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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他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干涩地说道:“莫非叛军真的动作这么快就打到长安城下了?甚至连这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就打算攻城?”
姜度听到动静,也不管被堵上嘴后正在拼命踢腿挣扎的边令诚,拔腿就赶了过来。他早就对宫中那些仗势欺人的宦官不满了,现如今找到炮制的机会哪肯放过!可这会儿什么都比不上叛军的来临更重要,他手搭凉棚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轻轻舒了一口气,懒洋洋地说道:“潼关的平安火刚刚消失,这些人就到了这里,是溃兵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你们与其担心怎么守御,还不如先商量一下,放人进城还是不放人进城?”
神经紧绷的杜幼麟这才恍然大悟。而裴宽望着那零零星星的光点,脸色顿时黑得如同锅底似的。
一整天的招募之后,长安城中为了妻儿家小而应召入军的大概有上万人,这还是因为听说朔方援军即将抵达,如窦锷姜度崔朋杜幼麟这样的贵胄都肯留下的缘故。可即便分发了兵器,粗粗进行了编练,战力仍然低微得很。毕竟,除却偶尔出现的那种小规模谋反,关中多少年没经历过战事了?
溃兵若是入城,非但不能为他所用,反而激起骚乱怎么办?可若是不放,激变溃军,使得他们反投了叛军又怎么办?
“裴大夫,不论如何,夜间决不能放人,一来无法甄别,二来长安城中夜禁,哪怕只数百人,放进城中的后果也不堪设想。先下令城头严加防御,一切等天明再说。”杜幼麟在朔方长大,没从过军,可观看阅军的次数不计其数,耳濡目染,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闻听此言,裴宽也立刻丢掉了犹豫不决,当即做出了决定。两刻钟之后,当城下突然传来了人声马蹄声,继而有人高呼开门,又自称是从潼关赶回来的时候,立刻有个大嗓门的军士到垛口边上高声喝道:“裴大夫有命,夜深之际,城门不许通行。尔等在城下先等一夜,等明日清晨一一甄别之后再入城!”
“啖****!放狗屁!我等在前头和叛军打仗,你们在长安方才能安稳,眼下我们辛辛苦苦逃回来,还要让我们在外头挨饿受冻?”
听到城外大骂声此起彼伏,杜幼麟暗自庆幸在这长安城东墙上守御的,是赤毕麾下那批最最训练有素的人,否则遇到这样下头齐齐喝骂的情况,原本就人心浮动的守军中,很可能会生出某种不该有的情绪来。见裴宽嘴抿得紧紧的,没有吭声,他想了想,便上前去拍了拍那刚刚发话的大嗓门军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不是他不想亲自出面去和这些溃兵说话,实在是一整日安抚长安城中军民,嗓子早已完全嘶哑了。
“尔等为国拼杀,浴血奋战,裴大夫自然不会不体恤。裴大夫说了,明早入城之后,每人赏钱一万,以资劳苦!今夜就委屈各位先行在城下熬一夜,我等立刻就会用竹篮送酒肉及棉衣下来,让诸位饱腹御寒!”
这样一番话后,城下的谩骂叫嚣声音,渐渐就少了。一时间,城头上的将卒们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裴宽见杜幼麟转身回来,不禁赞许地冲着其点了点头,杜幼麟却轻声说道:“我已经嘱咐过,放下去的绳子要细,棉衣则是直接丢下去,决不能让人有援绳而登城墙的机会,另外,刚刚我让他们用火把粗粗照过,大概有上百号人,如若是叛军,理应不会指望就靠着这么一丁点人就能取下长安,所以应该确实是溃兵无疑。今夜这东墙上我值守,还请裴大夫和毕国公楚国公先休息,接下来的几日恐怕就没那工夫了。”
裴宽已经年过六旬,而窦锷和姜度也已经不是当年年轻的时候了,被杜幼麟这么一说,全都觉得身心俱疲。后两者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进了城楼中打盹,而裴宽又多嘱托了几句,方才带着崔朋匆匆回了京兆府廨。等到他们一走,杜幼麟方才来到城楼的阴影处,对一直隐身在此的赤毕低声商量了起来。
等到黎明的第一缕晨光亮起之后,杜幼麟便被一阵声音吵醒。昨夜他并不仅仅是在这东城墙上,而是策马跑遍了南西北三处城墙,制定轮班表,记录花名册,同时发放相应的赏钱,这个时候不用钱去鼓励人卖命,以后也就没机会了。所以,他直到下半夜方才和衣而睡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此刻,他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城楼上,连忙跳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道:“城下情况如何?”
“杜郎君,城下那些溃军不少都喝醉酒睡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只有几个人在下头高叫开城门!”
“带我去看看!”
