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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之一!
姊弟俩对视了好一会儿,固安公主便莞尔笑道:“当然,更要谢谢你替我打通二位观主的关节,否则别说今日我借住在此,还能和你单独说话,就是想和她们接近,那也是痴心妄想。好了,玉真观主已经行了如此方便,我们总不能一味撂着主人,今日金仙观主也在,如今我们同去见她们,有件事我也想和你们商量。”
玉真公主让霍清先领杜士仪去见固安公主,自己却在和金仙公主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可她心思并不在这上头,眼见被杀得大龙都要不保,她便没好气地丢下棋子,随即纳闷地问道:“阿姊为何要让我行如此方便?杜十九郎这般人才难得,而元娘又是孀居……”
“你没我眼利,我有意在她面前提到杜十九郎如何惊才绝艳的时候,她眼中只有骄傲和欣慰,却无男女私情,足可见杜十九郎与她只是知己而已。说起来,杜十九郎还真是和千金贵主们有缘……”
就在金仙公主说得把自己都逗乐了的时候,她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声通报,道是固安公主和杜士仪一块来了。眼见得两人一前一后而入,相继行礼,玉真公主便示意固安公主在自己身侧坐了,等到杜士仪在下首坐具上盘膝趺坐了下来,她冷不丁开口问道:“杜十九郎,你说实话,你和元娘究竟有何私意?”
见金仙公主非但不阻止玉真公主,反而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杜士仪方才苦笑道:“只是因当年同舟共济之情,因固安公主厚爱,我方才称一声阿姊。”
阿姊……
原只是打趣戏谑,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都没指望能从杜士仪口中掏出实情来,此刻却不免有些怔忡。尤其是玉真公主,她这一辈的皇子们都是她的兄长,至于其他妹妹,既非一母同胞,自然都称不上亲近,这阿姊两个字几乎听不到。一时间,她突然对固安公主生出了几分羡慕。
能够让杜士仪这等重情重义的称一声阿姊,简直是幸运之极!
金仙公主亦点头叹道:“元娘真是福缘深厚,杜十九郎拼命归拼命,可为人却最是稳妥可靠!”
固安公主知道杜士仪此刻和盘托出,不过是为了自己,她心中感动的同时,想到蓝田县主失势后,她在长安洛阳派驻人手不再如从前那般困难,杜士仪的那些艰难险阻也好,擢升恩宠也罢,她全都了若指掌,她便欠了欠身说道:“那时候也是历经生死过后,一时自怜身世,想到什么就做了什么,让二位观主见笑了。我之境遇固然离奇,但我此次进京途中,更听说了另一桩奇事。”
刚刚在路上杜士仪就问过所商何事,但固安公主始终不说,此刻他见其终于起头,自然更加好奇。而玉真公主不禁立刻追问道:“什么奇事。”
“当年天后主政年间,宗室十有八九死于非命,因而中宗陛下即位之后,一度找回了众多宗室,承继王爵。这其中,当年泽王上金本有一庶子义珣流配岭南,遂袭封嗣泽王。可是,许王素节之子李瓘,袭封嗣许王之后却不满足,还想为其弟亦是谋取王爵,因而竟使人告嗣泽王义珣并非泽王亲子。那时候朝政紊乱,竟然被他诬告成功,嗣泽王义珣遂蒙冤再次流配岭南,而嗣许王之弟李璆则是袭封了嗣泽王。”
这些宗室之中的杂乱关系听得杜士仪头昏脑涨,而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对于这些外支也不甚了然,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泽王上金和许王素节,全都是当年的高宗之子。可想到其中情弊,金仙公主还在思量之际,玉真公主便已经怒形于色。
“此等冒封小人,怎可听之任之!我立时上奏阿兄!”
见玉真公主果然如此说,固安公主顿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神龙年间是混乱,但当今天子却是对诸王防范极其严密的,若非改元开元之后,嗣许王李瓘和那冒封的李璆给王守一送了重礼,王守一授意宗正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至于至今无人举发?如张嘉贞这等朝中大臣,对这等真正冒封的事情不管,却在她的身份上大做文章,甚至于对杜士仪横加构陷,这次也该让他们乱上一阵子!
