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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得到这么多精辟而有条理的军事知识。在我国的这个蛮荒地方,居然能够找到一个对他的本行里有用的知识无所不知的人,这真令人吃惊,况且他的军衔又那样低,举止又是那样谦和。我们听他讲了足足三小时,始终兴致勃勃。最后,他提到穿越大陆旅行这个题目,马上讲道: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有一次霍拉斯·格里利经过这条路。离开卡森城时,他对车夫汉克·蒙克说,他已约好要在普莱塞维尔大学演讲,急着要赶路。汉克·蒙克鞭儿甩得叭叭直响,车速快得怕人。马车蹦蹦跳跳,颠簸得那么凶,把霍拉斯大衣上的钮扣全抖掉了,后来,他的头撞穿了车顶篷,他就对汉克·蒙克大声叫喊,请他赶得稳当点,说他不象刚才说的那么急了。但汉克·蒙克答道:‘坐好吧,霍拉斯,我会把你准时送到那里。’——你们也敢打赌,他当然也及时赶到了,可他还剩下些什么哟!”
离开盐湖城八小时后,一个摩门教牧师在一个小站上了车,他是一个和蔼、亲切、善良的人,一个任何陌生人一看见就会产生好感的人。他用朴实的语言讲述了他的同胞的流浪生活与无人同情的辛酸遭遇,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凄凉的声音。没有哪一个布道人的口才有这个流浪者那样美好,那样动人,他生动地描绘了第一批摩门教徒穿过平原,悲惨地挣扎着,走向他们的流放地,荒芜的道路上布满坟场,洒满泪水。他的话使我们极为感动,当谈话转到较轻松的题目,谈论我们将经受考验的这块古怪的大地的自然景色时,大家都松了口气。大家高高兴兴地讨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这位乘客说道: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有一次霍拉斯·格里利经过这条路。离开卡森城时,他对车夫汉克·蒙克说,他已约好要在普莱塞维尔大学演讲,急着要赶路,汉克·蒙克鞭儿甩得叭叭直响,车速快得怕人。马车蹦蹦跳跳,颠簸得那么凶,把霍拉斯的钮扣全抖掉了,后来,他的头撞穿了车顶篷,他就对汉克·蒙克大声叫喊,请他赶得稳当点,说他不象刚才说的那么急了。但汉克·蒙克答道:‘坐好吧,霍拉斯,我会把你准时送到那里。’——你们也敢打赌,他当然也及时赶到了,可他还剩下些什么哟!”
在拉格镇前面十英里处,我们看见一个可怜的流浪汉,躺在地上奄奄待毙。他已走得筋疲力竭,实在拖不动腿了。饥饿和疲乏压垮了他。把他丢在那里不管实在不仁道。我们给他付了去卡森城的车钱,把他抬上车。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显得还有口气。我们给他按摩,把白兰地灌进他嘴里,最后才使他慢慢苏醒过来。然后,我们又喂了他点东西,渐渐地他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感激的心情使他的目光柔和起来。我们整理了邮包床,用我们的衣服给他垫在头下,让他躺得尽可能舒服些。对此他感激不尽,仰视着我们,用虚弱而颤抖的声音诚恳地说道:
“先生们,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却救了我的命;虽然我无力报答,但我想至少可以使你们漫长的旅行轻松一会儿。我想你们还不熟悉这条路,而我却了如指掌。在这方面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十分可笑的事,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霍拉斯·格里利——”
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说:
“可怜的陌生人,再讲下去你有生命危险。我原来是个魁梧健壮的小伙子,但现在,你看见我是这么个丧魂落魄的样子,是什么把我折磨成这副模样的呢?就是你打算讲的那件事情。那件陈旧乏味的轶事缓慢地却是坚持不懈地耗尽了我的精力,弄垮了我的身体,吞噬了我的生命。可怜可怜我这悲惨的处境吧,只饶了我这一回,换个话题,讲一讲乔治·华盛顿的少年时代和他的小斧头吧。”
我们得救了,那个人却没有。他极力挺住,想把那件轶事留在脑中,结果死在我怀里。
现在,我明白了,我不应该对那整个地区最强健的居民提出这个请求,更不用说对这个只剩一层皮的人了。在太平洋之滨住了七年以后,我才知道,没有一个乘客或车夫当着陌生人的面打断了这个轶事而居然没有丢掉性命的。六年间,我曾一次又一次地乘马车翻越内华达和加利福尼亚山脉,那件不朽的故事我听了四百八十一次或者四百八十二次。我还列了张单子。押车讲,房东讲,车夫必讲,乘客偶尔讲,地道的中国佬和游荡的印第安人详细地讲。同一个车夫在同一个下午对我讲了两三遍。它用从通天之塔传到世间的各种各样的语言对我讲,还洋溢着威士忌、白兰地、啤酒、香水、烟草、大蒜、洋葱、蝗虫的味道,人的子孙把这一系列东西吃喝进去,再把它们的各种风味加在这个故事上面。我对任何轶事都没有象对这件听的次数那样多;我闻的各种轶事没有象这件的味道那样气味杂七杂八。凭它的气味,你根本不能认出就是这件轶事,因为每当你以为已经识别出了它的味道,它的味道又变了。贝亚德·泰勒描写过这件古老的轶事,里查森出版过;还有琼斯,史密斯,约翰逊,罗斯·布朗以及所有在尤尔斯堡和旧金山之间的茫茫大道上任何一处落过脚的新闻记者都写过这件轶事;我听说它被收在犹太法典里,我看见它以九种文字出版;有人告诉我在罗马宗教裁判所里经常使用;我现在遗憾地得知有人还要为它谱曲,我认为这样做不对。
