宗嘴角浮起一抹嘲讽之笑,摇了摇头,又哼了声,道:“这和你不相干,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养着,眼睛没养好,就少出去混!老子……我给你擦屁股擦的都心惊胆战,你还惦记着那些破事,哼!”
说罢,牛继宗和温严正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后,二人都站了起来。牛继宗又道:“军机阁里还有些部务没理完,我和你温叔叔也不好在这久留。
环哥儿。你和你二叔进里面去吧,既然张道士那般说了。总有他的道理。
不管如何,都值得一试,早些定下来也好。
环哥儿,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太儿女情长了。”
最后一句,贾环没大听懂,不过还是点点头,道:“侄儿记下了。”
牛继宗点点头,眼神看向一旁面色不大高兴的贾政。呵呵一笑,道:“政公,告辞。”
贾政抽着嘴角,可还是要讲礼仪,道:“我送两位伯爷出去……”
“不必了,政公留步。”
说罢,牛继宗大踏步离去,温严正落后一步,与贾政点了点头后。对温博、牛奔、秦风等人道:“今儿还不到你们兄弟胡闹的时候,近来环哥儿要准备换眼,你们少来打扰,一起离去吧。”
温博等人闻言。大为不满,可却不敢执拗,只好病怏怏的跟贾环打了个招呼后。一行人一起大步离去了。
贾政本还想送出门去,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同。
可走了两步后。发现这起子无礼之人,走的实在太快了。他跟不上……
索性就只目送了,待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后,贾政才收回眼神,面色不悦的对贾环道:“以后,你少跟他们来往,一个个都不知礼为何物!还二叔,谁二叔啊?”
贾环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了好了,爹,他们都和儿子一样,都是武人,没啥文化,你跟他们计较什么?走走走!咱们进去吧。”
贾政气呼呼的,不过还是知道扶着贾环的胳膊,走了几步后,他迟疑道:“环儿,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赵家……”
“爹!”
贾环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道:“要是用舅舅的眼睛来换,我还用的着订这份亲?”
贾政闻言,面色一变,低声道:“以后你少说这种话,非君子之德也。
咱们本来就亏欠人家,有用人家冲喜的嫌疑,你还这般说?日后更不能有这种行为,刻薄寡情,非男儿所为。”
贾环呵呵一笑,道:“爹你放心,我又不是混账,哪里真会这般做。”
贾政哼了声,扶着他朝里头走去,送至二门后,让一个小丫头子护着贾环进去了。
里面多内眷命妇,他进去不合适。
……
“哈哈哈!”
在满堂妇人笑声中,贾环进了荣庆堂。
一时间,各种招呼声齐齐唤来,贾环也含笑一一应对。
直到被丫鬟扶到贾母身边,安置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
贾母拉着贾环的手,对三位诰命及薛姨妈母女道:“原本,按照规矩来说,这些小人儿,到了这个日子,往后就不能再见了。
而且,论礼,环哥儿还在孝期中,本不该说亲。
不过,咱们家乃是将门,与那些儒家不同,不大讲究这些。
记得那一年,还是第一代老荣国公在的时候,我爹,也就是第一代保龄侯,战殁于沙场。
老荣国为了照顾史家,就将我指给了先荣国。
也是没有出孝期,只订了个亲,我就进了贾家门儿。
因为老荣国托付我,要先将贾家打理起来。
那时虽然贾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辈分高的也很多,但直系里,已经没什么女眷了,所以只口头订了个亲,我就过来操持家业了。
对于儒教的那些凡俗礼节,有的是好的,自然要遵守。
有的,不适合咱们将门的,就没必要去理会。”
“老夫人这话是正理儿,我们当年进门儿,差不离儿也都是这个情况。
将门之家,讲究的是父死子上阵,兄亡弟披甲。
礼教那些规矩,有的好,有的也不怎么样,尤其是不适合咱们将门。
老夫人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郭氏笑着说道。
贾母闻言,高兴的对她点点头,又对薛姨妈道:“所以啊,姨太太可千万别怪罪我们不知礼。”
薛姨妈闻言连忙道:“老太太这是哪里话,再没有这个说法。”
贾环呵呵笑着点点头,又对薛宝钗道:“至于宝丫头呢,日后与环哥儿她们姊妹们相处,也不需太过计较这个身份。
原是怎样的,日后还是怎样就好。
若不然别扭了生分了反而不好,只该更亲近才是。”
薛宝钗闻言,俏脸微霞的站起身,点点头,屈膝福礼道:“我记下了,老祖宗!”
贾母见她应答得体,在几位公侯诰命面前也不卑不亢,心里满意。
而后她对三位诰命夫人道:“如此,就劳烦三位夫人与我孙儿做一回冰人,写一份聘书。
所谓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
六礼者: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问名,纳吉这三步,前两天已经都做了。
不过环哥儿用的不是大雁传情,而是一把他在西北战场上杀敌时用的宝刀,呵呵,倒也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