☆、380。第380章 圣眷恩贵主
慨然答应了上奏冒封之事后,四人中间的气氛也就变得轻松活络了下来。杜士仪既然吐露自己背地里叫固安公主一声阿姊,玉真公主少不得打趣自己和金仙公主论辈分长了固安公主两辈,可被杜士仪奉承了一句青春永驻之后,她便意识到做人长辈便意味着自己老了,她顿时嗔怒地哼了一声。
等到杜士仪告辞离去,固安公主自请送一程,她方才闷闷不乐地说:“邠哥生那么多儿子女儿,幸亏元娘聪明,只称观主,否则她若是叫我一声祖姑姑,我就仿佛一瞬间青春白头了似的。”
“那你还对杜十九郎提这个?”金仙公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就若有所思地问道,“倒是你,元娘所提冒封之事,显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主的,兴许牵涉甚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趟这浑水?她身在云州,断然不至于听到这等秘闻。我们体恤她不错,可你别忘了,阿王恐怕已经恨她入骨。”
“若是管阿王想什么,我还会出面把人留在玉真观?”玉真公主硬气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阿姊,元娘若是真的想要算计我们两个,她根本就不会亲自开口,而既然开口了,她便是显然明着求我们出面。她一个和蕃公主,凭什么能够让阿兄刮目相看,甚至看上去比真正的长公主和公主还尊荣?无非是因为她在云州干得有声有色,更为朝廷羁縻了奚族三部,使得李鲁苏不能一支独大,而且还令云州成为了众多百姓安居之所。相形之下,阿王有什么?张嘉贞被贬了,王守一只知道狗急跳墙,而她呢,儿女皆无,却还一味高傲不容人!”
“元元!”
见金仙公主的面色变得不那么好看,玉真公主方才露出了一丝冷然的微笑:“阿姊,你别管我。既然王守一和张嘉贞曾经穿过一条裤子,王郎被贬济州,是张嘉贞的手笔,我自然也算在他王家人头上!更不要说上次差点让杜十九郎贬去岭南!既然如此,一报还一报,我凭什么要给阿王面子?至于冒封之事,我会去查的。如果不是王守一也就罢了,如果是……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而杜士仪由固安公主亲自送出来,也自然而然得知了揭开此事的缘由。得知是那位失去了爵位,被贬到岭南恶地,差一点就连命都丢了的原嗣泽王李义珣,其长子历经千辛万苦由岭南北上,特地来求恳的固安公主,他不禁大讶问道:“为何不上两京诉请于天子亦或是相国,而是来找阿姊你?要知道,王守一即便有宫中皇后为助,却也不是没有对手和仇敌的。”
“比如你?”见杜士仪含笑不语,固安公主便淡淡地说道,“当年高宗诸子一脉,全都是被天后的霹雳手段吓得没了魂的。所以,对于宫中后妃之争,他们的想法是有多远躲多远。这次要不是因为父亲风湿太重,若是再不能平反昭雪,恐怕就连命都没了,他也不至于敢来找我。至于为什么,你当知道,我一介庶女竟然能让嫡母生父齐齐倒霉,中宫皇后都奈何不得,他自然以为我在圣人面前有什么手段。却没想到,我只是因为有你这个弟弟出谋划策罢了。如果不是王守一,我总还得多思量思量。可既然是王守一……我自然豁出去也要出面!”
杜士仪哪里不明白固安公主的性子,暗想此事说是那李义珣长子找上门,实则还不知道是否固安公主悄悄打点了许久。思量片刻,他便说道:“此事既然禀告了玉真金仙二位贵主,其余人处你先不要声张,否则二位贵主会疑你不信任她们。既然是反击制敌,那就务必求一个一击制胜!”
“自然如此,否则我也不会直接挑明。”固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阿弟,去岁你送到云州的那些人,我全都放在护卫之中一再磨砺,如今已经大见长进。不是我对你说云州的好处,云州如今另是一片好天地。我一无儿无女又别无凭恃的公主,居于云州不会引来太大的关注,但朝廷迟早要派官,如今是个空子。倘若派别人,不如是你!再好的男儿,也要独当一面的磨砺,方才能够绽放光彩!”
固安公主的话和杜思温如出一辙,杜士仪当然凛然受教,可心中不无叹气。他和固安公主的关系既然引来了多方猜测,云州又岂是容易去的?等到出门之际,他看到对面另一辆牛车缓缓停下,车上下来的人和他隔着这条宽敞的十字街对视了一眼,可不是王容?眼见王容和那边金仙观门上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即就转身往这边行来,他便索性迎了上去。
“玉曜娘子。”
“见过杜郎君。我奉尊师之命到终南山见一位真人,一进长安便得知,固安公主竟然留在了玉真观,因而立刻赶了过来。”听杜士仪提过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唐和蕃公主,王容自然也有深深的好奇。说完这话,她在经过杜士仪身侧时,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本就一直都很想见你口中这位阿姊。”
而白姜在跟着王容经过杜士仪身侧时,也同样抿嘴一笑挤了挤眼睛,这才一本正经地跟在了自家主人后面。杜士仪知道这次是不可能掉头进去会佳人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上马一路出了辅兴坊,他方才抬头看了一眼长安那灰蒙蒙的天。
长安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对于固安公主来说,那种阔别多年再回乡的感觉,大概算得上是了却心愿。而对他来说,对长安那种家乡的归宿感也并不强烈,甚至比不上在草堂求学的三年。尽管大多数官员都恨不得为官之后,永远都不离开这个朝廷中枢,但杜思温和固安公主所言方是至理。
玉真公主是说做就做的人,两日之后,她便上表揭穿了当今嗣泽王冒封之事。
正如她想的那样,神龙年间只想着加恩宗室,没人理会是不是封错了,抑或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