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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被袭击了,火箭擦过他的鬓边,烧掉了鬓发,烫伤了脸颊,起了一片猩红。
三人弓着身子,小心又快速地往塔楼而去,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半人高的木板上,便密密麻麻插满了十余支箭。
木板着了火,江寒的手被燎得通红,却一直咬紧牙关没放手。
但塔楼的情况也不太好,它目标显著,很容易成为靶子。
塔楼里不时有地方着火,负责扑火的人疲惫地穿梭应对,屋里伤员们的痛哼声不时传出,才一靠近,便有股令人颓丧无望的气息钻入人心。
伤员都聚在背靠镇内的屋子里,一眼望去,便见到二三十张,各种痛苦的脸。重伤昏迷的躺在东边角落,西边角落里则放着几具,面上盖着布巾的尸体。
若是单纯的箭伤倒还能包扎,可大多数人都是箭伤带烧伤,根本没法用绷带包扎。
被委托了重任的许秀才,此时哪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坐在东墙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垂在身侧,衣袍上沾着血,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感应到视线,他木然抬起头,朝门口的江寒三人望来。
见到被扶进门的牛大叔,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他面上既有不忍又有无力之后的麻木。
他站起身,迎上前,语调平平地说道:“没有药,火烧伤无法包扎。”
“那,怎么办?”江寒急道。
许秀才摇摇头,说道:“大夫不知何时能来,眼下只能先用清水清理。”
烫伤后要马上把伤口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水,江寒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牛大叔这样的伤口能不能沾水,况且,许秀才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她问道:“这样能行吗?会不会感染?”
许秀才不明白她说的感染是什么,也不想去明白。
他指了指场间正在忙碌的一人,说道:“那位兵士是这样说的。”
那人正在查看伤员,身边确实放着盆被血染红的水。
应该就是小旗长说的,会简单包扎和治疗的弓兵。
“有人去请大夫了吗?”江寒问道。
许秀才点点头:“人已走了许久。”突然,他的声音毫无预备地激动起来,“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贪生怕死,听到消息,为何不主动赶来?!”
江寒很清楚他为何会突然激动。
一个自以为是的书呆子,刚刚中了举,多少有些“老子世界第一”的傲慢,谁知却在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世界残酷的一面有些困兽般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
江寒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正在这时,城内忽然传来马的嘶鸣,紧接着兴奋的呼喊,从城楼下往城楼上传来。
“太好了,大人来了,大人带着人来支援咱们了!”
霎时,塔楼内外颓败沮丧的人们,相互对视,陡然大喜,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精神为之一振。
……
“情况如何?”
沈大人拎着剑,鬓发潮湿,衣袍上沾着血,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战斗。
他身后跟着形容相仿的陆五斤与初一,还有两位领着几名学徒的大夫。
两位大夫都是熟人,其中一位便是邱大夫。
小旗长将他们迎到相对安全的塔楼后侧,极其恭谨地禀报:“大人,马金宝偷袭成功,我们伤亡了好些人……还好,这些壮士及时赶到,否则……”
沈大人微一抬手打断他,说道:“这些本官已知,眼下如何了?”
小旗长面色一凛,直接交待重点:“城外有近千贼人,三辆弩车,连弩几十,攻击十分猛烈,我方伤亡比较严重。”
他声音沉重,脸色惨白,垂着头,有些紧张,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几道伤口,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沈大人扫了眼城楼各处,黑眸落在各垛口边的石头上,眼波微闪,继而一抿唇,狠狠闭了闭眼。
“先去看看伤员。”他轻声说道。
但才走到塔楼门前,里面便冲出来一个人。
“沈大人,您为何现在才来?!您怎能让手无寸铁的百姓,孤立无援地在此抵抗?您可知那些贼匪有多凶恶?!可知咱们伤亡多少人?!”
冲出来的人正是许秀才。
他的声音里带着尖锐的破音,面目凶恶,甚至有些癫狂之色,叫嚣道:“我定会将此事,上呈知府大人!”
沈大人面无表情地直视他,沉默片刻后,侧头对身后的小旗长说道:“举人公有些激动,战场前线,危险至极,稍一不慎,便会有闪失,寻人送他回去。”
许秀才对沈大人的态度十分不满。
虽然极度的恐惧让他有些抓狂,但这种退场方式,却是他本能排斥的。
他后退一步,恼怒道:“我不走,你想做甚?趁机掩盖事实?”
