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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看得出眼前这女孩还是完璧之身。听说这两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神君大人并非人类,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怎么会执守君子之礼?想不通,想不通。
宁小闲见涂尽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顿觉脸上火辣辣地,正想开口喝斥,却听他闷哼了一声,似乎吃了点暗亏,也快速转过了头。
却是长天见他目不转睛,出手教训于他。
涂尽捂了捂胸口,暗道神君原来还是那么心狠手辣,只是对她特别不同罢了。
过不多时,乌黑的天幕中,月儿果然露出了面庞。
他们将撷取月华的地点,选在了安平城外的一块空地上。涂尽用麒兽巡逻了两遍,附近很安全。
宁小闲将月光杯放在地上,让它自行凝露。自己也盘膝坐下,默默运起长天传授的口诀,小口一张,一颗圆溜溜的内丹就飞了出来,在月光下转了两圈,静止不动。
这颗内丹呈淡淡的青色,只有尾指的指甲盖那么大,通体黯淡无光。但浸在月光中,却有丝丝缕缕的纤细白芒,慢慢地被它吸引过来,轻轻巧巧地埋入了内丹之中。
哪怕事先已经知晓,涂尽望着这颗内丹,眼中还是充满了震惊,半晌之后方才叹道:“上古神兽的本事,果然不可思议。这样逆天改命的事,都能轻松办到!”
他原本灵根很差,体质极弱,无可奈何之下才习了魂修之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终于能踏足无上仙道。宁小闲的体质比他还不如,然而运气比他何止好上十倍,竟然有长天硬生生替她凝出了妖丹、拓出了妖脉,此后照着妖修之法来锻炼己身,与他正是殊途而同归。
她瞥了他一眼,耸耸肩,没吱声。姐自带主角光环,当然是你比不得的。
长天替她种下神力源种之后,顺便将修炼口诀传授给她。他替她凝出的内丹,是以巴蛇神力为引,因此传给她的自然也是巴蛇的修炼之法。
像巴蛇这样的上古妖兽,修炼的神通法门是镌刻在血脉之中的,每一条巴蛇生来就会,此乃天道所授。长天将自己的神通诀窍传给她,正是想日后从旁指导得更轻松一些。毕竟她以凡人之躯尝试妖炼之法,这还是闻所未闻之事,至少他从未听闻哪个神仙或神兽,肯耗费自己的神力去替凡人办这样的事。
既然是做实验,当然要选自己最熟悉的法门了。小白鼠宁小闲同学,对此不能有异议。
她一边运起口诀,修炼己身,一边放出内丹吸取月华。
这一夜漫长无话,第二日东方有启明星亮起,明月才渐渐地隐去。经过一整夜月华的滋养,她的内丹看起来略温润了些,不再那般黯淡。
奇怪的是,她却不觉得困。
“这便是你开始踏足仙道的预兆了。”长天淡淡道,“但凡妖怪或修士,基本都以调息入定代替了睡眠。人生苦短,都用在睡觉上就荒废了。”
明明只是句提醒,可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联想起了他金色的眼和灼热的唇,气息立刻就乱了,脸也跟着红起来。身旁的涂尽努力忍住笑,只觉得这两人的日子过得实在可笑。
论修为,宁小闲现在不过相当于一只炮灰级的小妖,她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不过,终归是迈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从无到有的一步。她的心情,也欢乐得很。
这一日,她在谈清荷家中作客的时候,这女子瞄了她一上午,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小闲妹妹,你有中意的郎君啦?”
她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被谈清荷这一打岔,立刻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红着脸支吾:“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啊,她听到什么,长天也能听到什么。
这傻姑娘眉眼间都是春意,说起话来不知停,还觉得别人看不出来?谈清荷噗嗤一笑:“你都将心意写在脸上了,哪个看不出来?想当初,想当初我和云峰还没在一块儿,我也是天天这般……这般地想他。”她脸色渐红,眼睛却越发明亮。
宁小闲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比这对苦命鸳鸯幸福得多了,至少长天只呆在神魔狱里,可以与她朝夕相对。只要这趟西行路没走完,他就会一直陪着她。
然后,然后呢?
等他挣脱了这三万年来的束缚,等他重新变成了不可一世的巴蛇,等他再度以神兽的角度俯看众生,他的眼中,还会有她么?她原本是一介凡人,现在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妖怪,如何能够与他比肩而行?
而到了那时,她又在哪里?
原本回家的信念是如此遥不可及却又如此坚不可摧,是支撑她走完这趟艰难旅程的动力。可是等她真的帮他找到了真身,她还舍得回去吗?光是想到离开他,她的胸口都会隐隐作疼。
她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笑容也敛了起来。
谈清荷见这姑娘脸色由红转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轻轻摇动她的手臂:“小闲妹妹,你没事吧?”看来,小姑娘也开始要为情所困了呀。(未完待续……)
第196章 哨子的秘密
宁小闲回过神,赶紧将自己心情收拾好,笑脸相迎:“没事,没事!”
