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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他的身边。
“威廉!威廉!”马尔康呼叫着他的小儿子。
然后,更糟的是威廉看到那些被吊死的贴身侍从,他们的年纪都跟威廉差不多。
最后,威廉的父亲和哥哥终于找到他,将他抱得紧紧的。威廉全身颤抖的身体在他父亲强壮的臂膀下,缓和了下来,他开始听到父亲安慰的声音,而不是他激烈的心跳声。
“残忍的英格兰混蛋。”他的父亲说。2
当天晚上,马尔康·华勒斯的农场小屋外面看起来安详而平静,黑暗中小屋的窗户微微泛着黄色的光芒。小屋的厨房里聚集着一些人,约翰站了起来,走到窗户那边将百叶窗拉下。
在小儿子威廉的房间里,威廉正做着恶梦。他嘴里念念有词,身子扭曲着。
在灰蓝色的梦魇里,他站在谷仓的门口,眼睛凝视着那些吊死的贵族。他们的脸扭曲变形,十分可怕。突然其中一具死尸的头抽动了一下,然后眼睛就张开了。威廉想要逃走,但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那个僵尸把他肿胀的舌头伸了出来,嘴里呻吟着“威……廉!”
威廉吓得从睡梦中惊醒;他看看四周,平抚了恐惧及惊慌。
然后他听到厨房有人说话的声音,许多人的声音,音调似乎是又低又愤怒。他安静的从装在茅草屋檐底下的床爬下来,踮着脚尖走到厨房的门口,隐藏在烛光制造出来的阴影里。
威廉看到十二个粗壮的农夫围坐在厨房的餐桌四周,哥哥约翰也在里边,其他的人威廉也认识。有一些就住在附近,另外一些住在其他的山谷里,不过他们全都是他父亲马尔康最信任的朋友。威廉以前曾经看过父亲和其中的农夫分别聊过天,但是从没有看过他们全部聚在一起。
红发的坎普贝尔非常的激动,他挥舞着满是伤痕,少了几根指头的双手,大叫着“华勒斯说得对,让我们跟他们打一场!”
但是身材修长、长得满帅的麦克莱纳弗不赞成鲁莽行事,“那些勇敢善战的贵族全死在谷仓里了,我们拿什么去跟英格兰人打?”
“因此保卫家国的责任就落在我们身上了!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坐以待毙,或是成为他们的奴隶!”马尔康·华勒斯用低而坚定的语气说着,威廉的心冷了。
“但是我们不能只用五十个农夫去抵抗一支军队啊!”谨慎的麦克莱纳弗说。
马尔康回答,“我们不一定要歼灭他们,但是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男人而不是懦夫。”
年轻的威廉在黑暗中看到他的父亲将食指浸到了一瓶威士忌里,然后在桌面上画出敌人的位置。“他们驻扎在这里,”马尔康轮流注视着每一张脸,说着。“明天黄昏我们发动突击,然后有整个晚上的时间跑回家。”
隔天马尔康和约翰为马匹装上马鞍,在马鞍后的麦粉袋里藏进小而锐利的刀子。这时候威廉也牵着他的马从谷仓里走了出来。
“威廉,你必须留在家里,”他的父亲说。
“我可以打,”威廉回答。
这四个字使马尔康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跪了下来,凝视着威廉的双眼。
“是的,你说得对。但是我们所以成为男人是因为我们有机智和经验。孩子,我爱你,你留下来。”
马尔康和约翰跃上了马就往目的地前进,威廉在背后目视着他们离开。他们在麦田的边缘停了一下,最后一次向威廉挥了挥手。
威廉也向他们挥别,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天边。3
夏季黄昏的宁静悄悄地降临在华勒斯的农场上。微风在屋顶的茅草里低语,鸡群们三三两两悠闲地在谷仓附近啄食。
突然间威廉和他红发的玩伴赫密胥·坎普贝尔从房子的后面冲了出来,躲到谷仓的外墙边,两人全都呼吸紧促,喘着气。威廉探头窥视一下,然后低声说,“他们来了!”
“有多少?”赫密胥急促地问。
“三个以上!”
“有武装吗?”
“他们是英格兰士兵,不是吗?”威廉回答。
“你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他们会杀了我们,然后焚毁谷仓。”
“这要看我们如何对付他们了,赫密胥!”
赫密胥探头一看,威廉将他拉了回来,轻声跟他说:“还没有!他快要来了,准备好!”
