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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面色有些发白,道:“杏儿,这种事,你都能猜的出来?”他都听球不懂里面的必然联系……
赢杏儿摇头道:“不是我有多厉害,是其中的破绽太多。
许多人被宁至手中的那面太上皇御命金牌和他临死前喊出的‘皇太’二字给迷住了眼。
宫里的那位,生性多疑,又与那两位关系不睦,所以又乱了层心。
而谢琼死前,喊出为太上皇报仇的口号,同样有迷惑性。
甚至,那只黑手想要坑杀秦梁,也为贾家洗了一层干系。
再加上,你与宫里那位君臣相得的让人羡慕……
与天家关系之亲密,国朝开朝以来就少有。
所以,基本没人会往你身上想。
即使,宁至和谢琼对你都极好……
但是我不同,因为我对太上皇和皇太后知之甚深。
我确信,皇太后绝无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至少,在当时,她绝做不出。
她敢那么做,太上皇出关后,一定废了她!
所以,我可以断定,宁至在说谎!!
其次,谢琼此人……他大概是对你贾家最死忠的人之一。
当年先荣国战殁北海,神京城内一片死寂,无人敢多言一句。
连宁至,都自此愈发沉默,且与荣国一脉的世家们,拉开了距离,默默背负了许多年忘恩负义之骂名,也因此多年来一直稳坐蓝田大营大将军之位……
唯独谢琼此人,当年年少气盛,很是说了些皇家的怪话。
然而太上皇却也没将他怎么样,只是让宗人府按着他的爵位不升,也不让他掌大权,堂堂定城侯之孙,武道高深,战功不浅,却一直挂着一个二等男的爵儿。
我年幼时,曾拍太上皇马屁,说普天之下,无人不敬他服他爱他。
但太上皇却笑道,他就知勋贵中有一人恨他。
此人,便是谢琼。
所以,谢琼绝不会为了给太上皇报仇,行此破门灭族之事。”
贾环轻吸了口气,道:“那……秦梁之事怎解?”
赢杏儿面色凝重道:“这……大概是除去你和天家的亲近关系外,最迷惑人心的一节。
能看出宁至和谢琼两人破绽之人,虽然寥寥无几,但也足超过双手之数。
但是联系到西域之事,却又被斩断了。
当然,也不妨他们分开来看……
但若分开来看,却又容易被御命金牌、替先皇报仇以及你与天家的亲密关系所干扰,琢磨不定。
我先前,也极想不明白这一关节。
可是后来你进门时,我又忽然想通了……”
贾环眨了眨眼,道:“你想通了什么?”
赢杏儿深吸了口气,翘起嘴角,道:“半年之前,在你与太上皇亲近如祖孙时,那一阵,兴许那只黑手心里只想着毁灭大秦,为先荣国报仇!
像你这样背祖求荣的孙子,也合该一起灭掉!”
见贾环黑了脸,赢杏儿哈哈一笑,再正色道:“连你都能舍弃,更何况区区一个秦梁?
如果除去一个秦梁,就能毁了大秦,为先荣国报仇,那么那些人一定会毫不手软!
这,就能解释的通了!
但是,在见识到你为救秦梁,前往西域一行中,所展示出的智慧、勇气和胆魄后,我想,他们的计划一定变了!”
贾环面色微变,轻声问道:“他们的计划,变成什么了?”
赢杏儿一字一句道:“他们想让你,取代赢家,成为这大秦万里江山之主!”
贾环皱眉,又奇道:“这你也能看得出?”
日了哈士奇了,他都看不出……
赢杏儿叹息一口气,道:“因为,他们没有在想覆灭大秦了,而是在拼命的折腾天家,使得天家原本就淡薄的情义,被撕的无影无踪,一点遮羞之处都没留下。
否则,也不会只是刺伤赢历,却没有杀他,好让他与宫里那位,父子相忌!
天下哗然啊,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取笑。
天家威望大失……
环郎,你瞧着吧,用不了多久,满天下都会传颂宫里那位的‘好名声’。
弑父、谋母、圈弟、杀子、贪鄙、暴虐,十足十的一个无道昏君。
到那个时候……
环郎,我想,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接触你了。
你一定要稳住啊……”
贾环眨了眨眼,哂笑道:“你放心,我脑子还没糊涂,赢秦民心未失,现在造反,纯属找死。”
见赢杏儿微微松了口气,贾环想不通道:“杏儿,你到底是怎么分析出这些的?你们皇家的子弟,都这么厉害吗?”
