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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仪抬了个大木桶进来,一言不发转身又出去提了三桶热水。
这回,白薇薇知道他想干啥了,这男人是去给她烧热水去了。
“薇薇,我就在门口劈柴火,你有啥事叫我。”
“嗯,好。”
白薇薇从被窝里钻出来,衣裳没穿好,高峰仪正眼都不敢看她,低着脑袋把门带上。
白薇薇美滋滋地跨进浴桶里,浴桶并不大,她一人钻进去手脚都伸展不太开,估计这也就是家里小姑子和婆婆洗澡的桶,高峰仪这么高大,肯定容纳不下。
她哪儿知道,农村里男娃子从个头长开了,就在外边儿直接拿桶淋着洗。
白薇薇拿着丝瓜瓤仔仔细细把身上搓了一遍,虽然没有香皂用,但也舒服得直叹气,外头坐着劈柴火的男人听到了,唇角弯勾,心里头说不出的成就感翻涌,自己一定可以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洗干净了,当然不能再穿之前的衣裳了,白薇薇把自己嫁过来时,一道运过来那几个大箱子都翻了一遍,收获可不小。
被单被套全是七十年代时兴的印染金鸡报晓缎面、苏绣北国之春锦缎诸如此类,有十来床之多。
香脂香膏应该是母亲放的,上辈子自己光顾着跟父亲冷战去了,没理会这些,不过生气归生气,父亲白建国给她的嫁妆还真不少,这些东西看着不咋贵重,但在七十年代,一般人家家里根本见不着,就算放在城里也是顶稀罕了。
除此之外,白薇薇还翻出了几件新衣裳,尤其是呢子大衣,摸着就是m城大厂里头生产出来的高级呢子面料,另外几双牛皮靴,尖尖头小方根儿,洋气着呢。
找到这么多好东西,白薇薇惊喜得紧,上辈子送过来的嫁妆,被高峰仪第二天一大早就托人退回去了,她是没见着面的。
摸着缎子,白薇薇心里头渐渐有了番计较。
“嫂子。”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白薇薇去开门,高淑惠站在门口,神色不大自然。
“这是妈让我给你的,说是让你洗完涂上。”
高淑惠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低垂着,耳根处一抹暗红。
“这样啊,淑惠,帮我谢谢妈。”
白薇薇满脸堆笑,送走了小姑子,关上门,她赶紧擦药,心想,婆婆真细心,虽不怎么嘘寒问暖,但却是实打实地对她好。
上辈子自己那么胡闹,婆婆也没与她吵过,哪怕一次。
高峰仪砍柴弄得满头大汗,背上沁透湿,大冷天穿了件单衣还觉得热,白薇薇却穿着果子绿大衣,围着一条大淡灰围巾出来。
“嘶,外边儿真冷。”
她缩了缩脖子,不适应里外温差。
乍一瞧,男人穿着单衣在劈柴火。
“峰仪,你不冷啊?”
她走过去,摸他膀子,结果发现,他比自己手还要热乎。
高峰仪看她头发还半湿着,没扎起来,这么垂在肩上,脸蛋被水汽氤氲过粉扑扑的,果子绿衬得整个人白如瓷娃娃,这会子裹了条围巾,越发像极了城里养尊处优的女孩子。
“薇薇,外边儿冷,没啥事,你就别出来了。”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
白薇薇摇头,“不,屋里无聊,我帮你捡柴火。”
高峰仪起身拉住她,“不行,回屋去。”
他说话天生面瘫,没啥多的表情,跟下命令似的。
白薇薇却不是前世那个白薇薇了,她知道他的心思,男人想尽办法让她洗得干干净净的,穿得又体面,就是为了让她舒舒服服活着,不受一点累。
可是,他们是夫妻呀。
“嗯,那……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听你话。”
白薇薇转了转眼珠子,眯眼笑,踮起脚尖,一张娃娃脸凑上去。
第11章:放心不下媳妇儿
高峰仪被她逼得后退了一步,脸红得像柿子。
“傻妞儿,不害臊。”
他无可奈何一笑,俯首亲了她鼻尖一下,那上面有几滴水汽氤氲出来的汗珠,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流出来的汗都是甜的。
“害啥臊呀,昨天晚上也没瞧你害臊呐。”白薇薇歪着脑袋嘀咕了一句,往屋里去。
“你……”,高峰仪被她噎得又羞又恼,心里还有丝甜。
白薇薇猫在屋里打了一下午毛衣,时不时还要瞅瞅门外,看看高峰仪是不是要进来了,那警惕性,跟地下dang似的。
转眼,又到了傍晚。
高峰仪那堆柴火早劈好,又出去抱了两堆来,明天再劈完这些,加上那堆草靶子,就够家里用一个月的,往常都是这样,他才好安心回部队去,可是现在,活儿都干完了,这颗心好像也放不下来,自己走了,白薇薇一个人可咋办呢?
白薇薇早饭午饭都没吃,婆婆特意把晚饭攘得早,村里大多数人家还没揭开锅,高家这边儿,炊烟已经飘得老高了。
白薇薇去灶屋帮忙端菜,恰好婆婆揭开锅盖,一大股子水汽顿时间散发开来,香气诱人得狠。
“妈,这是啥汤啊?咋这么香?”
