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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铠甲上。威廉·华勒斯盲目地走着,史蒂芬在一边扶着他,他的另一边是抱着伤重的父亲的赫密胥。赫密胥抱着他父亲那庞大的身躯就像是抱一个小孩子一样。他们其中没有人确知现在离战争结束之后有多久了,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仿佛已经停止运转,整个情景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即将要死的人正蹒跚地离开已经死的。
老坎普贝尔的眼睛张开来,望着赫密胥。“儿子……,”他说道,“我想死在地面上。”
他们停了下来,威廉及史蒂芬试着去帮忙赫密胥放下他父亲的身体。但是正当他们将老坎普贝尔的上半身扶起,让他靠在一棵树的树干时,老坎普贝尔的肚子里有东西要掉出来,他赶快伸手去抓住它们,把它们推回肚子里。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似乎没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但是现在疼痛似乎正在烧炙他的身体。他习惯性的里话来消遣自己的痛苦。
“唔,”他说道。“疼痛可以让人头脑清醒。”
接着他的下巴垂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找到一股力量。“永别了,孩子们,”他说道。
“不,你会活下去的,”赫密胥想要安慰他。
“我不认为我没有这些东西还可以活下去。”老坎普贝尔说道,他的眼睛望向他的正堵住肚子伤口的手,伤口里有一些器官似乎都快流出来了,“虽然我还没看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东西。”
赫密胥悲伤得说不出话来。
威廉想要摸摸老坎普贝尔的身体,但是他找来找去,似乎老坎普贝尔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有痛楚存在,威廉的手实在不忍心放下去。然后威廉看到老坎普贝尔正在深沉、温柔的眼神望着他,跟许多年前当老坎普贝尔去向威廉告知他父亲与哥哥的死讯时的眼神是一样的。他们互相凝视对方,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然后威廉说道,“你……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老坎普贝尔又一次振奋起来,说道,“我很高兴我的死也跟你父亲一样,都是为争取自由而战死。”
他最后单独和赫密胥说了几句话。然后这位老者放开了他的肚子,沾满血迹的手伸向他的儿子。赫密胥握住他的手,老坎普贝尔安详的走了。48
隔天黄昏的时候,身穿沾满血污的铠甲的威廉·华勒斯走进爱丁堡城堡的会议室。他的后面跟着赫密胥以及史蒂芬,身上也尽是血污。华勒斯在克雷格以及其他的贵族面前,从胸甲里取出象征爵位的项链,将它放到桌上。
然后华勒斯转过身来,没说一句话就走出去。赫密胥以及史蒂芬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看到贵族的脸上都出现得意的表情,他们才走出去。当他们走到大厅的门口时,发现华勒斯不见了。
“威廉!”赫密胥叫着。
没有回应,他们走向一个庞大的石造楼梯间。“威廉!”史蒂芬往下喊。
还是没有回应,他们赶紧往楼下走。在楼梯间的底部,他们往两个方向看去,还是看不到威廉的人影。他们两个人都觉得很担心;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想置华勒斯于死地,他们来就是为了要保护他们的朋友。他们赶紧分头去找他。
几分钟后,赫密胥走到了马厩看到史蒂芬从马厩的另一边进来。有一个马夫正在照料马匹。
“你有没有看到华勒斯?”赫密胥问道。
“他刚才才骑了他的马离开,”马夫告诉他们。
赫密胥及史蒂芬走向门口,望了出去。外面正下着大雨。
赫密胥及史蒂芬坐在溅湿的干草堆上,看着雨下。他们看了好一段时间。然后赫密胥慢慢站起来,走向他的坐骑。
“他会回来的,”史蒂芬说道。“他一定会的。”
“不,他不会。”
“你要去哪里?”
“回到我家农场,直到他们来把我抓去吊死。你呢?”
