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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山中时习惯了一个人打理起居,若是其他杂役闲事,还有田陌在。”
“那倒也是。”崔武笑着点头答应,思量片刻却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杜郎君连日奔波辛苦,未知今日可打算出去松乏松乏?近日平康坊北曲之中听说是连场酒会,名士云集,常有好诗传唱出来。”
杜士仪冷不丁想到昨夜王维和王缙的谈话,一时莞尔。可还不等他回答,就只听外头传来了杜十三娘的声音:“松乏什么,那种风月之地,都是些虚情假意强颜欢笑,纵有好诗,也不过是香艳之词罢了!”
进了屋子的杜十三娘有些不悦地斜睨了崔武一眼,见其打了个哈哈附和称是,不消一会儿就溜了出去,她不禁气恼地说道:“看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要是崔家主人知道他竟然如此不领颜色,肯定要责他多事!”撂下这话,她却又冲着杜士仪挑了挑眉,“阿兄,你可不能对不起五娘子!”
杜士仪被杜十三娘这自说自话逗得哭笑不得,当下只得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扳着她的肩头,把人往外推道:“之前说崔家有意把九娘子许配给我也是你,如今又让我不要对不起五娘子也是你……你这人小鬼大的丫头,别随随便便把你阿兄给卖了!好好回房去歇着,秋娘毕竟是乍离乡里,面上不露,心里必然伤心,你去好好陪着他,我这不用你瞎操心!”
好容易把如今越来越爱管闲事的杜十三娘给哄出了屋子去,杜士仪这才擦了擦额头那些许汗渍,随即来到西边的寝室,直接重重倒在了那矮矮的卧床上。从东都到长安这一路上,他已经遇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乍一到长安回樊川,又是另一件让他没法高兴的事,此时此刻脑袋里满满当当是各式各样的念头,足以让他昏昏沉沉。半眯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有些晦暗的屋顶,他不知不觉就生出了深深的困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田陌探头进来张望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免蹑手蹑脚进来查看,待发现杜士仪睡着了,他不敢贸贸然叫醒他,连忙退了出来,又去禀告了杜十三娘。
等到杜士仪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只见室内只余一盏火苗如豆的小油灯,外头一片漆黑。他有些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一扫四面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夜是宿在崔宅之中。可下一刻,他又听到了一阵清清楚楚的咕咕声,愣了一愣才意识到竟是肚子在抗议。
中午在杜思温那儿用饭的时候,他因为思量那些话而心不在焉,本来就没有填饱肚子,这晚饭再一错过,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此前婉拒了崔武拨两个婢女过来,这会儿趿拉着鞋子,掌了那一盏小小的油灯起来找吃的东西,杜士仪便隐隐之中有些后悔。他是不喜欢身边杵着个陌生人,而且是别有用心的陌生人,可难不成此时此刻要忍饥挨饿到天明不成?借着那昏暗的灯光一路找到了西边辟作书屋的那间房,这才在居中堆放书卷的矮足大案上,发现了一个用厚厚皮套子包裹的东西,解开一看,却只见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里头一碗青精饭,另有两个小巧玲珑的酥卷。
尽管青精饭还有些温热,但别无佐菜,在夜半时分自然难以下咽,杜士仪自然只得拿了那酥卷果腹。然而,此刻肚子正饿的时候,这两样东西下肚非但没有解饿,反而因为不顶用,而让他更加饥饿难耐。就当他掌了灯一路摸索到门口时,却听到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他微微一愣连忙上前开门,却只见是秋娘披着一件外衫站在外头。
“大媪?”
“郎君,奴睡得轻,听到动静就出来看看。见这屋子里掌了灯,想来郎君不及吃晚饭,是不是饿了?”
