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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镇上的老人家不少,但年轻人也没有流失,因为石盘镇是县里最美丽的示范乡镇。
它整洁的街道和古色古香的建筑常在周末假日吸引许多观光客,也因此年轻人愿意留下来,无论从事民宿也好、民俗艺品店或餐饮皆宜,只要做得认真实在,都有不错的收入。
除了观光蓬勃发展中之外,石盘镇里多半是农家,傲人的佳作便是用清甜水质种出来香溢好吃的“石盘米”;还有本地果农自行研发栽种的“石盘梨”也有口皆碑,粒粒硕大多汁,甜份充足,每年外销的成绩亮眼,利润颇丰,足以让果农们衣食不缺一整年。
小镇上只有一所国小,名为静悠国小。也只有一所国中,名为静悠国中。
通常静悠国小毕业的学生会全部进入静悠国中,而静悠国中毕业的学生则全部进入镇上惟一的高中——静悠高中就读。
也因此喽,共同读了十几年的书,就算不同班,大家也都熟透了。
整整十二年面对的都是同一些人,除了偶尔有丁两个转学生转进、转出之外,学校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大新闻了。
高一上学期,第一次段考结束的这个下午,圆月优闲的和同班死党谢沛珊、汪若琳步出校门,无考一身轻,三人的神情都显得很轻松。
“终于考完了,我的数学大概又是连五分都没有吧。”谢沛珊悲观的预测,她常埋怨父母把她生得如此没有数位概念,害她在数学这一科上很吃亏。
“你也太离谱了。”汪若琳不可思议的低叫一声。“难道你不能试著背了两题必考题吗?秃子刘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第十页那题一定会考,你只要把它背下来就行了,有十五分耶!”
秃子刘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因为头顶地中海而得此外号。
“如果背得起来我就不叫谢沛珊了。”她翻了个白眼,对汪若琳的废话很不以为然。
“好了,别谈这些扫兴的话题了,我们不是要去吃冰吗?走快点,要不然会没位子坐。”圆月提醒著她两位斗嘴的好朋友。
“还是圆月最好了。”谢沛珊艳羡地说:“天生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不用说,你一定又是这学期的第一名。”
从国小开始,圆月就没有拿过第一以外的名次,即使她的孪生弟弟老是不甘心的紧追在她后头,也只能拿个第二,冠亚军全让他们凌家这对出色的姐弟档给包办了,旁人没有沾染的份。
不过,天才的嗜好也和她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大家都喜欢吃“阿仙冰店”的挫冰,不管是草莓口味或凤梨口味,淋上浓浓的炼乳和老板特制的焦糖糖水,都一样来劲。
不到二十坪的小店今天照例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人头,清一色都是学生,还有二十几个人在排队等著点冰。
平时粗枝大叶的谢沛珊突然脸一红,大嗓门不见了。
圆月调侃地一笑,露出她的雪白贝齿,“敢情是慢郎中也在里头吃冰,所以我们的谢大小姐就立刻拔掉了一口利牙。”
慢郎中是信班的班长,长得唇红齿白,写得一手好书法,但说话慢吞吞,走路也慢吞吞,温文儒雅的他一直是谢沛珊暗恋的物件。
“小声点!”谢沛珊扯扯圆月的书包,紧张的压低声音。
突然有人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扬声道:“哎哟!我们静中之花来了,兄弟们,还不让坐!”
“是!”
几个假扮小喽啰的男生迅速清出一张四人桌子,眼睛全部对著圆月行注目礼,挤在一团笑。
“不要这样欺负人家。”一个低低的嗓音出来压阵。
先前扬声清桌的人笑意深深的开口道:“我们莫大队长舍不得莫大嫂了,大伙闭嘴!”
“是,闭嘴!”所有男生又做小喽状,这次还爆出一串此起彼落的笑声。
莫冠驰走到小店门口,看著矮他两个头的圆月,正色的问:“你要不要吃冰?进去坐。”
圆月蹙起眉心看著他。
日积月累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实在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某人老婆”的感觉。
她和莫冠驰最深的一次瓜葛,不过是她在国一那年见义勇为的打跑混混救了他,可是自此之后,这人就像鬼一样的缠住了她,让她好生无奈。
更无奈的是,进入静悠高中之后,他们居然还编在同一班,真是天杀的巧!
以往的优异成绩让她毫无疑问的当了班长,而他,也凭著一身突然抽高的好体格当了篮球队队长,自此之后,莫冠驰罩著她的可恶流言就不陉而走,让她有苦说不出。
她是凌圆月,凌门最、最、最出色的女弟子耶,凭他那一手无聊的灌篮、上篮、盖火锅就想罩她?太可笑了。
可是他呢,不但不收敛,还好像很乐在其中,每当他球队的伙伴调侃她,或者更过分的在校园里喊她“莫嫂”时,他那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样子,总让她恨得牙痒痒。
她真后悔自己当年的好心,如果不要出手救他,让他被那些混混打个半死,或许今天她就可以过得优闲一点,不会惹得一身腥。
而现在,场面已经够尴尬了,他偏偏还不识趣的跳出来问她要不要吃冰,他这样,不是让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吗?