昨天晚上借着火把那朦朦胧胧的光亮看不清楚,如今趁着晨曦,杜幼麟方才看清楚了城下溃兵的光景。只见四处横七竖八躺着都是人,而战马则是零零落落散在一边,看情形这竟是一支马军。只不过这些往日的大唐精锐,如今看上去却狼狈不堪,人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脸上也被血污得看不清楚面貌,只能判断出身形高矮。忖度片刻,他便又找来了昨晚上那个军士,命其让其中军阶最高的先出来。
不多时,一个自称旅帅陈武的中年男人便被公推了出来。杜幼麟亲自出面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又开口说:“为防叛军奸细,昨夜得裴大夫之命,长安诸门将从即日起封闭。所以眼下只能放下吊篮,让你们一个个入城。陈旅帅你定好先后次序,若是出现骚乱,城上将会万箭齐发,不要说我不曾早知会你们!”
尽管这样严苛的要求又激来了一阵抱怨,但眼看城头垛口上一时出现了众多弓箭手,带着寒光的箭头直指城下,陈武和溃兵们一时无法,只能答应。须臾,放下的吊篮就拉上了第一个人。他一跃下地之际,正要伸懒腰,就只见前后左右都有军士按刀而立,人数不下数十。面对这严防死守的一幕,他赶紧举手示意自己并无威胁,又按照对方要求交了兵器。可等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军士上前来,一边一个架起了他的胳膊时,他还是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不是说要赏我们吗?为何又要抓我们?”
“只是例行盘查,该你们的赏钱一文都不会少!等到打退叛军之后,自然会一一放出你们!”
那汉子见挟持自己的人实在是力气太大,挣脱不了,又听到面前这个看似文秀的年轻人竟然这么说大话,他顿时嗤之以鼻:“打退叛军?笑话,哥舒大帅都没能打退叛军,就凭长安城中这么些老弱病残,有这样的能耐?不是我说丧气话,还不如打开城门,降了他娘的,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紧跟着这汉子登城的一个老卒此刻刚刚站稳,乍然听人提到哥舒大帅,他顿时垂下眼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落寞。可紧跟着,他就只听耳畔传来了几句掷地有声的话。
“单凭长安城中这些人,当然不足以击退叛军,但朔方以及安北牙帐城的援军不日将赶到!此外,都播已经答允反正,如今直扑幽州,安北牙帐城的另一路大军想必已经进入河北道了!安贼一旦失去河北腹地,哪里还有蹦跶的余地!”
☆、1146。第1146章 人心涣散的逃命之路
夜半时分,身处近畿的金城县恰是一片乱糟糟的。
如果这里的百姓还未闻风遁逃,他们一定会目睹到有生以来最壮观的景象。终其一生都可能缘悭一面的大唐天子竟然出现在了这金城县廨!而且不止是天子,诸王、公主、皇孙……无数的贵人们形容狼狈,下马的时候甚至有些人连步子都站不稳了,四周围那些往日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低矮房屋这会儿都成了人人争抢的对象,但能有一张床能够躺下睡一觉,哪怕再肮脏狭窄,现如今也没有人在乎了。
也许是因为叛军临近的消息,百姓也逃了,金城县廨空空荡荡,官吏们都逃了个干净,陈玄礼麾下禁军在里头全部搜了一遍,竟是被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从黎明开始逃命似的赶路,忍饥挨饿过了晌午才勉强吃过一顿难以下咽的饭,别说一辈子没吃过苦的诸王公主皇孙们苦不堪言,安顿在了金城县廨中的李隆基同样是又疲惫又懊悔。懊悔的是这些年来,告发安禄山谋反的并不仅仅只有杜士仪,范阳那边屡屡有人如此进言,还曾经有过奚人专程进京举发,杨国忠亦是一次次对自己指摘安禄山,可他就只想着那不过一个憨肥胡儿,凭借自己的恩宠才有今天,哪里会敢有什么不轨。
现如今落到这地步,一切岂不都是自己的咎由自取?又或者说,如果他不是用哥舒翰为副元帅去抗击叛军,而是重新启用王忠嗣……没错,他早就应该杀了李亨,如此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用王忠嗣,而不是派了使者千里迢迢去利州送鸩酒!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陈玄礼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只见李隆基正木木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样子何止比从前老了十岁!他从正值年少之际就开始追随这位君王,眼看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登上帝位,而后又缔造了开元盛世,从来都只见其意气风发,什么时候看到过其这样落魄凄苦?一时间,他竟是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退意。他实在是不想拿那些坏消息去搅乱李隆基此刻肯定已经很坏的心情了。
“玄礼么?”李隆基却发现了进退失据的陈玄礼。他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这才苦笑道,“没想到朕也会有这一天。”
陈玄礼知道此刻再退下也已经迟了,只能上前叩头行礼,随即默然不语。李隆基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便叹气道:“可是有什么坏消息?”
“是……不少宦者和宫人都逃遁不知踪影了。这其中,便有内侍监袁思艺。”见李隆基面色大变,却是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陈玄礼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张婕妤等几个人也都下落不明。”
因为太子李亨被杀,李隆基亦是曾经迁怒于张云容等人,可此次西逃蜀中,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还是带上了她们,却没想到如今不过是才到金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