大陆上的驿马车消失了,马车夫阶级也不复存在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将这老掉牙的轶事遗赠给了他们的继承人——铁路制闸工和押运员。如果这些人还用这件事来折磨列车上的乘客,如同昔日许多人所受的折磨那样,太平洋沿岸真正壮丽的东西就不再是约·塞密蒂国家公园和古杉,而是汉克·蒙克以及他与霍拉斯·格里利的历险记了。
第二十一章
碱尘——荒凉和期望——卡森城——旅行结束了——我们被介绍给几位市民——奇特的责备——华休西风——华休西风的上班时间——州长的宫殿——政府办公室——法国女房东布里奇特·奥弗兰尼甘——一影子的秘密——一场骚动的前因后果——爱尔兰大队——奥弗兰尼甘的房客——勘测之行——塔兰图拉蜘蛛逃跑了
第二十天的早上,我们漫长的旅行已临近结束了。中午,我们就将到达内华达的首府——卡森城。我们并不怎么高兴,反而感到遗憾。这是一次愉快的旅行,每天都饱赏了奇异风光,现在,我们已经过惯了马车生活,甚至很喜欢它;因此,在一个村子里安下身来,过一种单调的生活,并不舒服,反而使人沮丧。
显然,我们的新家是一片沙漠,四周是白雪覆盖着的荒山。看不到一棵树,只有无边无际的山艾树丛和肉叶刺藜。它们把一切都染成灰朴朴的颜色。我们在深深的碱灰中耕行,卷起厚厚的尘烟,象个着火的房屋,冒着浓烟划过沙漠。我们浑身是灰,象个面粉匠,还有马车,骡子、邮包和车夫也一样——我们,山艾树和周围的景色都是同一种单调的颜色。远处笼罩在漫天沙尘中的长串货车,就象一幅草原烈火图。牲口及其主人是可见的仅有活物。除了这些,只有我们在一片凄凉、寂寞的荒漠之中行进。每走二十步,就要经过一具某种动物的干尸,它那粘满灰尘的皮紧紧地裹住空空的枯骨。常常可以看见一只阴沉的渡鸦坐在头骨或股骨上,警惕而严厉地注视着过往的马车。
卡森城慢慢进入视野。它坐落在一块大平原的边缘。从数英里以外看去,它仅仅是严峻的群山的阴影俯视下的一串白色的斑点,那些山峰一个个巍然屹立,孤傲而清高。
我们到达目的地,下了车,马车继续前进。这是一个“木头”城;人口两千。主街的店铺由四、五排白色小木房组成。这些房子用来坐则太高,作其它用途则又太矮,实际上根本不够高。它们一间一间紧紧地挤在一起,好象这个广阔的平原上缺乏空地皮似的。人行道上铺的是稀稀拉拉的石板,人走在上面会格格作响。城中央,面对着商店的是“广场”。这是落矶山区里城市的特产——一块宽敞的空地,没有栅栏,中间有一根旗杆。这是个有用的地方,公开拍卖,马匹交易,群众大会在这里举行,军队也在这里安营扎寨。广场的另外两侧对着商店、机关和马厩。卡森城的其余部分就相当凌乱了。
在驿车公司里和从旅馆去州长府邸的路上,我们被引见了几位公民。这些人中有一个叫哈利斯的先生,骑着马。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改口说道:
“实在抱歉,请稍候片刻;那边那个证人硬说我参与了加利福尼亚马车抢劫案——这是无礼的举动,多管闲事,先生,因为我根本不认得那个人。”
然后,他拍马过去,用一支六发左轮训斥那个陌生人,后者也用一把枪来作辩解。当双方的子弹打完后,那个陌生人又装上子弹开了几枪(还补上一鞭),哈利斯先生便骑马跑过来,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回家去了,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肺,几颗钻进了屁股;从这些洞眼里涌出小股的鲜血,顺着马背淌下来,弄得那畜牲怪模怪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哈利斯开枪打过人。但是这件事使我回想起了我们在卡林城的第一天。
这就是我们那天的所见所闻。下午两点,如同往常一样,每天一次的“华休西风”刮了起来;随风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尘土,有美国的面积那么大,内华达准州的首府不见了。然而对于新来乍到的人来说,这景色并不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在高空,遮天蔽日的尘云中黑压压的裹带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活的、死的,东飘西荡,来来去去,在翻卷的灰尘中时隐时现——草帽、小鸡和阳伞被卷上了最高最远的天空;毛毯,铁皮招牌,艾灌丛和木瓦在稍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