史蒂芬摇头,他没有任何主意。
甚至当赫密胥骑走时,史蒂芬还是坐在门口,望着雨下。49
华勒斯骑在暴风雨中。风雨刮着他的脸庞,打在他的头发上,虽然他有用一条图腾遮在头上,但是他骑马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已经疯掉了——也可以说是死了。
他没有目的的骑着,慢慢的骑。有时候他的坐骑会因为雨滴打得太痛而停下来,然后他们就会找一颗树来等雨小一点。他的马会耐心地等着,期望雨最后会变小,但是过了一会儿,华勒斯觉得很无聊,他就会开始出发。
他骑过许多个村落,经过一些在屋檐下躲雨的人们。有些人会跑到门口来好奇地探看这个身着血污战服的骑士,身上到处都有绑着染血的绷带。
华勒斯望着他们。他们也望着他,但是他们都没有认出他就是名扬四海的威廉·华勒斯。他们到底会不会认出他来呢?他打量着他们,他就是为这些人而战的。他们似乎不大喜欢他,一个在雨中穿得破破烂烂的骑士。妈妈们赶紧把孩子从门口抱进去,男人们则像看门狗似的瞪着他,好像只等他开口乞讨食物,他们就会以最凶猛的声音嗥叫。
他继续骑着马前进。
他来到一个他的潜意识驱使他来的地方:缪伦埋葬的小树林。
他下了马,然后跪在那个杳无人知的孤坟旁边。雨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像是他的泪水,而他自己则没有泪水。他对周遭的环境——寒冷,冰冷的雨水,甚至他身上的伤口——都无动于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进皮制的战服里抽出一条缪伦当初送给他的手帕。那条白手帕垂在他那满布血迹、污泥的手里看起来更纯洁了,就像是来自天堂的东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天伦敦也下着大雨,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甚至也穿透王宫厚重的高墙,传到宫殿里最中央的一间房间。长腿爱德华,他的儿子,以及他最信任的军事顾问正在中央的议事堂里生火取暖。在议事堂的另外一端,离火炉较远的地方,王妃正站在窗户的旁边,听着雨滴击打在木制的窗帘上。
她听到哈密尔敦告诉国王,“他们的贵族已经发誓向您尽忠,每一个。”
长腿正陶醉在胜利当中——而且不时对着他的儿子微笑——并非很有善意的微笑。“现在我们要考虑实施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我们要削减苏格兰的作战能力,免得他们以后又起来叛变,另一方面我们要重新在法兰西发动战争,然后再征调苏格兰人为我们作战。
“苏格兰人会心甘情愿的为我们作战吗?”爱德华王子马上接道。“我想你一定不会想要完全信任他们——”
“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现在他们如果不为我们作战,就得马上饿死。”
然而爱德华王子讨厌他父亲那微翘的嘴角,以及说话的语调,就好像是在挑战他来找出他父亲推理上的漏洞所在。然而王子现在已经不怕他父亲。没错,如果长腿想的话,是有可能把他打死,但是王子现在已经不怕死了。况且王子知道他父亲不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面子使然。无论如何,爱德华总是要继承长腿的王位;长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假如他失去爱德华王子的话,那么英格兰的金雀花王朝就到此为止了。爱德华的无视于他父亲肉体刑罚的威协,使他变得比较安全——但也仅止于肉体方面。当长腿看到他的儿子爱德华变得越来越骄傲时,他越想杀杀他儿子的锐气,而王子也毫不让步。“苏格兰人甚至当他们挨饿时,都愿意为华勒斯作战,”他说道:“他们宁愿为他死,而不愿意为我们作战。”
“不对,”长腿说道,像一只生气的老狮子,摇摇他的鬃毛,“你错了,他们并非为华勒斯而战。他们是因为相信华勒斯能带给他们胜利,才为他而战。现在他们的信仰已经破灭。苏格兰人也是人;他们像一般人一样,喜欢靠向强者,远离弱者。他们原本相信华勒斯是强者的信仰,反而会促使他们来投靠我们,因为我们才是真正的强者。”
“但是假如我们还未捉到华勒斯——”爱德华王子又开口说道。
“他已经完蛋了!”长腿咆哮。“没救了!死了!即使他尚未因失血过多而死,或是尚未自刎,他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今年的冬天非常冷——不是吗?我们的美女,”他转过身,对着站在窗边吹冷风的王妃微笑。
在议事堂的每一个人都没说话。甚至爱德华王子也在想着,这个残忍的王八羔子也知道她认为华勒斯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人。他喜欢这个感觉,知道她的美梦已经破碎。而对于王子本身而言,由于他对他的妻子没有什么感情,也就不太会在意她的妻子对某人有特别的好感,但即使是如此,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心也涌起一丝快意。他还记得,当她的妻子在跟华勒斯谈判之后,回来时变得容光焕发,他的父亲和他自己都注意到这个情形。而当王妃在听到华勒斯在福克科平原战败的消息之后——王子特别拨了个空,私底下专程去通知王妃——她的脸色转为惨白。
现在王妃站在议事堂的另一边,她是听到了国王的问题,但是没有转过身来。她打开木制窗帘,凝视着外面的雪花正在风雨中起舞。她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为白烟,而她的双眼则和外面的雨一样湿。
在布鲁斯部族的暗室里,五官皆因麻疯病变形的老布鲁斯隔着桌子望着他的儿子。“身子在败坏的人是我,”这位老人说道。“但是你的脸好像比我的还臭。”
“他是这么的勇敢,他单单凭着勇气差点战胜了一切,”劳勃说道,他的声音模糊而疲惫。
“所以他牺牲了一大堆人的性命!”
“他的失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知道得很清楚,他是因为我的背叛才失去战斗意志。”
“我们必须要跟英格兰结盟,才能在这个地方站得住脚,”老布鲁斯恳求着他的儿子了解事情的关键之处。“你这样做的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