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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承明拒而不见,罗德避而不见,吴家家主吴琦则是躲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崔澹,只看人往成都县廨走动得无以复加的殷勤,李天络就根本不指望此人会对自己施以援手。
那一日气急昏厥,后来又吐过一口血,他从前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顿时支撑不住,这好些天都是浑浑噩噩过的。奈何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却接连不断,继此前得知鲜于仲通竟是慨然捐钱相助县廨引渠取水,而后成都城内好些富户闻风捐出了各自不等的钱,他竟又得知,杜士仪授意县廨中的县尉武志明,就他之前诬告以及假造地契一事,不日另行查问。
“落井下石……一个个就知道落井下石!”
恨得咬牙切齿的李天络已经没力气砸东西泄愤了,因为床榻边上够得着的东西早已一样都不剩。而那些往日在他面前献媚的婢妾,这些天也因为他越来越大的脾气而躲得远远的。若非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是李家家主,迟早就还能收拾她们,他恨不得奋起最后力气提着鞭子去给这些贱人一顿狠的!此时此刻,他靠在厚实的靠枕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思量着应该如何扭转如今的困境。
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贪婪了一些,既然如此,只要他现在肯割舍出足以让人心动的大利,范承明这位益州长史应该不会一直无动于衷的。比如说,杜士仪既然以那样的理由让他输了官司,那么,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正当他想得眼神闪烁,渐渐流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冷笑时,突然只听大门嘎吱一声,竟是有人既不敲门也不通报,大大咧咧径直闯了进来!
“谁!”
李天络又惊又怒,喝问了一声后,眼睛立时直了。率先进来的白发老者他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的五叔,曾经在族中颇有威望,可却因为支持长兄李天绎,被母亲挑唆了父亲先是冷落,继而边缘化,至于自己掌管李家之后,更是干脆连其子孙一块打压,记得很久都没有声息了。而这样一个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而且还是打头第一个,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那简直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五叔背后还跟着更多或熟悉,或他几乎淡忘了的面孔。而等到最后一个人进了门时,他更是瞳孔猛地一收缩。那张脸尽管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一度以为自己再见兴许不会想起来,可此时此刻一打照面他就知道,这个人的面孔刻骨铭心到他一见就会立时想起那些不痛快的回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便用沙哑的嗓音凶狠地喝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打算造反?”
“造反?小六,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真的以为你在李家便是土皇帝不成!”李家五叔尽管一大把年纪了,但却是倔脾气暴脾气,此刻厉声一喝,竟是把病歪歪的李天络那声音给压了下去,“你阿娘不过是继室续娶,却打压嫡长子,糊弄得我那大兄直接乱了长幼先后,把李家交到了你手里,以至于咱们家竟是成了成都城上下的笑柄!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说废话,你把家主的位子让出来,这原本就不是你的!”
“老东西,你说什么?”李天络简直气得肺都炸了,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这李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轮不轮得着,不是你说了算!”李家五叔往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淡淡地说,“你们都来了,那就都在小六面前表个态,也让他知道知道,现如今李家上下,大家都是怎么想的!”
在最初的片刻沉默之后,一个和李家五叔年纪相仿的老者便板着脸干咳道:“从前只以为崔家再没有一个成器的,这败落近在咫尺,没想到却是轮到咱们李家先摊上了那样的案子。小六,你把我们李家的脸都丢尽了!”
“就是就是,长幼有序,这家主之位,原本也该是四兄这嫡长子担当!”
“倘若我李家的家主竟是因诬告反坐,抑或是假造证据被衙门判了杖刑流刑或徒刑,那列祖列宗岂不是会气得从坟头爬出来?要说起来,都是叔父当年太过分……”
听到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声音全都是在帮着李天绎,李天络只觉得胸口胀痛得仿佛要裂开来,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死死瞪着李天绎。果然,那个他素来瞧不起的长兄嘴角挑了挑,随即便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天绎虽然不才,却愿意带领家中上下走出困境,至少不会让李家声名一如从前那样为人败坏!至于那等毁了李家多年令名的不肖之辈,按照族规,当逐出家门,开革出宗!”