这话连邱大夫两人,都听不下去了,更何况沈大人身后的陆五斤与初一。
邱大人并不认识许秀才,但举人公三字,让他很快便猜到眼前人是谁。
不等初一与陆五斤发难,导致场面更紧张,他先站出来,蹙着眉,极度不认同地说道:“举人公,你这话有失偏颇。贼人来袭,落霞镇百姓正该齐心协力,眼下南门、青河岸边都起了战事,大人可是一刻都没闲着。”
一番无理的发泄后,许秀才因为畏惧而混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但他没有就此闭嘴,而是虚张声势地继续说着气话:“御敌难道不是他的职责?他应该领着人,直接杀出去,将这些该死的贼人全部杀死!”
沈大人不想再听他胡搅蛮缠,冷淡地越过他往里走,却在跨过门槛后,撞见了笔直站在门边,默默看着他的江寒。
江寒的表情十分漠然,定定望来的黑眸里,却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她淡淡问道:“我要那些人也尝尝火的味道,你有办法吗?”
第四百三十八章 意气用事?
面前的人,额头上有片醒目的红痕,眉毛被火燎去了半截,眼眶猩红,脸蛋被眼泪冲刷得黑一块白一块,头发割得参差不齐,软趴趴地贴在鬓边,进一步凸显出主人形容的凄惨。
再往下看,她的衣衫被火星烧出好些洞,下摆被割得只剩短短的一截,大部分已经从腰上那根软鞭里,跑了出来。
但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那双手背上满是水泡,红肿难看的手。
沈大人的心狠狠一抽,冷凝的面具碎裂,只觉得一股怒气在心里乱窜,却不知该向谁发。
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他便让她置身险境,直面生死。
“对不起!”他上前一步,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该把你,强送回家的。”
但这话却没有让江寒感动,反而像掉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直接炸了起来。
“大人,我在问你有没有办法!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烧死他们!要将他们全部烧死!”炸掉的江寒哑着嗓子喊道,一声比一声冷厉,直刺得人心头发颤。
沈大人心中一痛,想要揽住战抖着的江寒,让她平静下来。
但他的手才伸出去,江寒便闪电般地退开。
她攥紧拳头,倔强地凝视他,以不容置疑地声音说道:“大人,我不是泥塑的,不需要你这样你有没有办法。”
沈大人缓缓放下手,握着剑的左手,青筋毕露,死死注视着江寒的黑眸里,情绪复杂难辨。
“江小二,注意你的态度,眼下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初一严厉地斥责道。
他才不会管沈大人对江寒有多看重,总之,她的态度让他非常不爽。
什么叫她要将对方全部烧死?
她以为战争是儿戏吗?
沈大人抬手止住初一的话,对江寒微微颔首,说道:“我会尽全力,活捉马怀德,将他绑起来烧死。”
……
从塔楼里出来,沈大人的心情糟透了。
内贼、偷袭、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他早就预料到了,也一直在防范和布局,可最后还在栽在了这些事上。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他自始至终都自以为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对危机预估不足,对敌人的重视不够。
总而言之,是他太过骄傲,太过轻敌。
因为对敌人研究得不够透彻,才会导致关键时刻,所有布置全部被废。
如今想来,从对付黄三开始,他便在犯错。
不管是处置马怀德手下的人,还是对付黄帮,甚至在针对方高的事情上,他都是虎头蛇尾,除恶未尽的态度。
就如每次与家里那两个姓杨的女人,交手的情况一样,他咬牙忍耐、默默防备,却总是在主动出击时,心慈手软,慢人一步。
沈大人陡然挥出一拳,狠狠砸在塔楼廊下的梁柱上,震落一片尘屑。
所谓一切均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看来实在是讽刺至极。
他自嘲一笑,只觉得心中满是恨意,却不知除了自己,还应该恨谁。
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在落霞镇经营了几十年的马怀德,他确实太嫩了。
初一三人互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临阵之前,最忌主将信念动摇很明显,江寒的话让沈大人变得有些消沉。
初一很了解沈大人的脾性,知道他肯定陷入了过度自责中。
他忙劝道:“爷,马怀德在落霞镇多年,对巡检司的一切了如指掌,您虽然将巡检司,从头到尾地清理了一遍,但咱们要补充新人,总是会有漏洞……”
沈大人摆摆手,示意初一别再说,机巧地避开仍未停止的箭雨,靠近一处垛口,冷眼观察着城外的贼匪。
初一三人与还未得到具体命令的小旗长,迅速跟了上去。
小心探头往墙外看了片刻,陆五斤忍不住惊叹道:“马怀德,果然留了一手,竟藏着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弓弩手,还懂得行军布阵之术。”
“不仅如此,他还研究过咱们的日常战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