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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蒙德点点头,“竖起我的方旗然后喊话,我要和高文谈谈。”
半个时辰后,安条克卫城四周高高低低的山丘和壁垒处,炮火暂时停息下来,绵延凄厉的号角声当中,竖着红手羽饰的高文在一群举着盾牌禁兵卫士的保护下,果然站在了塔楼前方,博希蒙德下令弓箭手和铳手收回武器不得加以袭击。
接着两人对视了下,便开始谈话。
“高文,没错我是听取了那个叫净航的僧侣的挑拨,背离了和你的同盟,我的错误愿意由我一人承担!”博希蒙德大喊道。
下面的高文牵住缰绳,羽饰和帽檐下的双眼冷冷的,并未做出什么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背离你吗?我堂堂阿普利亚公爵、圭斯卡特之子,现在却窝在安条克一隅,被你的势力全面包围着,我不甘心,真的非常不甘心。”博希蒙德摊开双手,接着他看高文还是没有反应,没生气,但也没有任何宽恕原谅他的表示,便突然怒吼起来,“难道现在这样的局面,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我叛离了,你毁灭了我,然后把安条克收归手心,这是你早就精心设置好的陷阱和圈套,这样的场面从当初我俩能结盟,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整个塔楼四周都充斥着博希蒙德的怒骂,但其下皇帝还是不发一语。
最后高文仰起头,终于对门塔上的博希蒙德说了一句,“你自顾命运吧,不过君士坦丝可以安全送出来,由朕保全她的生命。将来她若想回法兰西岛那便回去。”
博希蒙德瞬间沉默下来,他点点头,随即又啮咬了下嘴唇,“君士坦丝的腹中还有我的孩子。”
“算朕最后次对你宽容。朕可以在皇都提供所殿堂,让君士坦丝把你后代生下来,但却会交给朕的巴塞丽萨保育,生下来的孩子将永远不会与他母亲见面,也不会知晓他的父亲为谁,此后他将得到个罗马姓氏,并作为名普通的宫廷侍卫生活下去。”
“这样也好,省得这孩子目他父亲的失败为耻辱。”博希蒙德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站立着的门塔。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般铺在白色灰色的诸塔楼上,木栅和壕沟前卫城城门隆隆升起,君士坦丝垂着肿胀的双眼和凌乱的头发,骑在匹温顺的母马背上,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群奴仆。
城门两侧飞扬的烟灰里,通往围城军营石桥边,许许多多皇帝的矛手举着锋利的长矛,随着君士坦丝的靠近,不断变换着矛刃的角度,但没有人动手。
君士坦丝没有回头,虽然他能感受到在走出城门的那个瞬间,自己丈夫在背后投来的那缕目光。
虽然很多人说她丈夫是个屠夫、出尔反尔者、狡诈的狐狸,但他在短短的婚姻当中,对自己是疼爱的也是忠诚的。。。。。。
她来到悬着鹰旗的御营当中,终于见到她一直好奇的那位瓦良格皇帝,对方踞坐在黄金象牙座椅上,那眼神已纯乎把自己当作个丈夫已死的寡妇了。
第16章 洞窟
“你丈夫先前说的没有错误,朕和博希蒙德早晚会有对决互相不容的那日,因为朕需要安条克城,哪怕它是座废墟,那也是帝国的法理疆土,也是朕统治合法性的来源。”皇帝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眼睛是蓝的,胡须和下颔的形状讨女人喜欢,声音沉稳、不急躁,“另外,朕先前所说的对你孩子的处置,应该听到了?”
下首的君士坦丝点头。
高文颔首,“这段时间我的陪睡官会全程照顾你,不过不要抱有侥幸,她对你的温柔和客气都是由她使命所致,而绝非她会对你有什么真的温情可言。一旦你的子嗣落地,她会毫无怜悯地将孩子取走,交给我妻子的宫廷体系保育。此后我会给你丰厚的川资,你可以回国,也可以去耶路撒冷布洛瓦伯爵那里,据说他妻子阿黛拉是你的闺蜜好友。”
“陛下,我可以即刻启程吗?”君士坦丝要求道,随后她顿顿,“因为我不想亲眼见到丈夫的死亡,远离这一切会让我和腹中的孩子更好受些。”
高文慷慨地答应,并在额头和胸前画个十字说愿仁慈的圣母保佑你,接着就让温若明娜引着她离开御营。
接下来营帐内便剩下他和圣妹,还有那头老态龙钟的兔逊,和正值壮年的鹰隼“船长”。
兔逊虽老,逗魂犹存,此刻正奋力将肥大的身躯够在鹰杆之上,用爪子猛烈扑打船长,船长见对方来势凶猛,便机灵地在营帐顶上旋来旋去,落在另外处柜子上,惹得兔逊呼噜呼噜直喘气。
