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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是否还有兵员?如果他们有几百上千,我们只能留人断后,然后撤了。但要是人少,还能挺着打一场!”
“我去吧。”
岳五娘几乎想都不想便答了一句,不等罗盈反对,她便笑着说道,“我在王屋山中练剑的时间绝对比你念经的时间更多。放心,我可不是只有花架子。”她一面说一面又斜睨了杜士仪一眼,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杜郎君,可千万别忘了,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忙,千万照看好自己!”
等到岳五娘轻盈地没入了林间,须臾就已经难辨踪影,赤毕轻轻赞了一声,待见林间已经厮杀处处,他便看着满脸失落的罗盈道:“小和尚,杜郎君就交给你了,张使君那些卫士虽则确实有些能耐,但人毕竟太少,我得去帮他们一把,否则回头大伙都休想囫囵回去,先顶一阵子再说!”
“小心些!”
杜士仪只来得及叫了这三个字,就只听赤毕口中发出了犹如鸟叫似的鸣啼,那虎背熊腰的体格竟矫健地穿梭在密林之中,须臾便难以找到踪影。而连答应都来不及的罗盈呆呆看着视野之中那些溅血厮杀,尽管那天晚上在安国寺,他第一次真正和人厮打就占了上风,可佛门用棍就是因为讲究不见血,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杜郎君,我们怎么办?我……我没杀过人……”
“你不是想当大将军吗?大将军哪有不杀人的!”杜士仪看着小和尚紧紧握在手中的齐眉棍,还有那满脸紧张的表情,一时也不想再打趣他了,略一思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应景的主意,“我们就敲人闷棍吧。”
刚刚来时杜士仪就注意到,这片密林占地广阔,却因为是蔚州到横野军的必经之路,所以林中这条道路走的人多了,供一马通行并没有问题,然而其他地方却林荫茂盛。正因为如此,他在推断之中,便觉得外头那些横尸的人也曾经想过避入林中,可却没来得及进入就被赶上杀了。刚刚他们逃入林中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下马潜伏,自然也是因为在此地打个伏击,远比被人撵在后头还能平安赶回蔚州来得有把握。
林中的兵器交击声,喝骂声,受伤甚至垂死的呻吟和惨叫穿插在一起,林中栖鸟早就被惊动得四处扑腾翅膀乱飞,至于其他野兔野鼠之类的亦是不知道被惊起了多少。再加上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让人很难分辨出密林深处的情形。当两个已经弃了马的铁勒骑兵满脸警惕地握刀在林中穿行时,他们突然只听到了一阵清晰的呻吟,侧耳细听便分辨出是自己没听过的汉话。两人对视一眼,当即一前一后互相掩护,往声音去处探了过去。
尽管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些唐人是什么来头,可杀了失突干的那些人得到的是每人两匹马十口羊的赏赐,这些唐人的脑袋也不会值太少!
“人在那!”
“已经半死了,过去割下脑袋请功!”
那倚在树后几乎动也不动,只能发出呻吟的垂死唐人让他们俩异常兴奋,再见附近没有敌人,两人几乎想都不想便快步赶了过去。当打头的人凶悍地当头一刀冲着那人劈了下去的时候,就只听背后传来了一声闷响。他大惊之下一回头,却只看见一条棍子轻轻松松撂倒了自己的同伴,而紧跟着,那棍子竟是朝着他迎头落下。他慌忙侧身躲避,可下一刻,脑后却是传来了呼呼风声,紧跟着他后脑勺一阵剧痛,立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用计诱敌加上打闷棍,竟是不见血就一举拿下两个人,罗盈现出身形时,面上满是兴奋之色。而杜士仪从树后那披着自己外袍的假人旁边露出身形时,也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林中那些厮杀声并没有结束,他尽管担忧,却并没有太好的解决主意,所谓的打闷棍,也不过是聊解焦虑而已。
此时此刻,他示意罗盈望风,在地上找回了那枚铜胆后,随手扯了一把树叶擦了擦收入皮囊中,又先收了两人武器,随即便搜了搜他们身上。然而,除却那些零零碎碎的火石铜钱等物之外,他却没有找到太有价值的东西,唯有两块仿佛是写着姓氏名讳的骨牌,只是鬼画符似的,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他也只能把东西收入怀中,又示意小和尚把两人用他们的外衣束绳结结实实捆了,又塞住口丢在草丛深处难以叫人发现的地方,这才继续带着罗盈往那些厮杀声传来的地方掩去。在这些三三两两的小规模厮杀中,罗盈那显然极具长度优势的齐眉棍深具偷袭优势,更不要说杜士仪那颇有准头的两枚铜胆。短短半个时辰之后,他身边便已经汇集了四个身受轻伤却战绩斐然的卫士,地上死伤的敌人则已经有七个。
然而,当他正踌躇这场林中混战究竟还要打上多久的时候,就只听外头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哨声。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见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不少铁勒骑兵从密林中狼狈地退出,有的骑马,有的则是徒步飞速往林外退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几个衔尾追杀的卫士,最突出的则是匹练似的一刀把人砍飞的赤毕。只见赤毕头脸尽是鲜血,却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可最初自告奋勇前去探查敌情的岳五娘,却是依旧不见踪影。随着外头呼喝阵阵,谁也不知道是敌人要再派人入林厮杀,还是就此退兵,无论杜士仪这边数人,还是再度隐匿身形的众人,全都是心中惴惴然。
就在这种僵硬的氛围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嚷嚷了一声:“他们退兵了,他们退兵了!”