这最后八个字就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李天络心头。而其他如李家五叔在内的长辈或同辈在片刻犹豫过后,全都醒悟了过来。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李天络是何等人物他们最清楚不过,若是此刻不穷追猛打,异日不止是他们,连累的还有子孙后人!因而,有人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有人互相对视后微微颔首,也有人直截了当地嚷嚷赞同。
眼看自己的儿子们一个都不见,而这些人没有一个帮着自己说话,李天络终于醒悟到,自己竟是转瞬之间就已经被人算计了一招狠的,一下子落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他决计不信,这许多年来都没找到翻盘机会的李天绎一下子会这般手腕非凡,更不信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长辈同辈真的会因为什么家族声誉而一举倒戈,他只知道推自己倒台的这些人背后,必然另有一只手。于是,他死死攥着身上的锦被,一字一句地问道:“是谁?是谁指使你们的?”
这样的问题自然得不到任何答案,当他从床上被人拖下来,在这等寒冬腊月的天气中被人架到了李家祠堂,见到的却是惶惶不安的儿子孙子时,他更感到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他从前固然手段狠辣,可现如今报应也来得这样凌厉无匹,这些家伙……他们是要赶尽杀绝!
“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这些天里顶着一大把年纪亲自上下串联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五叔。也正是他从白掌柜那里得到了暗示,把心一横找到李天绎之后,方才逐步游说各房。此时此刻,见李天络圆瞪着的眼睛中满是怨毒,他却是腰杆挺得笔直。
“报应?听说你从来都不信佛,怎的现在却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你阿娘当初把你大兄赶出家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报应?你夺人田产淫人妻女害人性命的时候,怎么不说报应?你硬生生阻了嫡亲侄儿的科场之路,白白耽误了他好些年光阴,怎么不说报应?今天我李五就把话撂在这儿,倘若如今开革你这个家门败类,还有你这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儿子出宗有报应,我一个人全都担了!”
李家五叔当年的暴烈脾气,年轻一辈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可年老的同辈人却还记忆犹新。见他重重一跺拐杖,那凌厉的气势直接压得李天络哑口无言,众人之中有钦佩敬服的,也有如释重负的,而如同李天绎这般当年曾经得人替自己说过话的,更是铭感五内。而在他这一发威的作用下,纵使起初还有些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也立时都有了底气。
因而,当祠堂之中,今日被众人公推了出来作为李家新任家主的李天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沉声说出了将李天络一系开革出李氏一族的话时,上上下下一片欢腾,唯有李天络和儿子姬妾面如死灰。
眼看众人围着李天绎拱手的拱手恭贺的恭贺,他忍不住用嘶哑的嗓音叫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李家产业千头万绪,他一个早就被赶出家门的哪里把持得住,就是我用的那些掌柜,也断然不会听你们的……还有,你们这样胡来,陇西李氏是不会认的!”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李天绎在答应了五叔奋力一搏之后,得知有人许以营茶之利,而且兴许还能走出蜀中,素来很能把握商机的他立时意识到,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而也是在那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会儿在李天络那凶狠的目光注视下,他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淡定的微笑。
“李家在成都城内所有产业,已经由李氏各家派人前去看管。当然,之前你一人占大头,各家连喝汤都喝不着,更不要说会经营这些的人。但我们不会,难不成整个成都都没有人懂得这些?至于你说什么陇西李氏,这本来就是你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攀龙附凤,人家谁认成都这一支?而且,今日开革了你,我们自会到官府报备!想来嫡庶长幼虽是宗法,官府也不会全然不管!析产的事,我们会做得光明正大,从今往后,李氏宗产之利,各家利益均沾!”
李天络越听越是震惊,最终只觉眼前一黑。他这长兄原本已经是无望半分家产的人,当然乐得做好人充大方,这若是告到官府,杜十九怎会轻易放过?
范承明拒而不见,罗德避而不见,吴家家主吴琦则是躲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崔澹,只看人往成都县廨走动得无以复加的殷勤,李天络就根本不指望此人会对自己施以援手。
那一日气急昏厥,后来又吐过一口血,他从前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顿时支撑不住,这好些天都是浑浑噩噩过的。奈何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却接连不断,继此前得知鲜于仲通竟是慨然捐钱相助县廨引渠取水,而后成都城内好些富户闻风捐出了各自不等的钱,他竟又得知,杜士仪授意县廨中的县尉武志明,就他之前诬告以及假造地契一事,不日另行查问。
“落井下石……一个个就知道落井下石!”
恨得咬牙切齿的李天络已经没力气砸东西泄愤了,因为床榻边上够得着的东西早已一样都不剩。而那些往日在他面前献媚的婢妾,这些天也因为他越来越大的脾气而躲得远远的。若非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是李家家主,迟早就还能收拾她们,他恨不得奋起最后力气提着鞭子去给这些贱人一顿狠的!此时此刻,他靠在厚实的靠枕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思量着应该如何扭转如今的困境。
一切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