但高文却有些伤感地看着兔逊臀部摇来摆去的大尾巴,它明显没有先前刚刚送给卡贝阿米娅时灵活有力,“终于这只长毛畜生也老了啊。”
“现在它一天起码有一半时间,在打着盹儿。”卡贝阿米娅接过话来。
而后圣妹觉得刚才的对话有些不对,便自后背拥住了高文,很轻柔地说,“你可不老。”
高文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他忽然对圣妹很隐秘地说,“其实我要告诉你件事,关于奥克苏斯河对面的皇宋。”
“哦。。。。。。”卡贝阿米娅发出这样的声音,毕竟她对这个势力也非常担忧和好奇。
“自从抓捕住了这个净航僧侣我才有所察觉,所以还来不及对安娜说。”高文扶住了鹰架,低声继续说下去,“很多情况都和赵昭先前的只字片语对不上,另外赵昭这么些年也始终对他原本的生活环境讳莫如深,真实的内幕我还在等着赵昭从泽拉和阿克苏姆归来才能确认。”
高文说得无错,毕竟双方相距千里之外,各自部众又动不动以数十万计,受这时候的通讯和信息条件所限,很多东西都要靠运气和猜测,乃至赌博。
不管如何,高文还是要优先解决掉博希蒙德。
他在御前会议上所说的,“博希蒙德的命运是灭国”这句话他不准备放弃,而是要尽快将其兑现。
他现在反倒没有那么急着赶赴奥克苏斯河,想让塞尔柱的军队先和对方交交手试试水,这样非但能规避己方不必要的牺牲,也能让未来的战事里更有把握。
于是在接下来的攻城日子里,帝国的军队反倒放缓了节奏,他们在刚刚夺取的桥塔处立起了工场,不靠断裂的飞桥,也不走弯曲的路径,而是简单直接地在山岩上用木架、铁钉和皮革做成个巨大的洞窟式的工事,接着疯狂地往四姐妹塔下的地基掘着延伸着。
守兵似乎也发觉了什么,那就是帝**马上要在这个“洞窟”里塞入巨量的契丹雪,点燃爆炸,把整个四姐妹主塔给震塌炸垮!
果不其然,很快在这个洞窟上面,高文的士兵和匠师竖起塔楼和炮垒,用抛石机和轻火炮掩护着工程的进展,炮火和飞石雨点般打在四姐妹塔的雉堞上,每日博希蒙德都组织人手去抢修,并让士兵使尽各种手段:抛掷火炬和燃烧火,对挖坑道破坏,飞坠大铁锭等手段,企图将高文的这个洞窟工程给毁掉。
但围城方也十分顽强,被焚毁的工事部分,最多半日哪怕连夜就会被抢修而回复原样,再加上高文方的火器占据绝对优势,许多登上城堞的守兵都沐浴在弹雨当中伤死。
搞到最后,博希蒙德咬着牙把宫殿地窖当中的所有库藏都拿出来,分给所有人,就是希望在绝境里坚持得更久些,虽然他也隐隐明白,自己是被那个光头僧侣坑了,还给了他个什么“思莲大居士”的称号。
但他还能说什么呢?君士坦丝送走了,净航自己的血淋淋脑袋还在奥龙特斯河铁桥高塔上钉着。。。。。。
“有尊严的死去”,可能是这段时间博希蒙德心中萦绕的最长时间之念头了。
某一日清晨,四姐妹塔残毁的雉堞后,蜷缩疲累的守兵瞪开血红的双眼,看到了对面骇人的景象:
敌方围城筑起的高垒上,和洞窟间搭起了十数个木板铺就的滑槽,宛若道道桥梁般,大概是洞窟已完工了,高垒上的士兵和军仆们人头攒动,在不断喷出火焰的炮管边,将一个个装满契丹雪的木桶、铳管,顺着那些滑槽骨碌碌地推滚下来,很快就堆满了那个宽约一百八十尺的扁平型的洞窟。
惊叫声凄厉非常,也震动了正在塔楼最高处困守指挥的博希蒙德,他头发和胡须蓬乱着,顿时顺着射击孔往下看,也见到了如此景象,知道高文方是要炸城了。
“叫雉堞和幕墙那边的所有人飞速撤回塔内来!”安条克的君侯拼命地在射击孔内探出脑袋来大吼道。
这下,四姐妹塔北侧的雉堞边,许多人像是被火烧着般跃起,飞也般争先恐后朝着内塔当中疯跑着,如群快速蠕动的蚂蚁般。
这是博希蒙德对抗洞窟爆破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在对方起爆时,把守兵绝大部分撤离开去,而后爆炸后再回去抢修和抵抗。
洞窟内,三十多根填满火药的铳管排成数层,密密抵住面向城墙根基的石壁,二十多个火药桶紧随其后,长长的引线捆缚缠绕在一起,直伸出到了外面。。。。。。
第17章 双层爆破
接着,城堞上还没来得及跑的守兵,看到对面高垒边的敌人点燃了粗粗的引线,火花猛烈燃烧起来,从垒上烧到双方相持的谷底,而后又窜了上来。
当然这段时间也够剩下的人跑了。
射击孔里往下观望的博希蒙德,在飞跃的引线火光消失的刹那,遮住了自己双眼,接着强劲的气浪猛地扑过来,他的胸口好像被双大手撕裂般,扑腾往后,被冲倒在了地上。
洞窟在众人眼中,好像在短短一两秒钟内被炽热的爆炸膨胀起来,膨胀了数倍,原本扁平型的窟口化为了魔鬼撕裂狞笑的大嘴,而后四姐妹塔的石壁、山岩片片裂开,抖动摇晃不停,洞窟周围用作工事的木架和砖块化为无数碎片,夹杂着烟火凌厉地迸溅而出,就像是大火山爆发的景象,而后就是遮蔽掩盖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