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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不敢欺人,大西瓜一万两银子一个。小西瓜么,是五千两一个。有一个特别小,便算一千一百十二两六钱。”
管家气得胡子直抖:“真好价钱!你这算卖的西瓜?”
“俺这是井镇的西瓜,现挖井的。”
“挖井也不用那么多钱!”
“我们是在石头上挖……”
“好了好了。”邓一明急忙止住,怒视管家:“你住口!”
邓一明转向老父低声说道:“父亲,帐目……是对的。您看这……”
老人心下松了一口大气,几乎都没力气说话了。
“照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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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封银子搬到前庭,管家端着一个托盘站在一边,上面是晋南巨商王遥手签的一张大票,银票上面镇了一支玉如意,在清晨的微风中一角卷起。它值10万两,把个管家压得两手战战,眼珠亦不敢稍错。
孙平北放下挑子,正要点验,一个护院走上前去:“阁下且慢。我辈虽然不敢违逆家命,但还有胆请教……”
孙平北一下子跳到大门口,双手乱摇。“不来不来!……邓老爷,那银子我不要了,我这西瓜也不卖了!”
这一纵他用扁担做了撑竿,一下子跨越三丈多的距离,落地无声。院子里的人互相看看,知道扣不住他。邓一明挥手让护院退下,“岂有此理。瓜吃都吃了,钱是非给不可的。”
“老爷,您真的要买?”
“自然要买。”
“不嫌贵?俺倒也知道价钱有点儿……”
“哦……不算贵!”
“那万一要是以后多想想,又嫌咱卖得太贵,这位,”孙平北指着管家,“来找我要回瓜钱咋办,俺可是要养家的!”
“胡说,哪会有这种事。”
“那要是管家交代下去,街上的小混混们跑来找我要瓜钱,我这皮肉可禁不起……”
“哈哈哈哈!”邓一明是真心想笑,“西瓜郎太说笑了。你看咱沧州地面,哪里有什么小混混?”
“也是,”孙平北自言自语,“沧州的小混混,最多只够养蛆用。”他点验了银两,拿出一个银锭掂了掂,挺起胸膛:“来个挑夫!”银票揣进怀里,又挥手把银子咣琅琅扔出了门外。
滨田雄自门外疾步上前拾起了银子:“来——喽!”怪头怪脑的拱进了门,掌中一条大黑扁担。他怯生生的看看孙平北,拾起银子,低头起担:“谢少爷赏!”两人踮起脚尖出了门。
四个护院本能地一振衣就想追出,墙上的竹竿“啪”的一声,莫名其妙裂开了。众人抬头看着。半晌,它轻轻地缩短,不见了。
邓一明笑了,血液猛地涌到头脸,如饮醇酒。他撩起衣摆,缓步走到前庭,让自己身处腐尸恶臭的包围,转身面对大家。
他于此情此景长身而立,看起来诡异地让众人觉得他显得异常干净。
“刘护院,柯护院,”邓一明开始吩咐,“你二人立刻打点行李,送家父及女眷到石家庄,托庇翁清和翁大人。弟弟,速发拜帖给中条山鹤雪山庄,就说近日家宅不靖,请作法驱邪;吴管家,相请本州李巡按,卫所张千户,嗯,还有州捕易魁易大人,……就说邓家有一柄百年神兵要展示。各自去筹备吧。”
各人精神一振,领命自去准备行李拜贴。家仆亦受感染,拿着洒扫用具收拾前庭,直把死人当成死物。
邓恩民走到长子面前,面露犹豫之色。但邓一明不打算等他开口。“父亲,银子事小,但我簪樱世家,对方只海上流寇,若不雪耻,让外人怎么看我们?”
老人想想有理,颓然转身回房。邓一明望着他的背影,身侧邓飞唤道:“哥哥?”
邓一明怒气终于迸发而出,“……也太欺我大明无人了!”
邓飞却道:“哥哥,你且看看这大门外面。”
两人走到门口,只见左边树上插着一个寸许的箭头,下面用白垩写了行小字:“至沧州卫由此去。”
再看右边,院墙外靠着墙根的地方也画了个箭头:“至巡按府由此去。”
六
蜂刺美人入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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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田雄孙平北平安出城,留下五人看守,约定是傍晚的时候撤了围困。
那五个人都是滨田雄的“徒弟”,只比他小了一两岁。他们一直守在府外,邓府出来的人不管是谁,都给截下打昏,剁去一根手指一片耳朵,再踹开大门扔回去。这样干了两回后,邓府再无声息。一个徒弟策马跑出沧州城,到北门外树林里向两兄弟汇报。
他们把银票在王氏分号换成现银。说起这银票,其实就只一张没写债权人的借据。那王瑶的手书信用极高,掌柜的见票立刻集银,连来人是谁都不问。
孙平北滨田雄这一次带来十几个人,预备了马车,打算发运松江再由岳和平装船出海。孙平北听说弄伤了两个护院,心中大是不安。
“这帮家伙怎么就那么不知死活?”滨田雄纳闷。
孙平北静了半晌,忽然站起身:“糟了!”
“怎么?”
