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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老了许多似的。”嘟囔了半晌又问道:“你师傅呢?还没消息么?”
玦儿摇摇头道:“也不知道师傅云游到哪里去了,当初我从庵里出去找你的时候,她就说以后不再管我了,我还以为她说气话呢,谁知道是真的,走了个不见影。”
季涟伸手理理她的头发,手指绕着发丝转圈,安慰道:“没了师傅,这不还有我么?”
玦儿叹了口气,道:“可师傅也上了年纪了,听我娘说,师傅在永安年间,就在长安的寺院中很出名了呢,算起来,怎么也快五十了——也没个人在身边照顾,都不知道师傅都在想些什么。”
“那——要不要我找人去找你师傅?”
“还是别了,师傅不喜欢这样,以前在杭州的时候,我师傅决定的事情,我爹娘从来都不敢去问三问四的。”
季涟伸手去拿她之前在削的那个笔筒,其实只是砍了一个竹节而已,刚才玦儿正在打磨那个开口,竹节上已经雕了些细条,仔细看是些竹叶,很简单的样式,倒也质朴可爱。
玦儿又接过去,拿砂纸在开口处磨了半天,最后把案上那个雕花镂玉的笔筒里的几只湖笔拿出来放到这个新做好的竹筒中。打量了半天后问季涟:“你看这个做的怎么样?”
“嗯……我想如果你是准备以后我们去金陵开个木匠竹匠的铺子的话……我估计我们是要喝西北风的。”听了这话,玦儿瞪着眼睛问:“难道不好看吗?”
季涟知道若再说不好,只怕要领教一下传说中的河东狮吼了,连连道:“好看好看,我看用不了多少日子,你的手艺就可以出去搭个木屋,连房子都不要了。”
玦儿讪讪的笑了,抢过竹筒去,继续打磨。
第三十八章 美芹亦可献天子
本年的科举殿试定在太极宫的正殿举行。那一日,各地的贡士们鱼贯而入,见识到太极宫的威严,仪仗的齐整,还有……年轻的帝王。
下面黑压压的坐了一片贡士,有几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占了十之二三;更多的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白发老翁,不由得让季涟心生佩服——到了这个年纪,能坚持的了这么长时间的殿试么?
殿试的正题,是几位考官联合拟定后上呈的,在季涟的指示下,今年取士将侧重策论一项,而不是死考诗赋经典——他自然是要依这一项来着意提拔一些支持新政的人,冲淡朝堂上的反对之声。
贡士们打完题后,便有统一的人来誊抄他们的考卷,这也是为了防止考官依考生的字迹来辨别是否有熟识的考生之故。
考官依据正试的答卷裁定名次,季涟则在宫中逐一审阅这些贡士们的策论文章,看着看着便觉着索然无味,大部分人都答的中规中矩,不是堆砌辞藻,就是追求韵律,他原本要从策论文章中求贤的念头,一下子被打击下去。
他早已下了旨意让贡士们针对时事做策论,并不限他们就什么事情作文,只是他的新政旨意才下,朝中议论纷纷,眼下最扎眼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是什么——然而竟没什么人敢写这个题目。
其实这也由不得季涟——朝中对他的新政旨意议论纷纷,这政策才下去没多久,尚未见成效,总要等一两年才能知道是否有成效,而历来新政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年轻的帝王能坚持多久都是一个问题——往前也有不少帝王在上任初期雄心勃勃的要变法,最后却自己撤回所有旨意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以后风水会转向哪边,这个时候真的去针砭一下“时弊”,恐怕随便就能在无形中得罪一票人。
就在他烦闷之时,目光突然被一份考卷所吸引,那封考卷上虽未提及新政,却讲了江南丝茶等业的发展概况,建议降低江南丝茶业的税率,鼓励手工作坊业,以起到降低税率而提高税收的效果。
季涟拿着这份卷子看了半晌,叫道:“余公公,去请柳先生入宫。”
等柳心瓴来了后,季涟指着那份卷子上的内容问他:“历朝以来都是重农抑商,士农工商,也是商在最后,这位士子敢在策论中鼓励商业,见解倒是新颖。”
柳心瓴看了后半晌沉吟不语,沉思片刻后才道:“若没有商人往来,则南北不通,丝茶不得以通全国;历来重农抑商,只因农桑乃国之根本,重视是应该的;而商人多奸猾之辈,重利而轻名,自古君王都以为鼓励商业,会教坏民风……不过自前朝以来,各地商人也开始有所觉悟,平日里经营,多讲求诚信二字。北边的晋商,往来于中原、突厥之间,不辞艰苦;南边的徽商,也渐渐将招牌做了起来,江南人口多,能从农事中抽出来经商的人也多,若一味压制,并非长久之道。”
季涟点点头,柳心瓴又找出户部历年来对江南手工作坊的统计,向季涟详讲近十几年来江浙一带兴起的作业方式,末了又加了一句:“此事虽可行——倒底急不得,不如等新政实施下去,让官民都看到成效了,届时陛下再有政令,官民自然都是信服且愿意自行实施的;此时若贸然提起鼓励商业的事情,只怕天下士子都拐不过弯来,对陛下的新政抵触更深……”
季涟笑笑,点头道:“这个朕倒是有分寸,只是看了半天的考卷,有些烦闷,看到这一篇,觉得有些意思,所以请先生过来讲解一二。”
柳心瓴心中点头,觉着季涟如今做事越发沉稳起来,拿着那份卷子问道:“陛下,这份卷子——是今年策论的文章?”