白薇薇凑上去。
婆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才转头笑:“傻孩子,这是野鸡汤,峰仪大早上出去打的。”
大早上?
白薇薇愣住,那不是起床就去了?这是专门给自己打回来补身子的。
“他……”
婆婆文秀一脸慈爱:“薇薇,虽然峰仪不大爱说话,但妈还是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心喜欢你。”
白薇薇鼻尖半酸,在这么个物质缺乏的贫困年代,喜欢不喜欢重要么?只要对自己是真好就够了。
如果上辈子自己不那么作,高峰仪也会对自己这么好吧?
“妈,你们说啥呢?”
高峰仪在外边听到母亲和媳妇儿对话了,顿了一步,想听薇薇这个傻妞儿说啥,结果她不吱声了,他只好进来。
文秀是过来人,这会儿清楚,得给儿子和儿媳留个说话的地儿,不声不响出去。
高峰仪没往前走两步,白薇薇过来搂住他的腰身,眼圈儿红红的,鼻头也红了:“峰仪,你干啥对我这么好?”
高峰仪愣神,被小女人问得有些莫名奇妙,“傻话,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嗯?”
男人浓眉大眼,一双眼珠子炯炯有神,里头藏着的光是掩饰不住的真诚。
白薇薇“噗嗤”一声,拍了一下他胸膛,破涕为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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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还没啥鸡精味精的调味料,光放些盐葱姜蒜加几片干椒,煮出来的野鸡汤又香又纯,白薇薇非给所有人都盛了一碗。
高淑惠望着跟前的汤,越发挑不出白薇薇刺来,心里跟缺了啥似的。
晚饭过后,高峰仪二话不说,拉了白薇薇出去遛弯儿,白薇薇可高兴了,以为俩口子培养感情的机会又来了,可谁知,没走一会儿,遇见一大窝子人坐在大树下拉家常。
王婶眼神好,老远看见高家儿子牵着媳妇儿过来了,赶忙回屋去搬小马凳。
“峰仪薇薇,你们吃了没?”
高峰仪淡淡地笑:“婶子,我们家吃了,您这都吃了饭没有?”
“吃了,刚吃完。”
王叔打了个嗝儿,从兜里拿了旱烟点。
高峰仪斜眼睨了白薇薇一眼,没瞅见啥膈应或嫌弃的表情,松了口气。
之前在m城,白薇薇头一回见自己,上下打量,那嫌弃的眼神,膈应得他恨不得当场走人。
谁知女大十八变,才拜了个堂的功夫,一下子变了,看来女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
“哟?这是薇薇吧?”
白薇薇闻声看过去,一个穿着土灰色棉袄齐耳短发大着肚子的女人从门槛上跨出来,朝着她这边笑。
白薇薇赶紧回声:“是呀,是嫂子吧?”
上回听高峰仪说王婶家里媳妇儿怀着身子,这应该就是了。
“嗨,这么客气,叫翠花姐就中。”
女人身子已经显怀了,说话中气声却很足,大嗓门,跟王婶一样的爽辣。
“嗳,翠花姐,我来扶你。”
白薇薇松开高峰仪的手,凑上去扶李翠花。
上辈子,李翠花在村里头出了名的勤快能干,不仅帮王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过了几年还去城里头卖绿豆糕炊饼啥的赚了笔钱,带着全家一起搬到城里去靠卖早点过活,说起来在村里也算是过上好日子的一户。
“俺妈说的没错,妹子你是个心肠好的。”
李翠花笑眯眯地瞧着人大城市里头的小姐过来来扶自个,那双手又白净,自己刚从灶屋里出来,身上还有土灰呐,她跟没看见似的,一点不嫌弃,一看就是个热枕人。
“峰仪哥是有福了,妹子长得好,人又实在。”
“谁说不是呐。”王婶端着碗,笑说。
这时,在树下边儿听她们说话的罗家婶子可就不乐意了:“翠花你这话还是说早了,婶子是过来人,这福不福的,哪是现在就能看出来的,夫妻俩口子日子才刚开始过呐。”
“就是,比方说前些日子村西头周家娶回来的媳妇儿,长得俊巴吧?呵,没几天,跟人跑了!”李婶子端着碗坐在一边,尖利的声音刺耳。
高峰仪当即脸就沉了下来,别说白薇薇,就连平常木愣的李叔都瞧出来了。
赶忙烟斗敲了自家娘们一下,呵斥:“个败家娘们!你胡说啥呢,嘴上没个把门的,人那周家媳妇儿本来就不是正经人,五花大绑来拜堂成婚的,跟人汽车送来的能一样不?”
罗叔烟斗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下,声音沉得别有深意:“咋地就说咯,老祖宗说的是,不情愿拜的堂,那就跟强扭的瓜一样,不甜啊!”
罗婶瞧着自家男人都帮着自己,比李家婆娘强,更得瑟,眉飞色舞:“可不是?不是自个儿的,硬拉来也迟早飞了!到时候,想吃回头草,可比什么都难呢。”
白薇薇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