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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缭缭望着他瞬间变难看的脸色笑起来。
“那个女人也是乌剌人,你们既然一来就把她们制住了,足见是早有准备。
“上次你死活不肯往外吐露你中过迷药,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出过任务。
“而你真正不想让人知道的原因,是与你同出任务的人还有皇上。
“所以你宁愿替我背下打杜若兰的锅,也宁愿受我的威胁也要拿回那把匕首,就是怕我哥从那匕首上顺藤摸瓜探知些什么。”
燕棠并没有想到她心思这样敏锐。
他轻睨了她一眼。
戚缭缭又说道:“你这样忠心又能办事的臣子,难怪皇上喜欢事事都把你带身边。
“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么点实在算不上大的事情,皇上为什么会亲自出马?”
燕棠蓦然想起来皇帝拿出来的那块玉。
他自小跟着父亲在宫里出入,与皇帝关系称得上密切,也从来没有见过那块玉。
有什么秘密吗?
但他并不能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一个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小姐。
哪怕她刚才这番分析也算有理有据。
“圣上文韬武略,样样过人,乌剌嚣张,他就是亲自出手教训教训也正常。”
他淡淡道。
戚缭缭不置可否,末了忽然看过来:“原来你蓄上胡须时是这个样子。”
燕棠面沉如水,伸手将胡子扯下,顺手将脸上的疤也给撕了。
戚缭缭望着他脸上的血,忽然又问:“你从前杀过人没有?”
印象中他就是那个一年到头头发丝儿都不会乱上半根的讲究王爷,做什么都遁规蹈矩。
而眼下他却发髻微乱,浑身沾着血的他看起来凌乱又不羁,散发着颠覆原有印象的血性。
燕棠望着夜色,半日道:“杀过,在西北。有一天夜出,半路有人偷袭,对方两百人围剿我们八十个人,我侥幸活着回来了。”
戚缭缭忽然想起来,他当中有一回是曾去西北屯营呆过半年的。
原因是他拜的几个师父有两个恰巧那半年奉旨去西北驻守,而那段时间正好是胡虏们挑事的期间。
也似乎隐约听他提到过这么一嘴儿。只不过那会儿的她对这些毫无兴趣,因此印象不深。
“并不是侥幸吧?”她望着正清点着的侍卫们,“两百个对八十个,若不是求生欲,怎么做得到?——后来回来多少个?”
“十个。”燕棠目光略有沉黯。
戚缭缭也没再问下去。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能有人活着,死去的人才有价值。”她扯了扯嘴角。
燕棠目光微凝,扭头看她。
“还有帕子吗?借我擦擦脸。”她抹了把脸上,看着手上沾了血迹的帕子说。
他自怀里掏出来递过去,看着她淡然若素的脸,语气也不由退去了素日的冷冽:“先前的事——”
戚缭缭抬头。
他静默了半刻,说道:“斩那胡虏女人胳膊的时候,还有刚才带你骑马——对不住。”
斩其其格胳膊的时候他把她牢牢扣在胸前,刚才骑马也是两人共乘一骑。
戚缭缭回想起来,随后眼一弯,慢吞吞地擦脸:“对不住有什么用,男女授受不亲。”
他凝眉。
她抬头道:“按常理,你是得对我负责啊!”
她也没说错,换上杜若筠试试?
“戚缭缭!”他加重音。他明明只是情急之下的举动……
戚缭缭笑起来:“连皇上和侍卫们都看见了,我会说不清的。到时候舆论会逼得我无路可走,可能我会忍不住悬梁自尽以证清白……”
燕棠简直无语。
但终究也是他主动碰的她……
想了想,他凝眉道:“我会交代待卫守口如瓶,皇上那边你更加不用担心。”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知道的。”戚缭缭说。
燕棠横眼睨过来。
戚缭缭笑着把擦过脸的帕子丢给他:“瞧把你吓的!——赖不着你!赶紧走,我还得赶回去邀功呢!
“看在我今儿帮了你们的份上,帕子你就自己拿回去让人处理吧。
“回头我嫂子们看到我带着男人的帕子回去,指不定又得数落我。”
她边走边说道。
燕棠接着帕子,原地站了半日却才抬步。
第097章 单独请命
侍卫早就牵来了马,这次不必再共乘。
戚缭缭对于自己终于有机会独乘上路感到很兴奋,但这还比不上她急于归家的心情。
上了马之后她问漠然整理马缰的燕棠:“皇上这会儿肯定还在戚家等你回去。看在我今儿帮了你们的份上,求你个事儿呗?”
燕棠低头忙活自己的事,也不曾吭一声。
戚缭缭就自行道:“等会儿回去,你帮我跟皇上请个功怎样?”
本来也不用劳驾他,主要是万一皇帝忙忘了,回宫了再想起,那会儿她见不着他,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而这种事情她还真不方便自己主动提及。
燕棠对着夜色紧了紧牙根,扭头瞥着她:“前不久才从荣家杜家敲来十万两银子,现在还急着请功,你有那么缺钱吗?”