杜士仪原本想搪塞过去,可肚子偏偏极其不争气地在这时候咕咕叫了一声,他顿时赧颜,不禁讷讷说道:“是有些耐不住饥……”
“幸好奴晚上就问过附近是否有小厨房,也好自己预备些点心吃食。那位崔武管事有心,说是前头院子里会留着灶,晚上也会顿着热水。”秋娘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随即便说道,“郎君且等一等,奴去那儿瞧瞧还有什么。”
眼见其披衣而去,杜士仪不禁愣了一愣。回到屋中坐具上坐下,他一时思绪繁杂,时而想想杜十三娘,时而想想远在嵩山的卢鸿和一众师兄弟,偶尔崔俭玄那张脸也会浮现出来争抢回忆的空间,腹中饥饿倒是渐渐有些忘了。然而,当屋子的门被人推开,继而一阵香气传了进来的时候,他立刻又惊觉了过来。
“一时找不到什么东西,就下了一碗鸡蛋汤饼,郎君将就些用吧。”
所谓鸡蛋汤饼,便是用手捻成一片一片的面片下锅,然后打上一个鸡蛋,再撒上碧绿的葱花和几滴香油,就算成了。尽管简陋,但在眼下饿得能够吞下一头牛的杜士仪看来,自然没有比这更美妙的美食了。一碗下肚,他只觉得身上冒汗,原本肠胃那种极度空虚的感觉也得到了填补,一时竟是舒服地长长吁了一口气。想到秋娘大半夜地爬起来,只为自己做一碗鸡蛋汤饼,他少不得谢了一声,却不料秋娘笑着摇了摇头。
“奴本已经想一死了之的时候,是上天把郎君和娘子又送到了奴眼前。些许小事,何值得郎君说一个谢字?”她一面说,一面怔忡地端详着杜士仪,许久才开口说道,“更何况,郎君不嫌弃奴是不祥之人,不啻是给了奴第二条命!不早了,郎君吃完漱口早些歇了吧,明日还有明日的事。”
等到秋娘服侍他漱过口重新躺下,杜士仪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已经明白了她为何要抛弃旧宅跟随他兄妹二人的缘由。无论是前世今生,他记忆中的母亲印象都很模糊,可此时此刻的秋娘,却给了他几分母性的感觉。
说是崔家清净更适合预备解试,但解试和岁举一样,虽然考三场,但第二场杂文方才是重中之重,反而第一场那死记硬背的帖经即便万一不成,可以用诗赋来弥补,所谓赎帖,便是这意思,第三场策论因是最后一场,便为人看轻了。因而,临场抱佛脚自然是大多数士子都不会采用的笨办法。有这等时间,还不如多谒见几位朝中有名的公卿,抑或是赴几场文会诗会,一扬名声来得划算。
杜士仪既然住进了崔宅,第二天便唤了管事崔武来,仿佛不经意似的问了长安城中近来发生的各种事,尤其是东市西市的斗宝大会,他更是问得极其仔细。当得知自己想打听的那个人果然常常出入其间时,他便若有所思盘算了起来。
就如同杜思温说的,既然杜家不足以助力,他也不能事事都靠崔家,事到如今,便只有如此了!
☆、118。第118章 行卷
在崔家三日,杜士仪把想打听的消息探听了齐全,又做好了万全的预备,这才打算出门。然而,这一天上午,当他骑马从崔家正门出来的时候,就只听乌头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我是张简,江南东道宣州人士,请见崔相公!”
六品以上方得建乌头门,在长安城中,这便是官高位显的标志。须知在京即便只为八品监察御史,亦是外官梦寐以求的!
此时此刻站在乌头门前,看也不看两个门丁的张简,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里头那一行缓缓出来的人。
天下各州乡贡名额是不一样的,如同、华二州分明无甚物产,也并不富裕,乡贡进士名额却年年都有三十。而宣州之地却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整个宣州年乡贡进士加上明经,甚至都不足十人。自从四年前游学到京城开始,他便打定主意要寄籍京兆府应试,可整整四年,却毫无寸进。别说前十等第,就连京兆府解送都争取不到!
因而,当那一行人终于来到乌头门时,眼见得其中一个门丁仍然拦着自己,另外一个则撒腿过去禀告什么,张简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退后一步长揖行礼道:“学生张简,有策文一道献给崔尚书!”
杜士仪自然不会认为别人是把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当成是崔泰之,可即便如此,对这个贸贸然上门行卷,却又忽略了一个最基本事实的人,他不免仍是为之语塞。见人长揖不起,他便轻咳了一声道:“这位张郎君,今日恐怕劳你白走一趟了。崔尚书因母丧丁忧解职,如今正在东都洛阳居丧中。”
此话一出,那张简顿时浑身大震,一时间竟是没能直起腰来,脸上涨得通红。一想到这些日子辛苦在外奔走行卷,只按照往年积累的各家喜好写文赞颂,竟是忘了打探各家情形,如今捅出了这样一个大笑话,倘若传言开来,纵使自己能够把卷子送进哪家公卿贵第,说不定也会被人当成笑料一般,他不禁连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起来,又气又恨自己刚刚不曾探问清楚,更没留心内中是否有挂着素幡。直到一只手托了他的胳膊,他才有些浑浑噩噩地站直了身子,却见面前正是刚刚那马上郎君。
他不意想竟是对方扶了自己起身,赤红的脸仿佛更红了,好一会儿方才讷讷说道:“崔郎君……”
“好教张郎君得知,我并非崔家人,不过在此暂时寄住。”
又错了!对了,人家根本就没穿孝服……
张简几乎恨不得立时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面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一会儿方才强挤出了几个字道:“学生实在惶恐,崔尚书丁忧之事,竟不曾听闻……”
“我家郎主去岁腊月就报丧丁忧……来行卷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
那门丁的嘀咕声让张简更加无地自容,而杜士仪见他仿佛想要掩面而走的样子,便笑着说道:“长安大,居不易,尤其是公卿官宦比比皆是,想来张郎君奔波辛苦,一时没打听分明,还请不要苛责了他。”
他虽并非主人,但这话说得客气,刚刚满脸讥嘲的两个门丁和后头几个家丁也就不再吭声了。见张简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他瞧见其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包袱,便若有所思地低声问道:“张郎君可是还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