季涟笑道:“不错,来殿试的有二三百人,竟然没有几个有胆子说话。”说着,便拆去了糊着考生姓名的黄纸,念道:“潭州府湘潭人氏,卫美芹。”
听到这个名字时,二人同时笑了,季涟笑道:“这名字倒是有趣。”
二人又就今日朝堂上各事闲扯了一番,季涟随口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奇事?”
柳心瓴哂道:“新奇事——倒还真有一桩呢。符将军带着大公子赴任之后,符夫人和符二公子呆在京里,微臣见陛下之前也颇为看重这位二公子,所以偶尔接他到府上玩,看看有什么缺的,结果府上不少丫鬟都被他迷住了呢。”
“这么说——那符二公子还是个风流人物?”
“这倒不是,符二公子对人从不假以辞色,每次来微臣府上,也只是和微臣的护院们切磋武艺,迄今为止,还无一人能在守过十招呢,那些丫鬟们,自然都喜爱年少英雄的。只是符二公子,倒像个不解风情的,言语甚少呢。”
季涟听得符二公子武艺甚好,一时来了兴趣,“不知道符二公子的武艺……和朕身边的侍卫们比起来如何?记得上次吧,他还说要参加武科呢,朕还真想先试一试了。”
柳心瓴见季涟颇有兴致,出宫后便让轿夫抬着他直接去了符府。符家在长安的府邸,还是柳心瓴亲自去操办的,虽不大,却也雅致,除了一个较宽阔的院落外和一个小院子外,就只有一个正厅和数个厢房。那个院落没几日就被符葵心改作了练武场,柳心瓴到的时候,符葵心正在操持枪法,听得由远及近的掌声才停下来,回首道:“柳大人——草民参见柳大人。”
柳心瓴止住了正欲跪拜的符葵心:“二公子,何须如此拘礼。”
柳心瓴向符葵心说明了来意,说是陛下欲在武举之前试一试二公子的身手,对手是皇帝身边的亲随侍卫,至于比试的方式则由二公子自定,反正宫中侍卫甚多,十八般武器都有人用。
几次往返商议后,最后裁定的是射箭、马术和枪法。
敲定比武之后,季涟十分得意的跑去找玦儿:“我倒要看看,这个符二公子到底能耐如何,后日就是比试之期,可要挫挫他的锐气。”玦儿被他说的心痒,磨着要他带她去看,季涟面有难色:“后妃无故不得见外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玦儿撅了嘴嘟囔道:“前些日子要我替你批折子的时候,就说祖训不足畏……现下用不着人家了,就说起后妃不得见外臣了……真是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好的时候夸你做芙蓉花,看你不顺了就当作断根草……”
她这大半年都在宫里哪儿也不能去,平日里也就是一些妃嫔们来参拜说些五短六长的东西,甚是无聊,一想着可能一辈子都要这么过了,就更是哀怨,季涟见才说了一句,她就编排出这些,翻了两个白眼,只好迁就她:“也不是不行,你要是假扮成宫女跟在我身边也能出去,可是好些人都认识你,到时候认出来可不大好。”
玦儿仍是赌气的样子,季涟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让你跟着我去行了吧,认识你的那些人,我自然有办法叫他们闭嘴。”玦儿这才眉开眼笑,季涟在旁只是摇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比武的事情议定后,春闱殿试的结果也出来了,今年明经进士二科共取士三十六人,卫美芹被钦点为状元,季涟按照旧例在曲江池宴请上榜的士子,之后由户部议定官职,或外放历练,或留京入翰林院做编修。
出乎人意料的是,季涟钦点的状元卫美芹和另外几个少年才俊被一纸诏书扔到闽越、云贵等几处民风强悍的穷乡僻壤,只封了正七品的中县令,虽然品级和留京入翰林院的一些进士同等,但穷乡僻壤的日子哪里及得上长安城。一时间流言纷纷,也不知是今上转了性子不好少年英才了,还是朝中重臣压制让今上妥协。
到了议定的比武之日,玦儿便换了婢女穿的小簇花锦袍、白玉装腰带,打扮得和青萍虹岫一般,跟着季涟一起去了校场。
季涟正坐主位上,玦儿站在季涟的右侧,看见一队一队的侍卫上前点卯,又打量着下首几个随行的臣子。柳心瓴是她向来认识的,只是半年未见,似乎多了几分皱纹,算算今年也四十多了,余下的有些是在金陵见过的,又有好些新面孔。
右侧一个年轻人,身材比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