“不要。”新愁旧恨涌上,她悍然拒绝。
左书“韬光养晦”,右书“静神养气”,中间是一幅“浩然正义”的匾额,凌门武道馆在石盘镇拥有比警察局更让人臣服的威信,馆主凌道南更是镇里首指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凌道南是凌门第五任馆主,在中部地区人脉极广,不提祖先留下来的数十亩土地,光是他凌门的子弟就遍全省各地及海外共数万名,其中更不乏企业精英领袖和政商名流。
因此,逢年过节,凌门总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回来探望他的弟子,师徒们秉烛畅谈,谈时事、谈政局、谈两岸、谈经贸,天南地北,什么都可以聊,凌道南对这些弟子们,可比对他一双儿女宽厚多了。幸而还有凌夫人这位凡事可商量、明理又开通的女主人,否则偌大的武道馆平日肯定死气沉沉。
“师母,您要的大枣、桂圆、党参,我替您买回来了。”孔承杰一进“春风厅”就将一袋中药材交给凌夫人。
春风厅是凌门大厅旁的小偏厅,凌家人都喜欢在这间向阳的屋子里喝下午茶、吃点心,每个回到家的人都习惯性的先往春风厅里跑。
凌夫人笑盈盈的接过中药材道:“这些药材可以补气养血、润肤悦色,承杰,晚上你要多喝两碗,虽然联考快到了,但也不要经常熬夜,知道吗?”
孔承杰比她一双儿女都贴心,他是孤儿,身世成谜,自幼住在宜兰的孤儿院里,有浓浓的眉毛和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直不多话。
他八岁那年,凌道南到孤儿院探望身为院长的老朋友,见他骨架奇特,是天生的武质,便收养了他。
虽然孔承杰是他们正式收养的义子,可是他们一直没有逼他开口喊他们爸、妈,静默的他不太容易向别人表达内心的情感,但她看得出来,十年来,他早已将凌门武道馆当成自己的家。
比凌家一双儿女长两岁的他,目前就读静悠高中三年级,明年就要上大学了;他非常用功,武术造诣在凌道南的调教下也非常高段,略带忧郁傲然的气质,外型俊挺迷人,是镇上许多女孩仰慕的物件。
“谢谢师母,如果没事的话,我进去看书了。”
孔承杰一脚刚跨出厅门,一只纤细的手臂及时挡住他。
“师兄留步!”圆月笑嘻嘻地踱进屋里,“师兄整天寒窗苦读不好吧,何不拨冗和师妹我切蹉一番呢?”
“圆月,你又调皮了。”凌夫人笑著摇头。
她知道女儿的心思,圆月喜欢和承杰抬杠,是为了要破解他那永恒“寄人篱下”的心防。
孔承杰淡淡地道:“七点要吃饭不适合,八点武道馆见。”
说完,他格开纤细的手臂,迳自回房。
“妈,承杰哥老是这样波澜不兴,这是未老先衰的前兆。”圆月顺顺裙沿,优雅的坐下,拿起一片水梨送进口。
凌夫人睨了女儿一眼,“幸好承杰不像你们姐弟俩粗犷,不然你妈还有命留到现在吗?”
“此话怎说?”圆月不甚在意。
凌夫人夸赞道:“承杰可比你细心多了,早上才听见妈在对吴妈说要熬中药,他刚刚就买回来了,连妈想买哪几味中药材,他都知道。”
圆月扬起漂亮的眉梢,“那他真是生错性别了,像他这么心细如发,应该生为女儿身才对。”
“少这么调侃你承杰哥。”凌夫人笑骂,承杰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不晓得要令多少女子伤心倾心呢。
圆月想了想,觉得不妙,“如果他是女儿身,这么一来,我这首席女弟子的美名可就要被他篡去了。”
而且凭承杰哥的天赋异秉,老爸一定会偏袒他。
凌夫人含笑摇头。“孩儿,你说这话就错了,凌门的首席女弟子应该是为母我才对,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头上。”
“对——呵。”圆月只得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凌夫人年轻时原是凌道南的师妹,近水楼台、日久生情、情投意合而结为夫妻,她原也是凌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自从生儿育女之后,就很认份的相夫教子,把她的十八般武艺都收起来,只专心研究厨艺了。
“妈,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一个喳呼的声音传来,接著是急快的奔跑声,最后踏进厅里来的是一名怒发冲冠又浑身衣著不整的少年,他斜背著书包,书包带子还长得不像话。
那一张俊美的脸孔,却配著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就是长得和圆月一模一样,却晚她一分钟出生的孪生弟弟凌弯刀。
两人的名字是他们过世的爷爷取的,武侠迷的爷爷当年为了一对宝贝金孙的出世兴奋不已,直接命令儿子用这两个名字去报户口,一偿他的武侠梦。
凌夫人早已习惯儿子以飞车少年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