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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字如其人,看到人再看到字,这印象便就鲜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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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15)
一个能有条件长时间静心习字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在街头卖针线为生?
苏沛英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女,竟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心。
不过他适时地中止了它,把本已拿在手里的几只荷包放回了竹篮,只攥着那扇套道:“字写的不错。以后再有这样的针线,我再来挑。”
紫瑛倒是也松了口气,做针线活儿出来卖也得成本的,由于手头拮据,之前只能上街头裁缝铺里买边角碎料回来做,所以除去技艺本身,其余着实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拿出来让他挑,也是硬着头皮,他便是肯挑,也不见得就是真看上了,还是捧场的成份居多。
而他居然夸她的字写的不错,还说以后再有这样的再来挑,这就让她的回报变得有价值起来。
毕竟,她虽然缺钱,但也确实希望付出和收获是等价的。
别人吃了亏,她也不安。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了小小的振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这个时候,我再在这里等公子!”
说完她舒气笑了下,又说道:“不过公子您要是忙,等您闲的时候再来也成!我会每天过来的!”
苏沛英看到她这样轻松释然的笑,不觉也弯了唇。
……
顾小霜跟着于春到了孙家,只有许灵莺在。
原本以为孙彭那样年纪的大太监是的,她现如今已经知道自己究竟傍上个多大来头的东家了。
这个孙公公居然是与司礼监并驾齐驱的御马监的提督太监,而且还是自皇帝还是王世子时就跟随他的近侍,所以本以为他这样年纪的太监,夫人定然也不会年轻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关键是,她看上去还很亲厚还好说话!
“我腿脚不太方便,出门不多,你不会有太多事情做。大多数的时间陪我唠唠磕什么的就成了。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介意酬劳太低?”
许灵莺交代完日常事务便问起她来。
“不会的,公公和夫人肯赏识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顾小霜忍不住一阵感动,让她差点高兴得跳起来的每月十两银子的报酬,人家却还担忧着会不会太低?这大约就是达官贵胄的眼界了。
许灵莺微笑点头:“公公政务繁忙,白日不在府里,晚上他回来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当然,如果你想留在府里住,我也可以着人安排房间出来。
“另外,由于府里偶尔也会有女客来访,所以有些必须熟悉的礼仪,回头你得熟悉一下。”
古代人内宅规矩,顾小霜在顾家这一年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
不过她初来乍到,掩盖锋芒总无错处,因此颌首答应便是。只是住就不在府里住了,紫瑛那里她怎么可能撇得下。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今日起就可以上任了。”许灵莺最后说。
顾小霜觉得这位孙夫人挺和气的,也不像是心眼多的样子。
但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跟她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匹配虽然没有任何人明说,但她看得出来,孙彭对这位年轻的夫人是很尊重和宠爱的。
所以按理说她应该很雍容自如才是,可是看起来她就是为着什么事情放不下一样。
这种事情她不会多嘴。做人下属最重要的就是时刻管住自己的嘴巴,这点职业操守她还是有的。
傍晚孙彭刚到府,后脚许灵莺就派小丫鬟跟她传话可以退班了。
回来路上她买了些菜,打算今日好生庆祝庆祝,胡同口遇到阿布,得知今日谭子韶居然来过,便拔腿飞奔回了家,将正在挽袖淘米的紫瑛拉到了一边:“那畜生来干什么?”
紫瑛因为下晌被苏沛英肯定,心情已经没那么糟糕,闻言顿了下就继续捞米进锅:“他大方得很,甩给我五十两银票,限我十日内带着阿吉回乾州,这辈子也不要上京师来。”
“这畜生!”顾小霜一拳砸在灶台上。
“别气了。”紫瑛将锅架上炉架,让阿吉烧火,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菜整理起来:“今儿是你新上任的高兴日子,咱们别因他坏了心情。
“你买了豆腐和鱼,我们可以做鱼头豆腐汤!”
顾小霜见她兴致勃勃张罗起饭菜,心里叹着气,把菜夺过来:“行了,你歇着吧。就你做的那豆腐汤,我吃了得三天都吃不下饭。”
紫瑛厨艺确实不行。便也不推辞,拿着菜来洗,边说道:“说起来顾家比我们林家可气派多了,出身封疆大吏府上大小姐的你,怎么也会做菜呢?”
