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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身负修为的数十人的眼皮子底下,对方居然凭空消失,这不合常理吧?
直到此时,他们才突然记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天上居的众位长老还在白玉京之中,而现在小千镜被毁,他们还出得来么?!镜中那个黑黝黝的大洞谁敢靠近?有谁敢确保这个不知名的通道一定能够通往白玉京?
长天此时却没有马上去寻卞长老的住处,而是凭着魔眼的记忆走向隐流原本下榻的客栈。虽说是用“走”。但他每跨出一步都有百丈距离,看着意态潇洒,然而只跨了两步就消失在路旁行人的视野之中。
中京的内城虽然面积很大。但也经不住他这样走。大约是几十个呼吸之后,他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这却不是客栈了,而是在中京最繁华、最宽广的雍南大街上,并且距离城北门只有六十丈之遥。
以青鸾为首的隐流妖众,在这里截住了三个人——寒琼仙子师徒。
话说今日白玉京发卖会直到月上中天还未结束,隐流妖众原本就觉得奇怪,尤其青鸾更是清楚。七仔还带着大家去宁记商会取了一次钱,奔回白玉京的路上遭遇伏击,经过了好一番恶战才脱身。七仔返回宁小闲身边的时候。青鸾就带着妖众反扑敌人,果然成绩斐然。若论单打独斗的本事,这些敌人远非妖众对手,青鸾抓了好几个严加拷问。逼死了三个。才在第四名俘虏口中听到了“济世楼”的字样。
寒琼仙子师徒下榻的客栈与隐流是同一家,只隔几间上房罢了。她们出发去白玉京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却只有三个,并且人人面色肃穆焦急,余英男手上还戴着白纱,眼尖的妖众一眼能看出,她的右手是齐腕断去了。隐流妖众与济世楼的敌人周旋颇耗时间,不清楚白玉京发生了什么事。但青鸾见这师徒三人迅速收拾了物什就匆忙退房离去,想来是有些不对劲的。于是率人跟了上去。
也幸亏中京无论内城外城,均不允许修仙者驭剑飞行,否则这师徒三人早就不知道跑出多远了。长天自白玉京出来之后,即通过心盟血誓向所有妖众下达命令,其中第一条就是截住寒琼仙子师徒!
寒琼仙子却不认得隐流的一干人等。她们被这些妖怪拦了下来,对方又不说明原因,只是将她们围堵起来,神色漠然。修士的性子多半高傲,眼见对方这般不讲理,寒琼仙子已经怒斥了好几番。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中央大街,看热闹的有之,报官的亦有之。寒琼仙子听见有人已经远远地跑去报了督务局,心头的大石也稍稍放下了。眼前这些妖怪虽然还未动手,但个个看起来都是修为不凡,武力值颇高的模样,她虽然不惧于其中任何一人,奈何余英男和甄师姐两个徒弟道行浅薄,余英男还被废了一只手,万一打将起来,两个徒儿万难幸免啊。
长天赶到的时候,眼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的到来,自然也惊动了寒琼仙子师徒。尤其余英男和甄师姐,见了眼前这男子均是砰然心动,只觉得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异性。然而他天生威仪,气度华严,两女只敢浅瞄一眼就垂下螓首,不敢多看,心中亦自惴惴不安。
寒琼仙子到底比两个徒儿多长了几百年的见识,见到这黑衣男子信步走来之后,围住自己的妖怪们脸上神情均是松了一口气,当下就明白了,来人乃是首脑级的人物。
她心中不由得一沉。她放出了几缕神念前去探查,却是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这黑衣男子越是走近,形貌反而越看不清楚,待得要再细看,却像是拿肉眼去直视正午的太阳一样,只能令自己双目刺痛流泪,那隐在万丈光芒中的身影反而越来越模糊。
这人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她连想都不敢去想,被这样的人拦下了,会有什么好事?
长天也看到了她,眼中顿时爆起一缕寒光。在争夺南明离火剑的过程中,这寒琼仙子四人百般阻挠,尤其宁小闲力战到底之时,正是寒琼仙子的师妹放在她身上的红丝蛇引,给予了她脏腑最狠辣的一击,尤如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非这伤势实在过于沉重,她也不至于燃烧神魂,以驱己身。
“你便是寒琼仙子。”他目光如利刃,在三人身上一扫,引得对方不自禁瑟缩,这才冷冷道,“我对女人格外宽厚些,只要你们说出门派中通晓卜算之术那人的名字,我就许你们自戕。”
他这般平淡的语调,像是以往和宁小闲讨论“今天要吃什么”的话题。而不是取走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并且还是迫人自戕!
