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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知鬼不觉将十二万人马从底比斯调集到法雍绿洲,除了你,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只差一步你就可以兵临城下了,穆将军,让我费解的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或者,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东西又是什么。”话音落,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地上,那个急促喘息着的人的身边。
“维西尔不希望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让我单独来问你。穆,什么时候开始你同喜可索人成了朋友,而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可以这样轻易背叛我们的主人。”
这句话一出,地上悉索一阵响动。
似乎那人要从地上站起来,但很快被人用武器猛击了一下,他又重新倒了下去。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那么多人,却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而我周围那些人依旧用清水和香油在我身上涂抹着,面无表情,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那样安静了很久,突然哧的声轻笑,地上那人用一种干燥得像把锉刀般的声音,轻声道:“现在,无论我回不回答,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死了。”
“你是说你放弃申辩的权利。”沉默半晌,希琉斯问他。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确预备兵临城下。那些喜克索人,也是我亲自联络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灭掉孟菲斯。”
啪!
一声脆响,地上的人因此闷哼了一声。
却因而再次笑了起来:“呵……希琉斯,他的死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么,这样你就可以同那女妖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占据她的身体,再以此占据整个凯姆特。”
“我没你这样卑劣!”乍然怒吼,希琉斯一拳砸在石桌上。“而你,他从来最相信的就是你,你却妄想把他奉献给喜克索人。呵!你倒的确该庆幸他今天死了,穆,否则这地方就是你的地狱!”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希琉斯,而属于你的地狱你看见了么。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能够瞒得过谁的眼睛。”
“闭嘴!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呵,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东西,为什么要来对我强调。你早就对那女人神魂颠倒了不是么?你早就已经知道他活不长了,所以欲望变得越来越不受你自己控制,不是么?瞧,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欲望,哈哈,希琉斯大人……”
话音落,那人被一连串的咳嗽呛得几乎喘不过气。
我很想回头看看这个人。他叫穆,我想他应该就是那个令我挨了斐特拉曼一巴掌的人。
可惜我一点也动不了。
只靠着眼角一点余光,看到希琉斯慢慢走到他身边,然后道:“欲望?”
继而冷笑,他将手轻轻一拍:“来人,割了他的舌头,把他的欲望从他身体里带出来,让我看看那东西是什么样的。”
“仅此而已么。”似乎存心挑衅,那人接口道。
“制成木乃伊,为王殉葬!”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拖着地上那人迅速离开了这座大殿。
而此时“我”的身体也已被清理干净,那些人随即捧来一些器皿,刚继续围拢过来,不知为什么又都退了下去,连同整座神殿里的祭司们也一并退得干干净净。很快这地方只剩下希琉斯一个人,他仍站在刚才的位置,呼吸声有些沉重,像是在想着什么。
“大人。”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令他身子一震。
“艾伊塔……”一改之前的冰冷果断,这男人的话音变得有些迟疑,亦有些抗拒,仿佛念这名字于他是种忌讳。“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这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为王清洗干净了。”
“昭告了么。”
“还没有,时局动荡,这件事越晚昭告越好。”
“也好。”边说,脚步声边慢慢朝里走了进来。“刚才我看到了穆,他怎么了。”
“他犯了罪。”
“什么罪?”
“很严重。”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为王殉葬。”
“殉葬……但他是王最亲信的部下。”
“所以才要他陪葬。”
“你不怕他的手下造反么。”
“如果不是先制约了他的手下,你认为我们能制住他么……”话音就此突兀停止,因为那女人的身体已近在希琉斯的面前。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大人?”轻声问,她靠在了他身上。
这令他呼吸声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叛国。”
“那我们现在这样是什么,大人?”
