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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勒斯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但是他还是摇头。
当他们把绳索套在华勒斯的脖子上时,群众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王妃在王宫里听到这个远处的喧闹声,她只能痛苦的低着头。
赫密胥以及史蒂芬也是无计可施。他们身穿英格兰农人的服装,站在史密斯广场的人潮里面。他们之所以在这么恐怖的时刻来到这么恐怖的地方,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来,心里会觉得更恐怖,他们站在那里,希望华勒斯能看到他们,似乎这样做能分担华勒斯的痛苦。
这个时候长腿爱德华躺在床上,鼻子里发出尖锐的呼吸声,嘴里咯着血,他的继承人爱德华王子在一旁等他死去。
劳勃·布鲁斯在他苏格兰的城堡里沿着墙边踱步。他的眼睛望向南方的伦敦,在他的脑海里他似乎听到史密斯广场所发出的声音,他觉得他的灵魂好像也被绑在刽子手的面前。
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是这件事情的旁观者。所有的人——国王、贵族、农人、牧师、卖艺者,甚至执行处决的治安官以及他的助手——都无法改变命运这一步棋。而手脚被绑着,脸上布满血迹,心脏正在跳出最后节奏的华勒斯,他站着,勇敢地面对那些刽子手,就好像这是他理所当然该走的一条路。
在处决台上,三个裹着头巾的刽子手将绳索套紧在华勒斯的脖子上,然后将他吊上一根竹竿。
“对,就是这样,勒死他!”群众喊叫着。
这个曾经单打独斗,也曾经率领军队屡建奇功的大将,现在吊在一根竹竿的顶端无力的晃来晃去,他的脸转为紫色,双眼凸出,脖子上绳索咬住的地方血脉偾张。群众发出阵阵的欢呼声。他们知道这只是刚开始,后头还有好戏可看。然而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吊在竹竿上的苏格兰人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跟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群众安静了下来,他们在想华勒斯到底能撑多久,也在猜测那些刽子手还会让他痛苦多久。
治安官冷冷地看着。连其中最有经验的刽子手都在暗示治安官,华勒斯已经吊得太久,治安官又等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示意刽子手将绳子切断。
华勒斯掉了下来,脸部直接撞到处决台上。群众又欢呼起来——并非在支持他,而是他们觉得很兴奋。这样的处决非常吸引人。人性中嗜血的本性正在散播着。治安官靠向华勒斯,说道,“很舒服吧?跪起来,吻一下我衣服上的皇徽,你就不会再吃苦。”
华勒斯挣扎着跪了起来。
治安官摆好姿势等华勒斯来吻皇徽。
结果华勒斯站了起来。
“很好。送他到拷问台上。”
刽子手将华勒斯摔到拷问台上,将他的四肢绑紧在四个摇动柄上。随着群众的起哄声,他们将绑在华勒斯四肢上的绳子渐渐绞紧。群众又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华勒斯四肢的筋骨移位的吱嗄声。赫密胥以及史蒂芬感同身受。
华勒斯很想以大叫来阻挡在他体内流动的痛楚,但是他忍住了。治安官笑着看他挣扎。“感觉很棒吧,头脑清醒的人最适合接受这种刑罚。够了吧?”
华勒斯摇了摇头。刽子手从一个火炉里取出烧红的铁条,然后将铁条压在华勒斯裸露的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以及烧焦的味道。群众里有人不忍看下去。将头转到一旁。华勒斯还是没有叫出来。
治安官对华勒斯耳语“你真的要继续下去吗?你确定吗?”华勒斯还是不说话,治安官向刽子手点了一下头,他们就举起解剖用的刀刃。
挖肠剖肚的刑罚即将开始,治安官最后对华勒斯说:“只要你喊一声‘饶了我吧!’一切都会结束,怎么样?”
华勒斯的眼睛看着治安官,治安官示意群众安静下来,喊道,“囚犯要说话了!”
大家都很安静地等着。
华勒斯眨了眨眼睛,想要使视线清楚一点。他忍住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奋力一喊,“自——由——!”
