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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极不喜这样的气氛,却又无法可想,也不敢再逼她的命根子,只能看向贾环。
贾环笑她们关心则乱,他方才都说了克制贾宝玉的必胜法子,这些妇人一慌起来就忘了。
见贾母恼他,薛宝钗和薛宝琴也哀怨,贾环不好再笑,忙打发人请来了宝玉克星,贾政老爷……
当贾政步入荣庆堂那一瞬间,贾宝玉的痴症瞬间痊愈。
敛去了呆相,收了眼泪,老老实实的站直,瑟瑟发抖如鹌鹑……
贾政见他那副德性就来气,厉声斥骂了几句,贾宝玉便不敢再拿捏了……
“再敢和那些优伶厮混,仔细你的好皮!!”
贾政也只听贾环打发的人说,贾宝玉和倡。优交往密切,还和薛蟠斗了起来,闹的很大,请他出面管教。
他还并不知,贾宝玉陷入人命官司中,要当大义灭亲的证人。
待到贾环说清楚后,贾政登时暴跳如雷,气的面如金纸,一迭声的要请家法,打死这个孽障。
若非众人好言相劝,贾母又死命呵护,贾政铁定是要动家法的。
后来,连薛姨妈都跟着一起劝了劝……
贾母相劝倒也罢了,贾政无可奈何。
可见薛姨妈也劝,贾政心里就有些腻味了。
做你家亲戚,娶你家一女儿,这些年生了多少事!
如今更了不得了,连人命官司都惹上了……
不过,他到底是道德君子,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不好同妇人发怒。
却又不想这般算了,便对贾环道:“这件事,你要怎么办?你可知如今多少人在等着你出错!
上回是李老相爷保了你,可这回你若强行出头,便会理亏。
被兰台寺那些御史抓住把柄,权贵倾轧国法,纵然李相爷都护不住你了!”
听到贾政这般说,满堂人又紧张起来。
除了薛姨妈外,其她人虽然也不想见薛蟠倒霉,可更不想见贾环为了救此人而出事。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贾环笑道:“倒没这般严重……”见贾政又要发怒,他忙不笑了,将事情原委说了遍。
贾政闻言,得知薛蟠是误杀后,心里松了口气,却又狠狠的瞪了眼一旁的贾宝玉。
真真是混帐透顶,为一倡。优戏子,竟要指鹿为马,不成器!
贾政对贾环道:“纵然如此,三五年的牢狱总是少不了的。你还想蛮横出头?现在不比以往了……”
贾环闻言,笑着摸了摸鼻梁,对杏眼中满是担忧矛盾的薛宝钗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后,才道:“若是平常,自然只能强出头。可是现在却不用。”
“那是为何?”
贾政见贾环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薛宝钗,顿时冷哼一声,问道。
贾环道:“爹,您忘了,宫里那位就要祭天,万里西域归秦,这等举国同庆的大喜事,自然是要恩泽世间万民,必定要大赦天下的。
薛大哥本就是误杀,又事出有因。
纵然原本要判个三五年,逢大赦之机,顶多也就是罚铜之罪罢了。
交点银子的事……”
贾政听贾环这般会取巧,心中憋火,沉声道:“纵然只是误杀,潘儿也犯了国法!
你就是这般护短,他不受教训,下次若还这样,我看你再有什么法子!
再去西域走一回,搏个大赦天下?”
贾环笑道:“不至于……今儿是十月十二,离祭天还有六天,祭祀完毕,到大赦天下,总还有三五天。这日子加起来,就是小半月。
足够让人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了,想来薛大哥日后总会知道轻重。”
“对对对!”
薛姨妈简直感激不尽的看着贾环,接话道:“他再不敢了,他再不敢了!
那个孽障,若是再敢混来,就先杀了我,免得让那畜生,连累一家人不得安宁……”
说到伤心处,薛姨妈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薛宝钗跟着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此一来,贾政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是他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一般。
都是亲戚不说,一个还是他儿媳妇……
贾母最好颜面,见此情形,嗔恼的瞪了贾政一眼,道:“这里都没事了,你自去忙你的去吧!”
贾政讪讪一笑,只好告辞,找了个借口,道:“兰哥儿这两日下场,我去看看。老太太好生高乐吧……”
说罢,转身离去。
离开前,还狠狠警告了贾宝玉一眼。
武不就,文也不成,侄儿都下场了,做叔叔的还整天厮混。
贾宝玉自然读懂了贾政的眼神,面色惨淡,生无可恋……
看贾宝玉唬的那般模样,贾环不厚道的呵呵笑出声……
只是余光瞥了眼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王夫人,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待贾政离去后,贾母、王熙凤等人劝住了薛姨妈。
贾母笑道:“姨太太,我之前就说,这件事交给环哥儿,总没错。
你瞧瞧,我们在这里又是落泪又是发愁,头发都快愁掉了,也没法子。
他却将事情都想的妥妥当当的,连大赦天下都算计好了。
如今,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听闻,那大赦天下,连死囚都能改判成流放。
寻常小罪,更是可以直接开释。
姨太太再不用担心了!”
