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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称我苏公子吧。”苏沛英道,“我失约这么久,很过意不去。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当是我跟你赔礼。”
不管怎么说,他觉得她是值得尊重的。
紫瑛看他这样认真,想了下,便说道:“我则不必了。不过我有个朋友有件难事,公子如果方便,能否请您帮这个忙?”
“你说。”
“我的朋友姓顾,是潭州人,她进京找他的表哥宋明远。宋明远是岭南端州人,去年春闱的考生,据说是中了同进士,但是拜托人进吏部和礼部查过却无果。
“我这位朋友身世有点坎坷,与我萍水相逢如今却相依为命,公子如能帮忙找到宋公子,紫瑛感激不尽。”
她自己的难处在于谭子韶,但她已经搬家避开他了,也把话都说得很明白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已经没有什么好让他帮忙的。
再说谭子韶可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散馆之后必入要职,且他又攀上了左家,她当然不会想让苏沛英去淌这趟浑水。
苏沛英记下来,点点头,又问她:“你如今不是跟家人住?”
紫瑛扶杯轻吐气:“我只有一个弟弟了,如今我们跟这位顾姑娘住一起。”
“那你进京又是为什么?”苏沛英终究难耐好奇。
紫瑛沉吟了下,只好道:“我父亲在世时让我跟他的学生订过口头上的婚约,去年他进京赶考,中了进士,也做了京官,结果却”
“紫瑛姐!”正说到这里,门外这时候突然闯进的少年风风火火走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与她道:“那个陈世美刚才又来过柳丝胡同了,他还在找你!
“刚才在那里揪着武婶儿不放,总说她知道你们下落,最后因为她是真不知道他才走了!你要小心点!”
林紫瑛拳心一攥,下唇都险些被她咬出血来!
“他怎么还有脸来找你呢?那个王八蛋!”阿布气愤填庸。
苏沛英看了眼他,皱眉道:“怎么回事?”
阿布张嘴想说,被紫瑛出声打断:“多谢你了阿布,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阿布无奈,只得先回去。
苏沛英终日在宫闱与衙门走动,多少有几分洞察力,看到这里面色也凝重起来:“他口里的‘陈世美’,就是你那个未婚夫?”
紫瑛没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她攥着裙摆,咬了咬牙:“已经不是了。他不承认这门婚事,另有婚约了。正好我也不想承认!”
“那他找你又是为什么?”
紫瑛胸脯起伏,终于也不能再淡定:“因为他怕我阻挠他的前程!他害怕我留下来之后会揭露他无耻的那一面,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想赶我回乾州!”
苏沛英严肃起来:“他是谁?在哪个衙门?”
紫瑛叹气:“他是翰林院的谭子韶,也是前不久才跟左家小姐才行文定礼的兵部侍郎左晟的准女婿。”
苏沛英坐在那里,忽然失语。
居然是谭子韶!
“公子,我不能久呆了,先告辞。您常去哪家茶馆?不如告诉我,日后这里可能就不来了。”
紫瑛觉得谭子韶已经有些丧心病狂,刚才阿布找到了这儿,那么说不准他还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此处,她可不想再招惹他!
苏沛英站起来:“你刚才说的可句句属实?”
合欢(28)
“当然,”紫瑛停步回头,点头道:“我用自己的性命发誓,绝无半字虚假。谭子韶的确背信弃义!”
苏沛英回想起谭子韶的为人,看她半晌,说道:“既然是他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避他?你打算就这么躲一辈子?”
“不然能怎样呢?”紫瑛道,“他是清贵的天子门生,我还能跟他硬碰硬不成?
“我和他并没有正式婚约,不过只是口头有过约定罢了。就是去告他也站不住脚。
“而他之所以忌惮我,不过是因为怕我去左家捣乱,我总不能因为他的轻诺,而去做一些对旁人不好的事情来吧?”
她也不是不能去左家闹,终归闹开了也能落个鱼死网破的下场,但这样左家显然又有些无辜,毕竟目前看起来左家并不知道他之前有过婚约。
又或者说,她没有必要冒着得罪左家的风险去把自己变成个泼妇,让左家下不来台,显然对她没有好处。
苏沛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他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迟些有合适的机会,就带着我弟弟回乾州去。我也是官户出身,只是家里没有了长辈,也还有奶娘和丫鬟在等我的。”紫瑛微吸了一口气说。
转而她又浅浅扯了下嘴角,跟他福了福身:“多谢公子关心,我不怕他的。”
苏沛英凝眉,并没有回应什么。
最后只问:“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我若找到了那位宋公子,如何联系你?”