再问。
这问题令那男人身体蓦地一颤,随即反手一推,他将她用力推倒在了石桌上。
脸正对着“我”的脸,我看到这女人在朝我微笑,笑容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然后伸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再问:“你打算怎样安置王的尸体?过去的,还是他的方式。”
“他的。”
“谁都知道那会令他失去神的庇护。”
“对他来说阿努比斯就是他唯一的神。”
“通往死之国度的神。”
“不,是永恒。”话音落,他走过来将“我”抱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站起身让到一边,女人问他。
“最后一点路,我想送送他。”
☆、第四十一章
将近半小时的路,大部分时间都是行进在一条长而狭窄的秘道里,秘道处于那张大理石桌下面,按动机关桌子会自动移开,露出通往地下的台阶。
一路上希琉斯和艾伊塔两人并排而行,彼此没有任何交谈。我被迫仰着头,所以始终无法看清希琉斯的脸,但那女人的脸却一直看得很清楚,她就在我边上,衣摆随着步子时不时划过我的脸,那张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静得像一汪死水。
这样一路沉默着直到秘道尽头,推开正前方一堵略微突起的墙壁,眼前出现一条走廊。
我不确定它属于皇宫的哪一部分,从视线所能给予的角度来看,我看到了墙壁上大面积的壁画,还有一些常年被烟熏火烤后,那些炭在这种土结构的墙壁上所残留下来的黑色痕迹。
壁画采用了大量的红色和黑色,以此画出了许多连续的大规模祭祀的场面,这不禁令我想起36号坑墓墓室里的某处情景,两者所描绘的东西极其相似,充斥着神像和某种祭祀场景,但不知道究竟是针对什么而刻画的。
走廊里没有一名侍卫把守,一路前行,除了希琉斯同艾伊塔的脚步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样又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扇爬满了铜锈的窄门。
门里同样充斥着和走廊上一样的壁画。
大量红色与黑色相互交缠,密密层层布满房间每个角落,因而显得这本就不大的房间格外压抑,甚至令人有些透不过气。尽管,我根本没办法感觉到自己的呼吸。
一股浓烈的、香料和树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蔓延着,味道来自房间正中那张锈迹斑斑的长桌,桌上也画着同样的画,虽然因为生锈而严重腐蚀了上面的颜色。桌子两头分别雕着尊阿努比斯神像,以半跪的姿势握着手里的天枰,有意思的是,通常那天枰里一边放的是人的心脏,一边放着正义女神玛特的羽毛,而这两杆天枰里却分别放的是盾牌和一柄弯刀。我不知道这隐喻着什么,不过相信,那应该和十七王朝时期那段短暂的宗教变革有关。
几名祭司模样的男人在那张桌子边站着,见到我们进屋,他们迅速围拢了过来,躬着身,恭恭敬敬从希琉斯手里接过了“我”,然后将“我”托在他们散发着香油味的掌心里,把“我”抬放到了那张桌子上。
这么做的时候我一直望着那些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我想我一直这么看着他们的话,他们总会有一点察觉,毕竟活人的眼神同死人是完全不同的。
但可惜没有。
无论我趁着他们搬动“我”的时候怎样紧盯着他们,他们都不曾朝“我”的眼睛看上一眼,只小心翼翼将“我”在桌子上放平,再把“我”歪到一边的头颅朝上放正。
随后,他们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器具将“我”嘴巴撬了开来,塞进一些布料把我嘴里吸干。这么做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任何知觉,好像上完了麻药后躺在手术台上任人摆弄的一种感觉,可是手术的麻醉好歹还是有一点知觉的,此时我却连那样的知觉都没有,仿佛被切去了所有的神经。
之后他们将那些布塞进了“我”的喉咙。
我无法形容那瞬间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因为其实并没有任何知觉,但,没有知觉不代表我没有感觉,那种目睹别人硬生生将一团团布料塞进自己嘴巴,再填鸭般往喉咙里塞进去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死死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因为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
也是斐特拉曼当时唯一所能做的。
“为什么离得那么远,艾伊塔。”当那些人开始将一些粘稠的东西均匀涂抹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听见希琉斯道。
“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的味道。”
“怕它们把你弄脏是么。”
“不。只是因为它们会让我想起一些我想忘记的东西。”
“想起?我以为你是没有记忆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过去。”
这回答令那女人一阵沉默。
涂在我身上的东西味道闻起来有点熟悉,像某种中药,虽然它们此时更为新鲜和浓烈。那是在斐特拉曼身上保留了几千年的防腐药物的味道。
小默罕默德曾经分析过它的成分,里头包含树脂,还有一些我已经记不清楚的植物的名称。这种淡黄色的东西在“我”身上被涂抹开来后不久我就感觉到了它的力量,它令“我”身体迅速变得更加僵硬起来,虽然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但那些人在搬动“我”手臂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我”的手关节已经硬得像根木头。
“你能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