一旁处,王熙凤得到了贾母的准信儿,知道尤二姐绝不能进府,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怕是贾琏日后都不能再去亲近她。
颜面保住了,心头郁闷也就没了,王熙凤又满脸堆笑起来,高声附和道:“正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说起来,姨妈才是最了得的……”
贾母闻言,奇道:“哦?这是怎么个说法?”
薛姨妈也苦笑道:“凤哥儿这个时候还来说笑,我分明已经六神无主,若非老太太相劝,怕是都不能活了,还有什么了不得的?”
一番话说的贾母极高兴。
王熙凤却将一双丹凤眼轻轻一挑,瞟了薛宝钗和下方贾环一眼,高声笑道:“姨妈早早的就相中了三弟做女婿,这份眼力和太上皇都差不离儿。
若非他老人家霸道,如今环兄弟空着的那个位置就是宝丫头的。
不过,现在也一样,三弟一般对待。
又为了大舅哥这般考虑,刚一出事就亲自露面出马,这可不就是姨妈当初明眼的大福报?”
一番话,顿时将贾母和薛姨妈一起说的大乐。
薛宝钗羞红了脸面,却又忍不住杏眼脉脉的看向贾环。
她最感动的,不是贾环为这件事想的那样深远,而是他同贾政说的那句,“若是平常,自然只能强出头”。
这说明,纵然没有祭天之事,纵然没有大赦天下之机,贾环依旧会为薛蟠出头。
所为者,不就是因为她吗?
嫁与这样有情义的男子,纵然为妾,也比旁人的正妻要强的多。
这一刻,薛宝钗才是真正的,将心底最深处的那抹阴霾给抹去了。
绽然一笑,如雨后初晨,空谷幽兰……
……
大观园,潇湘馆。
虽然林黛玉打定主意,要守礼,成亲前不能和男方见面,可是,她也极聪明的懂得变通之道。
不能见面,没说不能说话呀……
所以,贾环每日里要在门外或者窗外给“林老佛爷”请安。
今日,从荣庆堂出来后,姊妹们就全部去了潇湘馆,因为今日是“潇湘妃子”起诗社的日子。
贾环一来是因为粗坯,不通文墨,二来不能进潇湘馆,因为林黛玉和史湘云都不好与贾环见面,其她人自然也不好擅自出头。
所以,他只能可怜巴巴的坐在门前游廊下的石阶上,隔空和里面谈话。
还好,到底是紫鹃心地善良,端了盘点心和清茶出来伺候着。
贾府里没新鲜事,尤其是涉及到贾宝玉的。
因此,紫鹃也隐约知道了些。
如今贾环在,她便和贾环一起坐在外面,问起话来。
“三爷啊,那尤小妹为何一定要死啊?薛大爷不是说了,他并不勉强人吗?”
听贾环说完义宁坊的那出惨剧后,紫鹃唏嘘不已道。
贾环摇头道:“许是因为她性子太急,我也说不好。”
紫鹃轻叹道:“定是悲伤到了极致,否则,连死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贾环吞了个绿豆糕,嗤笑道:“紫鹃小妞,这话你却是说错了!”
紫鹃俏脸一红,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却顾不上追究那个称唿,道:“三爷还能说出别的道理来?”
贾环笑道:“在我看来,死,尤其是自寻死路,是这世上最最没出息的做法,也是最怯懦无能的做法。
有太多时候,死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逃避。
因为艰难的活着,比拿刀抹脖子,或者吊一根白绫,要苦难的多。
当人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时,当她以为无法战胜活下去所要面对的困难时,她才会选择轻易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对于这样的人,有些人觉得刚烈,我却真心无法钦佩。”
“这……”
紫鹃眼睛有些迷茫,这个时代,不,甚至整个华夏时代,都讲究人死为大。
而且,佛家不是说,生死间有大恐怖吗?
谁不怕死?
可是,听贾环的话,怎么感觉也有道理?
贾环喝了口茶,笑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紫鹃摇摇头,道:“三爷说的……好似极有道理。那尤小妹之事,三爷怎么看?”
说着,见贾环嘴角沾了几粒点心渣子,紫鹃鬼使神差的用帕子替他轻轻的擦了擦。
动作做完后,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红成了晚霞。
羞的只觉得脸都要烧着了,尤其是看着某三孙子眼中的戏嚯笑意。
气恼的紫鹃就要收回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