“我姓林,叫林紫瑛。”紫瑛忙说,“您若找到了,烦请让他到静瓶寺左边小巷来找顾小霜就成。”
……
林紫瑛告别苏沛英后直接回了家,倒是苏沛英还留下来喝了半晌茶。
他与她明明不熟,因为那个约定,才有了几分像是不期而遇的老朋友般的熟络。
没想到却居然扯出谭子韶与她之间的联系来,错愕之余,有些事也终于得以在他脑海里逐渐变得明朗。
说实话,这种事情套在谭子韶头上,他还真不觉得意外。
只是她不让插手,他也不好强行插手。
但是以他对谭子韶这个人的了解,却并不觉得他们回到乾州便万事大吉。
此人心术不正,倘若他当真如此怕她的存在影响到仕途,那么按他们这类人的思维,就算她回到乾州,他也不会放过她。
更可能因为山高皇帝远,而做出些偏激的事情。
所以一味躲着,并不见得是什么一劳永逸的好主意吧?
谭子韶没想到林紫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家了,扑了个空,原本的七分火便怒蹿到了十分。
本来还可以威吓,现在反倒他在明她在暗,更加让人心里没底起来。
回府思忖了半晌,到底还是得设法找到她才能安心,便又出门去了柳丝胡同,找了个街头的花子道:“你帮我打听打听这条街的这些人,这两日都去过哪些地方?明日我来听你消息。”
说罢他指了原先林紫瑛他们之前住的院子左邻右舍几间房子给他看。
林紫瑛在此地住了三四个月,早已经跟街坊打成一片,他就不信,这里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向,并且不去报信的!
……
顾小霜回到家里,一看紫瑛居然已经在浓浓滚滚的厨房里放肆咳嗽,连忙将手里的菜扔给站在院里的萧珩,冲了进去:“怎么回事?怎么了!”
紫瑛闻声出来,一面眼泪婆娑一面咳嗽说:“我就想先煮个饭……”
顾小霜无语了,扭头望着萧珩:“你不是会生火了吗?怎么也不帮个忙?”
萧珩手一摊:“孤男寡女怎么好共处一室。”
顾小霜踢了块木柴过去:“那你还天天在我做饭的时候跑过来凑热闹!”
正好秦止岸来了,萧珩撇下她们回了房。
紫瑛瞥了顾小霜一眼,好笑地道:“王爷在你面前是越来越没有架子了。”
顾小霜一愣,说道:“瞎说什么。”转而又看她:“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紫瑛便一面舀水洗手一面把来龙去脉说了。“这几日我就不出去了,明儿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去乾州的商队,出点钱让他们帮着带我们回去算了。”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最终决定,谭子韶不肯收手,迟早会连累到偷偷跑出来的顾小霜。她不想害她被顾家知道把她捉回去。
“这个王八蛋!”顾小霜怒骂。
“算了,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不赶我,我也还是要回去的不是吗?”紫瑛劝她。
跟这种人一别两宽,不是对自己也好吗?
顾小霜想想自己虽然空有一身功夫,但也没办法凭拳头去给她讨回个公道,便也没说话。
房里头萧珩听完秦止岸的回话,轻嘶了一声说:“从七品以下官员不入吏部本册,你的意思是说,只能往各个衙门去翻本衙的花名册?”
“礼部也只记录同进士的名次,更细致的调任在吏部封档,这个咱们若没有公函或旨意也调不出来,如果确定是考中了三甲,那只能是去衙门里翻花名册。”
萧珩想了下,探头看了眼院里,只见顾小霜已经在接手淘米了,便扬声唤她进来。
等她进了屋里,他说道:“你确定你那个表哥考中了三甲?”
顾小霜顿了下,继续挽袖道:“这个应该不会有假,当地州府也会放榜的,如果没考中,榜上不会有名,我舅舅他们也不可能会相信。”
萧珩点点头,跟秦止岸道:“那就拿我的牌子去六部三司翻翻花名册看看。”
秦止岸称是。
顾小霜看他轻车熟路地走了,临走时还从阿吉捧着的一碗盐鹌鹑蛋里顺手抓了几颗,才觉这位楚王在这里已经住了不少日子了,便收回目光盯着他看起来。
“看什么?”
“我看你这些天快活得很,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失恋的恋象。”
萧珩微顿,神色转而就沉郁下去了:“我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顾小霜冷哼。
他立马又拽着她胳膊往外走:“走走走,做饭去,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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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29)
顾小霜很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给他做饭的老妈子了?终究又被他的没皮没脸弄得没有脾气。
这日是元宵节,晚饭做了一锅热乎乎香喷喷的羊杂汤为主菜,放了干椒,桂皮,八角,芫荽等等,香气都飘出了整个院子。
又还包了四种馅的元宵,无外乎花生芝麻果仁等,但当顾小霜端着它们落座,高兴地喊“吃饭”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