他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城镇。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站在窗户旁边的王妃也听到了。长腿和他的儿子仿佛也听到。这个喊声回响了一段时间,就好像它可以乘着风传到苏格兰的每一个角落;站在城堡里的劳勃·布鲁斯突然抬起头来,好像也听到华勒斯的声音。
在史密斯广场的群众从没看过有这么勇敢的人;其中一些原本在欢呼的英格兰人竟然哭了。治安官很生气。他有被华勒斯击败的感觉,他向刽子手比了一个手势。
刽子手举起大斧——华勒斯看着群众。
他看到赫密胥以及史蒂芬,他们的眼眶充满泪水。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一切都即将结束。
斧头开始挥动。
当他正要步入另一个世界时,看到一个人站在赫密胥的肩膀上。她非常的美,微笑的脸庞有安详的气息。
她是缪伦。71
威廉·华勒斯被砍头之后,他的身体被切成好几块。他的头颅被挂在伦敦塔桥上,官方鼓励过往的人来嘲笑这个曾经带给英格兰人极大恐惧的人。他的四肢则被送到大不列颠的四个角落,警告一些想要叛变的人。
但是即使长腿这样做,还是吓不了苏格兰人。威廉·华勒斯舍身取义的故事传遍整个苏格兰,他临死前所表现的勇气更令他的同胞引以为荣。他的死在苏格兰人的胸中燃起一把把的烈火。他们都投效在剩下的唯一能领导苏格兰的人:劳勃·布鲁斯之下。
有一些苏格兰人怀疑他跟华勒斯的叛变有关连。其他的人则认为不可能。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布鲁斯不如华勒斯,但是他现在是唯一能统一苏格兰的贵族,因为其他的贵族都已经放弃继承王位的权利。而且宣布效忠布鲁斯。
他接收了华勒斯剩余的军队,并且宣称他要向英格兰人求和。有一天,他带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部队去跟英格兰的部队会合,因为英格兰的几位将军带领着军队要来监督苏格兰的新国王向英格兰国王臣服的仪式。
赫密胥、史蒂芬,以及其他曾经和华勒斯并肩作战的战士,都投靠了布鲁斯的军队。苏格兰的贵族也都在场。
对骑在良种马上,带着配备齐全的军队的英格兰将军而言,这个典礼根本不值得参加。甚至连苏格兰的新国王看起来也一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更甭说他的军队了。英格兰的统帅转向他旁边的一位将军。说道,“我昨天应该把我的屁眼洗干净点,它还没有被一个国王吻过。”
劳勃·布鲁斯在山头望向英格兰的将领们、他们的旗帜,以及他们盛壮的军队。
然后他往后看了看自己的部队。他看到赫密胥、史蒂芬、老麦克莱纳弗——虽然他不认识他。他看着士兵们的脸庞。
克雷格跟其他的贵族一起骑上来,神情有点不耐烦。“来吧”他说道,“我们的典礼可以开始了。”
布鲁斯的手里握着一个东西。他张开他的手,看着威廉·华勒斯的手帕。
其他的贵族开始策动坐骑,骑向英格兰的军队,但是劳勃的目光只是从手帕转移到赫密胥以及史蒂芬的身上,是他们两个人将手帕带给布鲁斯的,现在他们也望着他,眼神似乎在恳求布鲁斯去做威廉·华勒斯还没完成的事情。
“等一下,”劳勃对贵族下令。
他将手帕小心地放入他的胸甲里,然后转向站在山头上的苏格兰高地人。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喊道,“你们曾经和华勒斯一起流血!”他抽出长剑来。“现在请你们跟我一起流血!”
苏格兰高地人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叫喊声,“华——勒斯!——华——勒斯!华——勒斯!”声音淹没整个山谷。
苏格兰的贵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声音;英格兰人更是吓呆了。
苏格兰国王劳勃·布鲁斯骑着马冲向英格兰人,高地人紧跟在他的后面,准备大干一场……
西元一三一四年,又饥又饿,人数又少的苏格兰军队在白纳克班的原野上攻击英格兰的军队。他们打得如诗一般的美。他们打得一点都不失苏格兰人的面子。他们为自己赢得自由。
后记
长腿爱德华在威廉·华勒斯被处决之后不久就病逝了。他的遗体被光荣地埋在西敏寺里;大理石坟墓的位置就在前厅左侧的铁门之后。
爱德华二世的王位坐得并不安稳,也坐得不久。英格兰的平民与贵族都将苏格兰的独立以及其他国土的丧失归咎于他。他的妻子公开兴兵背叛他;她先是逃到法兰西,在她的祖国招兵买马,然后再攻回英格兰,罢黜她的丈夫,立他们的儿子为国王。爱德华二世被秘密地以残酷的方法处决掉;听说他受刑时悲惨的哀嚎声数里之外都还能听到。
英格兰的王后伊莎贝有一个儿子,也就是爱德华三世,他却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爱德华二世。
说到这里我差不多把威廉·华勒斯的故事说完了。我无法确定我所描述的他是真实的他,还是我想像中所希望的他。
然而在我快写完他的故事时,我回忆起我曾经到访过他被处决的地方。伦敦塔内曾经关过他的牢房现今被称为华勒斯塔——每一个参观西敏寺的访客都可以抬起头来望着华勒斯在受审时曾经望过的窗户——但是现在还是屠宰场的史密斯广场是最能使我回忆起华勒斯的地方,尤其是最近这一次我所到访的史密斯广场。
以前我去过很多次,都是跟别人一起去,然而最近这一次我独自一人前往。
我在那个地方漫步;圣巴尔医院的外墙上挂着一块纪念华勒斯的石板。那里也有一个小教堂,它的部分建筑在华勒斯被处决时已经存在了。第一次我是跟我太太一起去的,我们猜想华勒斯站在处决台上时,一定看到这个教堂,因此我们决定进去参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