罢了。先走完这趟西行之途再说吧。车到山前就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又有何益?
昨日,长天为她拓出了妖脉。既然她要习巴蛇的修炼之法,就要拓出同等数量的经脉。妖族化出人身之后,经脉自不会与人类相同,巴蛇的人身就比正常人类多出了六条经脉。
好在人体得天眷顾,本身暗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数,所以妖怪们喜欢化作人形,以期加快修炼速度。当然这也与妖怪们的个体兴趣有关,像涂尽附身的麒兽就喜欢保持原身。因此宁小闲要以人身来修妖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凡逆天改命之法,都是九死一生。在人体内重新拓出经脉的法子也很凶险,只有身具大神通的人才能办到,难度不下于一台操作精微的外科手术。以长天之能,也不过是四分把握罢了。幸好他得了龙龟的龟珠,又有月光杯灵露的补充,神力充裕且稳定,这才一举竞功。
她今日来找谈清荷,其实也是辞行。帝流浆之日将至,届时在安平城内吸取月华太过明显,容易招惹是非上门。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若非她改换体质后五感较往日更胜一筹,否则根本不会发觉。这当然是一家之主回来了。
她向哨子表明了去意,这男人微微一怔。帝流浆即将爆发的消息。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人类世界,上至各州,下至各村。人人都恨不得紧闭大门,静待这妖怪的盛大节日过去,就连多数仙派都召回了年轻弟子,免得与觅好地盘的积年老妖们发生冲突。帝流浆是上苍对妖族的恩赐,也是妖怪们苦等六十年的盛大宴会,谁敢前来破坏,那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怎么反倒在这个时候。宁小闲要离开安平城?下一站,她要去哪里?这世道,凡人命如草菅。她这一走,今后多半再无相见之期。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不过他阅历深厚,心中稍有感伤。眼里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地喝了一杯茶水,转头看了看谈清荷。
这两人同住的时间不长,默契却是极好。他这一眼望来,谈清荷立即笑着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水,转身去了厨房,竟是识趣地给他俩留下谈话的空间。
宁小闲忍不住羡慕道:“谈姐对你,可真是千依百顺。”
听她提起爱侣,哨子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不过下一刻神色凝重起来:“你这一走,多半不会再回来了罢?”
她摇了摇头:“哨子哥。你知道我要一直往西的,原因我也没法跟你说。这安平城,恐怕……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清荷会想你的。”
这男人真是铁齿得很,明明对她也感不舍,嘴里就是不肯明说,非要栽在他老婆身上。两人有师徒之谊,宁小闲的搏命之术得他真传,在岩城又救过清荷独子的性命,哪怕他心肠再硬,一想到这小姑娘又要独自上路,此后天高水长各在一方,心里也有些郁梗。
宁小闲自怀中掏出三瓶丹药和一小包夜明珠放在桌上,嘻嘻一笑:“你们的喜酒,估计我是吃不着了,这些就权当彩礼先送给你们,愿你们白头偕老,早日生下大胖小子。”她一脚踏入了仙途,对黄白之物的兴趣已经渐渐减弱,但哨子夫妇却是活在人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用钱?
哨子不推辞,也不急着收起来,只是沉吟了好半响,最后才似下定决心,从靴中拔出了匕首。“我也有一物相赠。”
他要将这对儿匕首送给她么?宁小闲正待推辞,却见他反转刀刃,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大腿外侧割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这家伙,失心疯了?宁小闲瞪大了眼,而神魔狱内的长天则皱起了眉:“这人倒真是个狠人,不习仙道可惜了。”
确实真狠,若要她这样自残,对不起,妾身真的做不到啊。
哨子这一刀虽然割得惊悚,但显然极有分寸,只入肉三分。随后他就撇了刀子,伸手到创口里去掏摸了一阵。
莫说她看得有几分恶心,就是哨子面上肌肉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看来他的痛觉神经还在正常运作。
幸好他很快就缩回了手,将一个糊满了鲜血的袋子放在桌上。饶是宁小闲目力好,也只能勉强看出这是某种生物的肠衣制成的小袋。
哨子反手在裤腿上擦了两下,将这袋子翻转过来,于是就有两枚小小的石子儿掉了出来。
两枚粗糙的、黑白相间的、外形不规律的小石子,它们的同伴在沙滩上俯拾即是,并且每一枚的个头都和西瓜籽差不多。
宁小闲看了看这两枚石子儿,不发一言,耐心地等着哨子将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