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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们没提宇文融即将莅临成都县的事,杜士仪竟装作不知道,临走前甚至连吩咐一声如何迎候等等都没有!县令当了甩手大掌柜,他们可就苦坏了,连着两天不见杜士仪回来,却得知宇文融已经到了绵州,几个人一碰头,立时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一应事宜!
而杜士仪骑马在成都所辖各乡整整转了七天。即便如此,因为不少路途甚至骑马难行,他也只是走了极少部分并不算最偏远的村。李白和吴指南更留意的是沿路山水,而他毕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乔装路人向各村村正打听下来,这客户的数量尽管他还未看过县廨的卷宗,却足以让他大吃一惊。可李白这个客户之后以及吴指南这个蜀中本地人,对此却习以为常。
“巴蜀邻近西域,如今西域时常都有大大小小地战事,当年天后和中宗年间避祸出去西域的,这些年都陆陆续续回来,距离中原遥远,而又安定富庶的巴蜀,自然也就是首选。但成都附近的田地多数都是有主的,抛荒的田地很少,挑了这附近安居乐业的,商贾最多,其次便是种茶的茶农。因为茶树可在山地上种,不占平地,所以最初还剩着不少,如今这种小丘却也不多了。至于那些逃避租庸调地税户税出来的寻常流民,多数是给人佣工,抑或是为佃户,这就更数不胜数了。”
作为本地人的吴指南这么说,杜士仪便更加有了深刻的认识。一路走一路顺手做记录,因李白和吴指南只有一个小童随行,他也只两个护卫,看上去就仿佛是四处寻找好景致,有钱有闲的富家公子读书人,还曾有过人不长眼睛地试图劫道,结果杜士仪那两个护卫都没找到出手的机会,就被李白翻手刷刷几剑给打得落荒而逃。事后杜士仪还饶有兴致问过李白从何处学的剑,得知是梓州名士赵蕤,他不由得摩挲着下巴。
“东都裴将军剑法冠绝天下,不日应会丧服期满,日后李十二郎到东都一游时,不妨前去拜访一下!以你这天赋,裴将军衣钵可是后继有人了!”
天宫寺剑圣画圣草圣汇聚,秦王战鼓现世,留下一面三绝墙,此事两年之中已经传遍各地,然则如今再去天宫寺,草圣画圣留下的杰作宛然在墙,裴将军满堂势却再无缘得见。因而,杜士仪这一说,李白登时来了精神,再三追问过裴旻的居所后,他便大喜过望深深一揖:“我之所好,诗酒剑,唯此三者而已。若是真能求得裴旻将军授剑,那便是因为杜十九郎今日这一番话!”
“哈哈哈,等你日后剑法大成之际,我也很有兴致一观你的青莲剑歌呢!”
此刻杜士仪不过随口一言,但李白对他起的剑法之名大为赞叹,甚至在剑法大成之后,真的将其沿用到了现实之中,这就是后话了。
客户、村居、田亩、水利、舟桥……尤其是当杜士仪得知,在他前几任的一位庞县令,却是个颇为务实爱民的好官。本打算在成都以北的一处地方设池灌溉民田,结果他为人太刚正,得罪了上司,又为大户排挤,最终不了了之。而更前头还有人提出修缮此前已经荒废不堪的官渠,最终同样不了了之,他不免就在心中存下了一个念头。
当风尘仆仆的杜士仪回到成都县城之际,却已经是积攒了厚厚一卷手札。然而,他从西门张仪楼下进城,和李白吴指南先道了别,带了两个护卫沿着那条横贯东西的大街往县廨所在的通明坊行去时,却发现前方黄土垫道,百姓都围聚在道路两边,命人上前一打听,这才得知御史中丞宇文融已经到了成都城,刚刚进了通明坊。
短短三年许,从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一路升迁到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尤其是今年年初,从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升御史中丞,宇文融终于完成了仕途上寻常人绝对难以企及的巨大飞跃。随着官职芝麻开花节节高,在外巡查期间更是一言九鼎惯了,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威势和凌厉。此刻成都县廨从县丞主簿到县尉,在他面前便是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只当他再次问到杜士仪时,县尉王铭方才冷笑了一声。
“杜明府上任至今都已经八九天了,在县廨露头就只有最初一两天!他要是再不回来,我等也只能去益州大都督府禀明张使君了!”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了通禀声:“宇文中丞,杜明府回来了!”
☆、401。第401章 相逢一笑道国策
甫一见到宇文融,杜士仪便觉察到这偌大的屋子里仿佛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僵硬气氛,心中快速一思量,便露出满脸讶色上前行礼道:“宇文中丞什么时候到的成都?恕我刚刚到任之后,便去了各村镇查探民情,竟是丝毫不知道中丞要来的消息!”
