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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许久没有演过剑舞啦,手都生了,一对飞剑倒是用来猎取山鸡野兔之类的野味还多些,行走在外都不敢自称师傅的弟子,怕丢了她的脸。”
“岳娘子哪里手生了,之前那一手抛剑之技,还是和从前一样神乎其神!”罗盈急忙插了一句嘴,见岳五娘回过头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登时意识到自己恐怕说错了话,顿时耷拉脑袋一声都不敢吭。可这一回,他想装作不存在,杜士仪却不会放过他。
“罗盈,少林寺方丈差遣你去幽州干什么?怎么这么巧就和岳娘子撞上了?”
自己背负的使命不是什么秘密,自己撞上岳五娘亦是完完全全的巧合,可是,此刻在杜士仪的目光注视下,小和尚却是没来由的大为心虚。这一心虚,他这话语自然就有些期期艾艾的:“方丈差遣我去幽州送一封信,我就出山了……我出了嵩山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岳娘子,岳娘子说单身行走在外,恐遭恶人欺侮,说要和我同行,又嘱咐我换了衣裳,戴上假发……”
尽管小和尚很努力地解释,但杜士仪看看当初在豆卢贵妃生辰宴上扬言一手飞剑击刺之技炉火纯青,刚刚还对王翰说飞剑只用来猎取猎物的岳五娘,怎么都觉得那些寻常宵小之辈只怕是送上门来的一盘菜而已,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被人欺侮的对象,倒是小和尚这一路上做人跟班兴许吃了不少苦头。而王翰即便不熟悉这二人,显然也深有同感,当即干笑道:“不管怎么说,二位一路同行,那些贼盗必然望风而逃。”
“王郎君你说错了,一路上我打退了两拨剪径的盗匪,敲昏了三个夜半摸进客舍的小蟊贼,岳娘子还抓过两个试图偷我们身上银钱的鼠辈……”罗盈掐着手指头数着这一路的丰功伟绩,随即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抵达太原城的时候岳娘子毫发无伤,之前我从洛阳来回嵩山的时候,可不见那么多奸徒!”
如今的世道,还不至于这么乱吧?
不但杜士仪平生狐疑,王翰亦是大吃一惊。趁着王翰突然收起那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仔细询问小和尚路上那些贼人经过的时候,杜士仪见岳五娘悄悄溜出了屋子,立时便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见她果然站在檐下等着自己,他便上前问道:“罗盈心眼实,可岳娘子应不是无的放矢的人,那所谓巧合,恐怕是有心的吧?”
“我孑然一身,当然不得不找个帮手。崇照法师和师傅有些交情,我既然去请他帮忙,他自然不得不帮我一把。所以崇照法师差遣了人上嵩山少林寺,言道是要小和尚去幽州送信,自然那边就允准了。我在山下蹑上了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他同行。”
“既如此,你让崇照法师带信给小和尚,直言让他一路跟着你岂不是更好?”
说到这里,岳五娘见杜士仪面露异色,她便索性转过身来直视着杜士仪:“嵩山少林寺清规戒律最多,等闲连女子都不能轻易入寺,外来的僧人更是很少能进寺学武。小和尚留在里头不易,何必让寺中人知道他奉崇照法师之命要和一个女子一路同行,回头说三道四?”
那眼下这就没人说三道四了?对于岳五娘这奇怪的逻辑,杜士仪着实哭笑不得,索性也就不理会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道:“岳娘子还是直说吧,你有什么事到这太原城来,而且还得找个小和尚这等武艺高强的帮手?”
“说起来和杜郎君你也有些关系。是公冶先生,他去年突然离开嵩山少林寺,我千方百计打听之后,方才知道他这是要去河北道杀一个人。以公冶先生的武艺,不论是哪个州县,无论是民是官,我都不用担心,可他说要去找一个奚人报仇!他当年对师傅和我有过恩义,我既然知道了不能不管,可单枪匹马未免势单力薄,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小和尚了。”
说到这里,岳五娘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正在被王翰盘问得满头大汗的罗盈,声音不知不觉低沉了下来:“我对小和尚提出送信到幽州之后,再陪我走一趟饶乐都督府,本以为他会多问两句,可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一路上因为我不愿做丑妆打扮,累得我们老被人盯上,他也从来一句怨言都没有。只不过,也只是让他送我到幽州为止……总而言之,这次我欠了他莫大人情,日后一定会还了给他!至于今日巧遇杜郎君,其实也不是巧合,知道你进了大都督府之后,我就在你的回程之路上等着。杜郎君,我如今没了师傅相伴,官府之内的消息着实打听不出来。你能否替我打听打听奚王李大酺?”