她在顾家不受宠她当然是相信的,但是她那么不受宠,却还有机会修习厨艺,这就少见了。
而且他做的很多菜式都是很新奇,比如说土豆切成丝加上醋来炒,而不是切成大块来炖或煮。
而鱼的话她也多是用来做汤,加一些平常极少会搭配到的蔬菜,虽然是家常口味,可是搭配着看起来让人耳目一新,味道也很足。
“偷着学呗。”顾小霜说。
作为一个独立又自主的部队军人,怎么可能连菜也不会做?野外实战的时候常常也要自己开锅做饭。
先是能吃就行,后来慢慢琢磨着,也就喜欢上了,毕竟妈妈早逝,爸爸和继母有了新的孩子,这样的她总少不了有孤独的时候。
“对了,”麻利地把鱼拾掇干净之后,她又说起来:“姓谭的那家伙太过份了,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被动,还是得想办法让他受点教训才成。
“不如这样,你去把事情跟左晟直说?就算是不能把谭子韶怎么样,好歹也让左晟心里头有个数,知道他是什么人,别什么便宜都让他给占了。”
林家虽然人丁不旺,在乾州却也是有头有脸。林父生前是正五品,真正的天子门生,被谭子韶欺侮,委实让人心下难平。
紫瑛择着白菜:“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但别说我根本没法接近左晟,就是接近了,他也根本不会信突然冒出来诬陷他准女婿的我。”
顾小霜默默地在鱼上开刀,终究也只有叹气。
这就是草根与仕人的区别,谭子韶虽然算不上高官,可他有功名,便也算有恃无恐了。
合欢(16)
太子妃早上亲手做点心的时候,顶不过女儿缠,也让蒋青送了一份到偏殿里。
太子心情豁然开朗,爽朗的笑声像是长了翅膀,飞遍了东宫。
于是就连早朝后的议事也显得格外顺利,气氛好得只差没彼此捧杯茶来和几首诗了。
苏沛英在座,冯凌也在,议事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到了出宫,冯凌就在午门下等着了。
既觉得人各有志,也不曾再介怀冯小姐什么,苏沛英看到冯凌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就也还是停了停。
冯凌跟他招了招手,叹气道:“下晌去临渊阁喝杯茶?我还有封存好未开罐的今春的毛尖。”
苏沛英不觉得这个时候再跟他保持密切私交是个好主意。“下官已应楚王殿下之约出城,不敢推拒。”
冯凌知道萧珩跟泰康坊人交情好,点了点头。
等苏沛英走后,长随道:“苏公子是晚辈,老爷何须如此抬举他?”
冯凌望着远去的那颀长背影叹气:“你们知道什么?莫欺少年穷啊。”
先不说苏家是有底蕴的世家,只说苏沛英自身。自家女儿因着莫名其妙的理由不答应再议婚,他苏沛英除去当日丢下那席不软不硬的话之外,到如今为止也未曾传出半点中伤冯家的言语。
要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的但多日过去,街头除去再度传来他开始议婚的消息,没有任何别的动静。
由此可知这年轻人不光是才学过人,胸襟之广也可见一斑。
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惋惜,因而不惜放下身段主动交往。
只不过遭到他拒绝也是在他意料中的,他若不这样,仿佛便当不起他那一身傲骨。
苏沛英回到衙署,坐在案后回想着冯凌的邀约。
纵然他不觉得跟他保持私交是好主意,但也架不住人家是真欣赏他,把他当晚辈看。
再者大家同在东宫做事,若是生出龃龉,倒是容易给人钻空子。
眼下太子正在经历文官们给予的炼狱呢,于大局想,他不能因私事而拖他后腿。
所以过了这阵子,等风波平去,少不得还是得该如何便如何。
“谭大人。”
门口衙役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抬眸看了眼跨门进来的谭子韶,拿起案头的校本看起来。
衙役很讶异今日的谭子韶居然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当是应了他,要知道以往每次他都是所有大人里最亲和最没有架子的,不由多看了两眼他脸色,只见阴沉沉的,也不似往日轻快。
谭子韶落座后便溢出一口气来,揉了揉眉心又翻开面前一本簿子。
林紫瑛突然来京的事令他伤了些神,原以为他连哄带吓的丢出那五十两银子她必会听从,哪料到她软硬不吃。
虽说她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婚约,也无法提供林家资助他多年的证明,可她若不走,终究是个隐患。
若他已经跟左家小姐成亲了那还不怕,左晟即便是听信了这番说辞,总也不可能让他女儿休他另嫁。
眼下没成亲,变数太大了。
“谭大人,吴学士着小的来问《秦史》第三卷校正得如何了,方才皇上也在过问这件事。”衙役道。
他扫了眼桌上堆积的卷宗,林紫瑛的事暂且从脑海里拂去,却紧跟着又凝了眉头。
自打林紫瑛出现,接连几日他心思都没在公务上,案头已积下许多公务,这又是让人头疼的另一件事。
他跟左府行过文定礼之后,同僚们都对他亲近了几分,但他也清楚,这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