宇文融原本还恼怒杜士仪竟然偏偏在自己抵达成都的时候避而不见,此刻见杜士仪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他顿时心中一动,遂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一眼那几个脸色不一的成都县廨属官,这才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初来乍到就去下头微服私访,没顾得上我来,这本也无可厚非,可我要来巴蜀巡视之事,是此前就已经定好的,虽说一路行程快,可没人提醒你一声,这倒是有些奇了。”
见素来连各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的宇文融,言谈之间竟显然偏袒杜士仪,县尉王铭顿时暗自咬牙,才说了一句杜明府走得急我们不及提醒,就骤然领受到了宇文融那无比凌厉的目光。
“来不及提醒?笑话,说一句话才只要多大的功夫,费多大的事!不要以为我长年累月在京城任官,就以为我不懂下头的诡谲伎俩!全都给我退下,我有事和杜明府商议!”
自从张嘉贞倒台之后,宇文融官职日渐显要,再加上大多数时候都要在外巡查括田括户和劝农事宜,因而在京城日子不多,和杜士仪的往来自然也并不扎眼,如大多数官职卑微的外官就完全不知情。因而,四个属官发现最初进县廨时还沉着脸的宇文融,此刻竟把气都撒在了他们头上,反倒对杜士仪好说话得很,几个人即便心里大为郁闷,可谁也不敢违逆宇文融这新晋的天子信臣,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退了下去。
而他们一走,宇文融又直接屏退了左右从者,等到大门关上,他方才笑吟吟地对杜士仪说:“怎么,你这在京城博得拼命杜十九郎美誉的直臣,难道到了成都竟然连这几个属官都辖制不住?”
“有宇文兄虎威,当然得借一借。我上任次日去拜见张使君不果,第三天就离成都去往下头各村镇访查了,也没理会这些家伙的小心思,却没想到竟然险些错过了宇文兄到成都的日子。若非正巧赶回来,只怕就着实怠慢宇文兄你这位上官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定然不会这般无能。”
杜士仪出为外官的事,宇文融也曾经向李林甫打探过,而后又查证了一番,隐隐约约便猜测到了杜士仪离京的真正缘由,无非是生怕太子李嗣谦继续痴缠上来。而此前杜士仪因张说举荐在丽正书院修书一年有余,在他看来,更是张说的以退为进之计,目的是让杜士仪止步为一词臣。
尽管他祖父宇文节当年曾经官居尚书右丞,可因为和房遗爱友善,在那桩谋反案中受到牵连,一度流配桂州。也正因为如此,他的门资远远比不上其他官宦子弟,入仕以来的步子走得格外慢。而母家韦氏又在韦后之乱中受到波及,大不如前,所以他分外希望能够聚集一批能人贤士在身边,凭着这几年奠定的基础一举入主政事堂。所以,既然认定杜士仪是有能者,和如今的中书令张说仿佛也不怎么对付,他自然不吝表示善意。
“来来,给我说说,你这新官上任便下去访查,都查到些什么?”
杜士仪知道宇文融是行家,也就把自己当初在张仪楼上所听到的主客不和为引子,然后说起了自己在底下各村镇打探到的具体情况。
尽管大规模的括地括户已经结束,整个大唐上下总共搜罗出了八十万户隐户,这已经让李隆基喜出望外,但宇文融却知道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就犹如成都一个县城,当初上报的客户是一千二百余,可按照杜士仪在六个小村查访到的情况,每个村的隐户都有一二十不等,再加上更多不是以务农为生的,户籍不在这里的客户,至少绝不下两千户!
可宇文融并不打算盲目扩大战果,此刻皱了皱眉便开口说道:“这些且不必深究了,毕竟,如何让这些隐户就地安居,等蠲免赋税的年限过去之后,就能够向朝廷缴纳税赋,这才是重中之重。”
杜士仪心领神会,含笑点头道:“我也知道宇文兄必然不会贸然追查到底,所以我此次也并非只是为了清查隐户客户,更多的却是想看看他们和本土之人相处得如何,结果并不容乐观。本地人除非是蠲免课役的衣冠户,其他都要负担租庸调和地税户税,可这些客户却能够蠲免数年,两相一比较,安知本地以赋役为苦的,会不会就此出逃?赋役如此,贡举更甚……”
他这话还没说完,宇文融就斩钉截铁地说道:“赋役可免,贡举却绝不容混淆。若有寄籍的衣冠户也就罢了,否则除非缴纳赋税,这些客户子弟,不得参加州县贡举。”
杜士仪还没提到具体的例子,就得到了宇文融的如此回复,他顿时暗叹一声,心想怪不得李白一直等到天宝方才真正名扬天下,走上仕途更是波折重重,这客户两个字顶在头上,果然让有才者难以进入仕途。
只宇文融如今执行的是国策,此人又极其难以说服,他便略过这一点,又继续说道:“至于因为开荒而取水,乃至于争水争田界争宅基地,主客之间的纷争已经愈演愈烈,所以,我这一任的重心怕就得放在此前在括田括户中上了籍册的客户如何真正安居,到时候如何缴纳赋税,如何与居人能够相安无事上。”
“好,好,你能够有这般认识,我果然没错看你!”
见杜士仪果然并不是为了指摘自己此前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