寒琼仙子一愕。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有人敢对九霄门下出此狂言,她正待扯动面皮大笑几声。可是一感知对方身上的庞大气势,这笑声就硬生生憋回了肚中。
在这一刹那,一个事实清晰无比:他的确有本事将她们的生死尽握手中,并且他貌似是很严肃地打算要她们的命。
所以她只得昂起头,义正言辞道:“这位前辈,九霄门下哪里得罪了您,要对我等痛下杀手?”对方修为深不可测。年龄必然不小了。她又点出了自己是九霄门下,若是因循有旧之人,也会就此放过了她们。
长天对她言语中的技巧心知肚明。自然是仿若未闻道:“宁小闲取南明离火剑身殒,有你们一份功劳……”说到这里,又是痛彻心扉,最后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看待寒琼仙子的眼神中。自然又添了无边恨意。“还有你门中那个会使卜算之术的师叔祖,她既是如此能掐会算,可算到了你们九霄派的覆亡之期?”
他这样说,身后的隐流妖众无不勃然作色:宁长老竟已殒在了白玉京之中?听神君大人的语气,眼前这几个女人,也与宁长老的死有关?他们与宁小闲相处多时,早对她言听计从,一朝得闻噩耗。眼中俱放出了凶光。
长天哂哂一笑,这笑容却让旁观者只觉得冰霜入骨:“若是算不出。我便明白告诉你们好了。两年内,九霄派必亡,并且是从上到下、鸡犬不留!”
若非九霄派中有人算出南明离火剑该归余英男所有,这师徒几人怎会进入白玉京第七层?若她们未入第七层,宁小闲拍得的南明离火剑应该好端端地躺在石匣中,又怎会冲出包厢,前去寻主?若非这几人起了据宝为己有的念头,想要抢占神剑,怎会引发后面那一场混战?若无她们种种出手牵制,他的小闲又怎会在阴九幽的陷害设计下力战而亡?
她临死之前,甚至都没有力气和他再说一句话!
他自认不是恩怨分明,和她的死有关的人,他必会个个诛尽。否则,此恨难平、此仇难消!
寒琼仙子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这人连她的师门都不打算放过了,又怎会令她从容离开?她不知道这人是夸下海口还是真有本事办到,但那都是在她身死之后的事了。
就她这瞬息犹豫的功夫,长天已经不耐烦道:“名字?”他心中一股怒气憋闷着无处发泄,若是那女师叔还活着,长天必会将她魂魄抽出,用神火熬炼,让她尝尽人间至苦。可惜,这个仇已经由宁小闲亲手报了,他能做的,只是牵连和解恨而已。
寒琼仙子回头看着抱在一起簌簌发抖的两个徒儿,涩声道:“此事与她们无关,你可否……?”
她话未说完,眉心间就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她面上的神情也就此凝固。
这是长天常用的神通“戮神指”,只不过如今以剑代指而已。莫看这个红点不比针尖大多少,连血液都流不出来,然而在南明离火剑的剑威之下,寒琼仙子连元神带身体都已经被一剑戳尽,从此魂飞魄散,天地之间再无这一号人物。
“聒噪。”长天这才淡淡道:“我说过,九霄派从上到下必会死尽死绝,莫说是她们,就是宗派中的一口猪、一只蚊子,都绝不会有命活下来。”
这男人长得如此俊俏,手下却狠辣至斯。连师傅都被人一招毙命,余英男和甄师姐也知道自己万无活理了,只是恐惧到极处却说不出话。
长天身后站出来一名隐卫,一剑就从甄师姐喉间划了过去,这女子伸手捂着咽喉的伤口,咯咯了两声却说不出话,只能慢慢软倒下去。腥热的血溅到余英男面上,她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
她就要死了,在这等强大的对手面前,自己和蝼蚁有什么区别?余英男惨白着脸,绝望地闭上了眼,只等对方结果了自己。
果然那名隐卫剑上的血还未淌尽,已经直指她而来!
她突然听到长天的声音传来:“慢着!”
那一截散发着寒光的宝剑抵在她喉间,停住了。剑上传来的寒意。刺得她细嫩的皮肤起了痱子。
长天目光在余英男身上一扫,又在她右手断腕伤口处看了两眼,突然道:“罢了。既已至此就放她一马。她若能活,算她运气。”
众隐卫面面相觑,都是大讶!长天大人居然也会心软?他说出这话,余英男不啻有了免死金牌,日后众人血洗九霄派的时候,她也同样可以免于一死。
“夺剑之时,小闲最不愿伤的人就是余英男……我不想拂了她的遗愿。”长天淡淡道。“走吧。我们去找个老朋友,叙一叙旧!”话音冷飕飕地,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时,寒琼仙子的尸首胸口位置却冒出一缕极淡极细的黑气。此时月光不甚明亮,这点儿黑气在夜色的笼罩下简直不要太隐蔽,它甚至谨慎地贴地飘荡。移动得十分迅速。眼见得就要钻入长天的影子里面去。
它甫挨近,长天就已感知,眉头一皱,突然反手刺出一剑,居然一下子将这缕黑气从地面挑了出来!这黑气本来想躲的,却又哪里躲得开?
南明离火剑的高温,寻常修士都无法阻挡,这缕黑气被它这样一烤。顿时叽叽两声,被烧成了一缕灰烟。当真消散不见。它临终前的那两声,像是老鼠被牙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