赢杏儿呵呵一笑,道:“别人有没有这么厉害我不知道,但我能想到的,赢历迟早也能想到……
只是他现在自身难保,怕没功夫想这些。即使想到了,宫里那位怕也不会相信。
至于我怎么分析出来的,自然就是跟在太上皇身边学到的喽!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道!”
贾环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不过想想赢历现在的状况,暂时的确先不用考虑……
再听到赢杏儿的最后一句话,贾环忽然玩笑道:“杏儿,你可有曾想过,当武则天?”
赢杏儿闻言面色顿变,目光深深的看着贾环,摇摇头,道:“没有,我不想。”
贾环奇道:“为何?”
赢杏儿眼神变得微微有些忧伤,道:“因为,坐在那个位置,注定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人伦亲情,夫妻恩义,都无从谈起。
圣天子,当先泯灭人性……
我看累了,也看倦了,所以,我不想。”
……
强行把脑筋快绷断的赢杏儿抱回房,丢在床上,唱着小曲儿哄睡着后,贾环才出了公主府。
站在与宁国府相夹的街道上,贾环抬头望天,眯着眼看天上的那轮炙阳。
都说,世上有那么一些人,名叫天才。
生来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脑回路长的都与普通人不同……
贾环原不信,可现在,他不得不信。
赢杏儿的一番分析,尽管多无实据,只是推测。
可与实际结果,相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恐怖,就是她缜密的心思,一环套一环的解密。
到现在,有的关节贾环都还没想明白……
而且,她极为果断。
根据对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了解,直接否决了最具干扰性的两个迷雾。
再大胆的假设推断……
这说来容易,想要做到,又何其之难?
其实每个人都自认为聪明,总会多想一些,但越是多想,越想考虑的全面,却往往正好落在了别人设的陷阱内。
而真正的聪明人,却可以从一团乱麻中,果断的找准切入点,然后排开疑雾,找出真相。
这,就是智者和平庸之人的区别。
和赢杏儿相比,毫无疑问,贾环是后者……
赢杏儿没有说大话,如果她没有被困在感业寺,断了和外界的联系,那位帝王师想要成事,怕绝没那么容易。
而当日赢杏儿不得不入感业寺出家,却是被皇太后和忠顺王所逼。
再想想今日,这两人落魄之局……
时也命也!
不过所幸的是,赢杏儿,如今是他的人,对他极为坦荡,也极有利……
否则,贾环才真正要头疼了。
“呵……”
贾环忽然一笑,前世,总去想,那些有一个极厉害的老婆的男人,是怎样一种体会。
没想到,今世真发生在他身上了……
难怪有人说,赢杏儿若为男儿身,那么忠顺王未必就没有希望。
她身上确实拥有帝王之姿!
不过想起临走前,赢杏儿的叮嘱,贾环的面色又微微一变。
不要和宫里那位,走的太近……
这句话,已经有好几人这般对他说了。
今日,赢杏儿又说了一遍。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后,贾环朝荣国府走去。
……
西路贾母院,荣庆堂。
走上抄手游廊,贾环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往日一看到他,就巴巴上来请安讨赏的丫头子,此刻都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走廊下。
连那名叫角儿的小丫头片子,也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这回没有抢着给贾环撩珠帘了,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遗憾。
贾环见之眉尖微微一挑,正想问点什么,就听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声:“掌嘴!!”
正是贾母满是怒意的声音。
贾环闻之面色一变,想起昨日薛宝钗之言,连忙自己撇开门帘,走了进去……
荣庆堂上的气氛,要比游廊上凝重百倍。
跪了一地的丫头。
旁边还站着几位面无表情的老嬷嬷,正在打地上一个丫头的脸……
那个丫头赫然是……的晴雯?
看着被一耳光打倒在地,右脸迅速肿起的晴雯,却一声不响,只是落泪的倔强模样,贾母见之更怒,一迭声的喊道:“打!再给我狠狠打!”
那位嬷嬷闻言,抓着晴雯的头发将她拽起,就要再动手,贾环忙道:“住手!”
这时,鸦雀无声的堂上众人,才看到他的到来。
不约而同的,悄悄齐声松了口气……
贾母坐在软榻上,气的面色铁青,眼睛里冒着火,身旁坐着抽泣的贾宝玉……
一旁处,薛姨妈脸上满是尴尬。
下面,姊妹们都面色淡淡,比较奇特的是,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史湘云两边,一人拉着她一只胳膊,不让她动弹……
而薛宝琴,则一直垂着头。
其她姊妹的脸上,也都不大好看,有的畏惧,有的不忍,有的皱眉……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谁敢惹你生那么大怒气?”
贾环满脸笑容的走上堂,先与眼中浮现喜色的薛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