他们屏气凝神,听着厚重的脚步声。然后从角落处出现了三支庞大、丑陋的猪。男孩们开始以腐臭的鸡蛋攻击它们,那几只猪中弹后,一边嚎叫,一边四处奔逃。
太阳渐渐下山了。男孩们在淡紫色的天空下走向农舍。农舍现在看起来又黑暗又空虚。“今晚要不要来我家住?”赫密胥问道。
“我要煮一点晚餐等我爸爸和哥哥回来吃,”威廉回答。
“好,我们明天再来捉那些英格兰猪!”赫密胥说道。
“是的,我们一定会抓到它们,”威廉微笑着说。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一些又明又亮的星星出现在农舍的上方。威廉站在窗户边,望向远处的山陵,他看到了一些树木以及石南属植物,但是没有看到生命。他走回他正在烹煮食物的地方,搅了搅一锅炖菜,舀起两碗,放在餐桌上。
他只是希望父亲和哥哥快点回来。他又往窗外看了一下;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点了一截蜡烛放在炖菜的旁边,然后走上楼去。
夜晚融化成一个有雾的黎明,威廉在一整晚的失眠后,从床上起来。他在从窗缝渗透进来的灰色光芒中穿上衣服,走向大厅。他在父亲的卧房门口停了一下,看到里面的床没有人睡过。他继续前进,经过哥哥约翰的卧室,里面的床具也是摆得整整齐齐,没人睡过的样子。
在厨房里,他看到两碗已经冷掉的炖菜,好好的摆在一小截残蜡旁边。他为自己舀起一碗粥,独自一个人吃着。
早餐之后,威廉跑到谷仓的顶层,铲下一堆燕麦要给猪食用。就在那时,威廉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东西正走向他们的农场。他看到一辆牛车正朝着谷仓而来。牛车的驾驶人是坎普贝尔,车后跟着麦克莱纳弗。这两位农夫用抑郁的眼神望着威廉。
在谷仓的顶楼,威廉看到了农夫们带来的东西:他父亲和哥哥的尸体。牛车停了下来,左手缠了绷带的坎普贝尔——他又失去了更多的手指头——望着牛的背后,仿佛那只牛会教他如何告诉威廉这天大的噩耗。最后牛的臀部好像教他实话实说。
“威廉……下来,”坎普贝尔说道。
威廉把头转向别的地方,他急促的呼吸了数次,再转回来,结果尸体还是活生生地躺在那里。4
农舍外围绕着马匹、马车,还有邻居。承办殡葬的人也驾着装有棺材的灵车来到农舍外面。
威廉哭着坐在厨房的餐桌前,手握着那两碗冰冷的炖菜,就好像它们是他的亲人。一位邻家的妇人走到他的身旁。“可怜的孩子,这些炖菜冷掉了,让我给你一些热的东西吃。”她说道。
她伸手要拿那两碗炖菜,但是威廉握得紧紧的。
“来!给我……”
“走开!”威廉喊道。
“来,来。”突然间威廉跟那位好心的邻妇在抢那两个碗;结果炖菜倒在她的裙子上,碗则摔在地上,破掉了。威廉冲出厨房,跑到院子里,那里站了很多邻人。威廉发狂的悲伤驱散了那里严肃的气氛;他们都惊讶地看着他。他往四周望了望,本能地想要找到他父亲和哥哥的尸体。他看到了空着的灵车停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棚子外面,他冲向那个棚子。坎普贝尔对着他喊着,“威廉”但是太晚了,那个男孩已经冲进棚子里去。
棚子里的一张简陋的长桌上躺着马尔康以及约翰·华勒斯的遗体。威廉看着那位葬仪社的人在他哥哥的下巴上开始缠绕白布条,然后在头顶打一个结,而威廉的父亲则稍早就被绑好了。
身材魁梧、有灰红色头发的老坎普贝尔走进棚子,站在威廉的后面——但是他能说些什么呢?葬仪社的人继续他的工作。威廉走到遗体的旁边;现在遗体看起来不像是真的,也不像他的父亲及哥哥。他看到了伤口及已经干掉的血迹。葬仪社的人用碗盛了些水,洗掉遗体上的血迹,但是伤口仍然很明显。
坎普贝尔、麦克莱纳弗,以及其他曾经在华勒斯的厨房集会的农夫一起将灵柩抬到两个新挖的坟穴,这两个坟穴是在玛丽·华勒斯的墓旁。吊唁者围绕在那三个坟墓的周围,教区牧师喃喃念着拉丁文,所有的人都试着维持严肃的表情。但是当灵柩开始用绳子吊入墓穴中时,他们看到威廉独自站在他母亲的墓旁,这时他们严肃的心情转变为极深的同情与悲哀。他们甚至不敢双眼直视男孩。
在哀悼者的外围有三个农夫在相互耳语着。“我们必须为那个孩子做点事,”麦克莱纳弗轻声说道。
“他有一个叔叔住在杜尼佩斯,”坎普贝尔告诉他。
“马尔康有一个弟弟?”麦克莱纳弗问道。
“是一位牧师。不过先不要期望他们会处得来。我已经派人去请他来。”
“如果他不来,怎么办?”史迪渥特问道。他们三人想了一会儿。“麦克莱纳弗,你没有男孩,你也许可以考虑接纳威廉?”坎普贝尔问道。
然而没有人会想要领养一位过度悲伤、不听话的男孩。麦克莱纳弗看了看他的太太以及他的两个女儿。他的小女儿五岁,是一位有漂亮的红褐色头发的女孩。她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就好像那两个敞开的坟墓是死神的嘴巴,他随时要将她的父母吞噬进去。
然后那位小女孩做出了令周围的大人惊讶的举动;她走到正在啜泣的小威廉面前,手里握着紫色的蓟花要送给威廉。
威廉的眼睛望着小女孩的双眼——这两个孩子都是生平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