杜士仪心知肚明小和尚对岳五娘的倾慕,尽管这一段缘由着实缠夹不清,可既然是两厢情愿,他也没什么好多嘴的。等听得奚王李大酺这个名字,他登时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一个奚人,这分明是奚族之主!即便奚族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兼且只是边陲小国,可那也不是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
略一思忖,他当即点了点头道:“好,当年公冶先生也教过我和崔十一郎武艺剑术,有恩在先,如今他既是下落不明,此事我一定会竭力打听。”
等到两人说完话,再一看屋子里,罗盈已经被王翰追问得招架不住了,他少不得再次进了门去打圆场。一句财色动人心之后,王翰立时恍然大悟,收起了那对每一桩小案子盘根究底的心思。只不过,素来相交只有文士的他难得见到这么两个非同凡俗的客人,自然便笑着挽留他们再住上两日,罗盈满脸为难正犹豫时,岳五娘便点了点头。
“横竖也不急在一时,王郎君既是如此厚意,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有一件事要拜托王郎君,莫要宣扬我是师傅的徒儿。前些年随师傅游历北地各州县演剑舞,现如今师傅被召入宫,我也没了再演剑舞的兴趣。”
更不想趋奉于人!
对于这个要求,王翰想也不想便笑着答允了下来,大方地将这一整个院落的客舍留给了两人。等到杜士仪随其一块出来,听身边这位摇头叹息昔年曾一睹公孙大娘风采,今后却再见不到那等绝丽之姿的时候,他不禁笑道:“麟德殿赐宴之际,公孙大家常有出场,王郎君但使回归朝堂,还愁异日没有机会?”
“也许吧!”王翰对于做官二字,兴趣却并不大,耸了耸肩便开口说道,“话说回来,既然张使君说让我为你向导,我带你去天兵军营地一观如何?”
杜士仪这一路北上,沿途风土地理人情官声所见所闻,林林种种记录众多,然而因前时一路所经州县都不是边镇,所以他几乎都不曾惊动过官府,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走马观花。如今到了太原,又有王翰这么一个地头蛇带路,张说大大方方示意他随便看,他自然不会放弃送到眼面前的机会,当即满口答应,却又找了借口请王翰打听奚王李大酺之事。想着天兵军一部分驻扎在太原城内,一部分在城外,今夜兴许更要宿在外头营地,因而他少不得回房换了一身胡服。
想起如今在王宅做客的罗盈和岳五娘,杜士仪突然灵机一动,问两人可愿随侍去瞧瞧热闹,小和尚自然千肯万肯,见岳五娘满口答应,他登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等到两人装束停当,岳五娘去涂黑了脸跟在后头充作随从,待到王翰带人过来会合时,盯着两人看了好一阵子,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二位既然肯去看热闹,那就随着一块来吧!只不过,可别抱太高期望,天兵军毕竟设置至今时间不长,这兵员之中,难免良莠不齐。”
☆、205。第205章 乱象初现
唐朝制度,所谓的军镇设在各处要紧边地。设立于开元五年的天兵军,至今不过区区三年的历史,因当年铁勒五部来降,其中两部安置于朔州之北,惧其为乱,这才因张嘉贞的提请而在太原城中内外设置,兵力之众高达八万人,以并州长史兼天兵军大使。这八万人分数个营地,一部分屯驻于太原城中,一部分则驻扎于城外北面一带。
当杜士仪随同王翰在太原城内几个营地转了一圈,虽只见井井有条,但与其说是兵营,他却觉得那种市井气息更重。等到出了太原城,一路顺着官道疾驰一阵,最终上了一处小丘时,见下头一处军营中正在操练,而附近农田中,尚可见农人弯腰耕作的时候,他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些兵员是轮流操练和屯田的?”
“眼下府兵制早已经名存实亡,征召八万府兵服役绝非易事,天兵军初设的时候,就是从本州及石州、仪州、汾州等邻近各州征调青壮,即便如此还是不够,从河北道征了一批才够用。因而张相国去任之后,上任的张使君就说了,如此兵民不分,迟早要出大事。”说到这里,王翰突然叹了口气,“张使君对张相国在并州的不少措置都有些不以为然,前几日还提起过朝中人事。你可知道,张相国这些日子来提拔了四人,中书舍人苗延嗣、吕太一,考功员外郎员嘉静、殿中侍御史崔训,人道是令公四俊,苗、吕、崔、员。”
苗延嗣如今是张嘉贞的第一爱将?
杜士仪暗叹苗延嗣之子苗含液必然会水涨船高,所幸自己没窝在京城坐等选官,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突然,他福至心灵地侧头看着王翰问道:“子羽兄莫非便是为了官场繁杂,所以才一直在家躲清闲?”
“正是如此,杜十九郎说对了!”王翰抚掌大笑,突然一抖缰绳往下头军营直冲而下,那声音随风传了过来,“既然本就富比王侯,何必看人脸色?”
王翰为人慷慨豪爽,虽为文士,但和天兵军不少军将都认得,再加上进士及第,太原世族,两任并州长史尽皆礼敬,每一点都让人不敢小觑。有他带路,两日下来,杜士仪一路顺顺当当,天兵军中的那些军将不少都是世代将门出身,有的是勋官释褐转授武官,身上还有折冲校尉府的名头,少数则是武举及第,对他这个状元郎好奇得很,在他问及边防事务的时候,他们更是无所顾忌张口便说。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