“这套安排有漏洞。我要是邓家大少爷,就一把火点了柴房或者后院,浓烟一起,四邻蚁集,里正也要赶去。他又不是放个号炮火箭,自家不小心失火了,有何理由屠庄?咱们围在邓府外面的几个小兄弟,只怕就应付不了。”
“自己烧自己家?不会吧?”
“沧州的大户人家以邓氏第一,这一回整得他们够戗,以他们那种骄横,必然觉得大失脸面。很难善罢甘休。”
“但女眷还都在家里,就不怕被我们血洗当场?他们哪里猜得出我们有多少人?”
孙平北听了又坐下来,似乎放下了一半儿的心,忽然却又站了起来。滨田雄气道:“哎呀,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那两个少爷身怀武功,看起来必是敢打的!就看他们此时是畏惧占了上风,还是气愤占了上风。”
滨田雄也站起来,踱来踱去,用脚到处踢树干。“要真的太气不过,何不全体集中冲出府门?也算破了我们的局。”
孙平北听了颇有几分不耐,但又只好想仔细了再回,道:“那是弃家出逃。等州卫所的兵到了,我们早就进去大搜三遍,把他们井里掉的银簪子都搜出来带走。”
“那就先冲两三个人……哦,是要丢耳朵的。哎呀!你这个局,看着松松垮垮,倒也还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就只怕他们放火烧家……悄悄的飞鸽传书有没有可能?”
“那得先有准备。昨天踩点儿没见鸽笼。就是有鸽子,本来的路线改不了,飞昆仑山的你没办法请它在总捕头那里歇一脚。”
滨田雄想想笑了,“我估计呀,他们一开始不气,慢慢的才越来越气……”
孙平北却终于再也稳不住了,叫过一个小兄弟:“就地埋银!”
然后布置人手城外接应,先不发运。跟着翻身上马:“大哥,我们得回去看看。”
两个人上马疾奔入城,还没到邓府,就看见围府的几个双屿子弟踢踢搭搭往城门跑。扯住一问,原来邓家已经冲了出来,男女老幼的一大堆,把几具尸体扔在大门口,然后又冲回去了,上了死杠。邻里大见骇异。包围邓府的兄弟一时间都给牵扯到府门口,再回岗时,四面山墙上有三个梯子搭好了,人则早已不见。围困的人见无法可想,只有先撤。
“好计策,好胆量!”滨田雄大赞,“不用放火,利用家眷,居然也冲开围困。你们都没跟他们朝过相吧?”
“没有。那么多人一冲,还有妇孺在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扔出尸体就缩了回去,特别快。”
孙平北立刻掉头:“大伙儿出城。城门关了就完了。那个安置在州府大营的郝秀有没有消息?”
这时恰好看到小乞丐模样的一个家伙哒哒哒的在街上飞奔,目不斜视从滨田雄孙平北这伙人身边冲过,方向正是城门。大家一时不敢喊他怕人注意,结果四个半大小子在后面狂追六十余步,才把这鼻涕小子撵上。街上好多行人都注意上他们了。几个人拖了他,退到一条小巷里。
“大哥。滨田大哥,孙大哥。”喘了三口气却只叫出这三个名字,急得大伙儿人人伸手掐他。“快说!”
“哎哟,哎哟,”他躲闪着,“有个邓府的护院跑进了兵营,带了四队刀牌兵,一队长矛兵出来,大概百十来人。还有几个骑兵,一出辕门就散开,向四个方向跑了。”
“嗯。那是去关城门的。咱们这边的城门,可有骑兵在你前面冲过去?”
“没有,他过不来。大营到这边城门要经过一个菜市口,挤得厉害,我看见他下了马牵着一点儿一点儿蹭呢。而且刚才跑过暑袜街,看见一个什么郡王的大轿正在往南走,好长一队,把菜市的这一头全堵了!”
孙平北拍拍脑袋,“徼天之幸!咱们三人一组出城,快走!”跟着又道:“小秀,你没跟他们朝过相,赶回去堵那个郡王。踹摊子偷东西拦轿喊冤……干什么都行,只要让这一队人封死菜市口,就是此役第一功!”
“是!”小秀大喜,兴奋得鼻涕鼓泡,飞奔而去。
一行人顺利出城,还没窜入树林,就远远看见城门兵士乱跑,百姓抱怨叫嚷声中把大门缓缓合拢。有个牛车卡在门口,赶车的执意出城,给一个骑在马上的军汉用鞭子乱抽乱打。孙平北倒是不以为意,滨田雄跳到树上,用千里镜细看那赶车人被凌辱的一幕。齿间格格连声,良久才收镜滑下。
一路上为那个小秀担着心,无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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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双屿。
“唉,侄女,你怎么又来了?”
“王直大人,孩儿营一次出去七十多人,而我连去向都不知道。这个孤儿总管,真是不用当了。”
“要来问,也该是刘痕来呀。你是个妇人,老问些不该妇人问的问题,实在令人头疼。”
“海上生涯,有一干老手在旁提携,他们还可混得下去。一登陆便如游鱼上岸,岂有不忧之理。”
“有岳和平罩着,没什么大问题。”
“岳大人是个文官,而且人如其名,不尚血光。这次孩儿营把有三四年武功底子的人都派出去,仔细想想,真是可怕!”
“天雷海啸,地震落陨,什么时候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