戚缭缭笑嘿嘿:“这可难说。谁还会嫌钱多呀!”
燕棠简直无语。打马走了。
……两刻钟后回到府里,戚子湛与戚子渝已经被削了一轮。
俩人眼泪汪汪地跪在侧厅里,被沉着脸的沈氏靳氏轮番责骂,杨氏也阴着脸没有好声气。
余者如戚子煜等则都在戚家专门辟出的戚南风的书房院子里伴驾。
看到戚缭缭回来,俩人全蓄满了眼眶的眼泪扑簌簌地就滚下来了,也顾不上家法如山,已然奔了过来。
乾清宫太监李芳也带着两名小太监换了装束悄然来到,这会儿小太监们看到燕棠与她,随即掀帘子进门通禀。
燕棠进内后戚缭缭便被沈氏他们围起来,看到她浑身血污,两个小的又差点没晕过去!
直到确定她没哪里磕着碰着,众人才又将她放开。
“真是谢天谢地!快去洗洗!”
杨氏正张罗着。
忽然间小太监又匆匆过来传旨,说让戚缭缭进屋见驾。
戚缭缭知道是有戏了,连忙自沈氏怀里钻了出来。
杨氏靳氏忙不迭地拿温帕子将她粗粗擦了一把,然后拢拢头发,送她进去了。
一进门便见戚子煜与戚南风立在皇帝右侧,燕棠站在左侧。
而中间的皇帝嘴角噙笑,看着与方才气势迫人的帝王范儿很是不同了。
“给‘泰康一煞’搬个座儿。”
皇帝这么一说,旁边人便俱都眼碌碌地看过来——其实早就看过来了。
伴驾的戚家人并不知她有无危险,心里是惦记的,又苦于不能表露。
戚子煜打她进门就盯着她,看到她身上血污,一双拳头差点没捏碎……
但又见她鲜活地见礼谢恩又坐下,脸上笑容没打半点折扣,才又稍稍地松手背在了身后。
“你是怎么认出朕来的?”皇帝接了李芳递来的茶问道。
戚缭缭倒是早就算准了他会有此一问。
遂道:“臣女在店堂里看到皇上,初初并没有认出来,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气质好到难以言说,而且呼吸之间隐隐有龙吟之势,不免就仰望了几眼。”
燕棠闻言斜睨过来。
“真会拍马屁。”皇帝扬唇,“就这样?这么说来朕的伪装岂不是很拙劣?”
“当然不是。”戚缭缭也睃了一眼燕棠,“主要还是认出了王爷。
“近来臣女跟王爷几乎天天一起,对他的身影还是较为熟悉的,关键是他的装易得丑得离谱。
“于是这也让臣女多看了几眼,然后看了会儿就认出来他是王爷。
“再看到他对走在前面的掌柜的恭恭敬敬,如同素日跟着皇上一般无二,我就猜出来了。”
燕棠脸色有点发寒。
戚南风他们也有点咳嗽。
倒只有戚子煜眯眼斜睨着燕棠,又挺了挺胸,颇带着几分舒爽之意。
皇帝胳膊肘支在扶手上,笑弯了眼:“原来不是朕装的太假,而是随云太丑。”
“诚然。”戚缭缭一本正经地颌首。
皇帝扇子敲敲手,笑道:“古灵精怪地。”
又道:“不管怎么说,今儿是立了功,但朕今夜的事不能外传,所以没法儿给你下什么嘉奖令。
“回头让太医过来瞧瞧你。
“方才随云也说你受了些惊吓,朕怎么着也得给你压压惊啊!说吧,你想要什么?”
戚缭缭例行推辞了一下:“臣女所做之事都是份内事,不敢邀功。”
不等皇帝开口,她立马又道:“皇上赏赐,臣女推辞便是不敬。臣女先叩谢皇上。”
就地拜谢完了,她方才又抬头看看满屋子这些人,跟皇帝说道:“臣女想单独跟皇上请命,还请皇上恩准。”
满屋子被她瞅过的人又俱都瞅过来……
……
被皇帝下令避退的诸多人全都聚在前厅里。
本来很宽敞的前厅这时候便显得捅挤起来。
戚家人没有一个人能猜透戚缭缭想跟皇帝求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单独请命的?
同时又不知道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以她乖张的个性会胡闹出什么惹怒了皇帝,结果好事转而变成了坏事?
等着护驾回宫的燕棠静立在窗前,看着一颗心全系在戚缭缭身上的戚家人,扭头又慢慢看向窗外。
而书房里,皇帝端着茶看了戚缭缭已有半日。
“你就求这个?”
戚缭缭笃定地点头:“除此之外臣女什么也不要,就请皇上恩准。”
皇帝望着她,挑眉盖上茶碗盖:“还真会挑东西!”
说完他站起来,掸掸袍子说道:“朕有数了。起来吧!”
戚缭缭连忙谢恩。
小太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