随着嚷嚷声露出身形的,是一个年轻卫士,从林口快步奔回来的他高兴地连连挥手,显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多时,林中众人便再次汇集到了一起,当杜士仪发现王翰虽是衣衫破了好几处,却安然无恙地举起手中长剑对他嘿然一笑,他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可下一刻,他身边的罗盈突然声音颤抖地开口问道:“岳娘子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211。第211章 美人计之上
一块水墨绢帕,束在一棵苍柏的树枝上,而下头一处用枯枝刻意遮盖了的泥地里,则是留着一行用树枝草草划下的字迹。
“引敌北去,擒贼擒王,勿念!”
树林中那一场可称得上游击战的厮杀,最终张说拨的十二名卫士,死了四人,余者人人带伤,而钱林和两名书史,亦是两轻伤一重伤。然而,当找回坐骑之后,当四处搜寻岳五娘下落的杜士仪赶到那地方,看到那绢帕留书的时候,他却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那个从林口报告敌军退却的卫士虽不太明白杜士仪要找的人是谁,但他还认得几个字,犹豫片刻便低声说道:“那些铁勒人退走的时候,看声势是有五六百人!”
钱林在刚刚那一场混战中脚上中了一刀,此时此刻在一个卫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杜士仪直发呆,他便轻咳一声说道:“杜郎君,好容易敌军暂退,还是立刻回去向张使君禀明吧!眼下既然发生如此变故,先头张使君之命显然是无法做到了……”
“杜郎君!”他这话还没劝完,罗盈便猛然开口嚷嚷了一声。
见小和尚那分明是立时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杜士仪忍不住苦笑一声,心中突然想起了岳五娘去时的那番话。
尽管她并未明言,但他实在不得不觉着,在那时候她便已经有了如是打算!须知以岳五娘当初在豆卢贵妃生辰宴上对各方权贵所言的飞剑之术,她留字之上所言的擒贼擒王,应该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可倘若做到了,那么同罗部再次内乱自不必说,可她也休想活命!这个性格直接敢爱敢恨的丫头,怎么做的事情总这么要命?为了公冶绝打算独闯奚地也是,此次孤身入敌阵令敌军退走更是,竟是根本不要命了……
杜士仪脑际闪过根本不要命了这个念头,陡然心头大凛。见罗盈被赤毕死死拽着,王翰则沉吟不语,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钱林摇了摇头道:“同罗部生变,你觉得张使君此前所托之事办不成,那你就自行回去吧。我的从人如今已经用计赚入敌营,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钱林登时大吃一惊,想到行前张说曾经对他明析利害,让他一定要把杜士仪囫囵带回来,他见这字迹分明是女子,忍不住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说道:“杜郎君,这字迹究竟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就算真是她留下的,她又何来把握真的能够办到?杜郎君,我再提醒你一句,此番如此大事,你居然带着女人随行也就罢了,可如此大事却打算信妇人之言,传言开来可是有伤你的名声!”
“此前林外五六百人,若是真的倾其全力而入林中搜索,你我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你一口一个妇人,可要知道上下人等性命,十有八九便是因妇人方才得救!”杜士仪的目光倏然冷冽了下来,继而便转身看着那些伤势或轻或重的卫士,拱了拱手道,“这留字的人是以剑器浑脱闻名北地的公孙大家弟子岳五娘,原是要往幽州送一封信给长辈,因与我旧识,一路随来实为保护。她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曾在豆卢贵妃生辰宴上道是飞剑取人咽喉,绝无虚发!她一个女子尚能以身犯险,我若是弃她不顾,岂不是丢了男人的脸!”
不得不说,公孙大娘在北地的名声实在是如雷贯耳。一听到这混入自己一行人中神秘留书女子竟然是公孙大娘的弟子,一时卫士当中人人惊叹不已。其中一个伤势最轻的中年卫士更是想都不想地上前一步说道:“杜郎君,某听你吩咐!”
“某也听杜郎君吩咐!”
“怎能让岳娘子一个人冒那样的风险!”
“某也在并州看过公孙大家的剑舞,着实气势不凡,若是岳娘子失陷敌中,某也愿意尽微薄之力!”
见出言附和的不仅仅是那几个轻伤卫士,随行的一个书史竟也掺了一脚,钱林的脸色顿时异常难看。然而,杜士仪的话实在是占住了道义,他若是强令指挥这些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