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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满65岁;66岁了。她的行动仍很敏捷;但美丽的灰色眼睛开过四次刀;不再明亮;脸上满是皱纹。
她仍在梭尔邦担任普通物理学教席;每周一和周三下午五点上课。她也仍然每天早上去实验室;不过慢慢把事情交给别人做了。伊雷娜接手;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不怎么乐意。
每天傍晚回家;趿着拖鞋;披着外衣(这些日子来总觉得有些冷);等女仆喊开饭的时候;她在空洞的屋子里徘徊。钢琴和乒乓球桌在这大房子里显得很小;星期天更是难捱。
女儿们一向关心她、亲近她;只要她招呼;她们随时会回来看她。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她从不去打扰。
伊雷娜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她写信给母亲:“我体会到;若我不曾生育孩子;一定
会痛悔错过这新奇的经验。”
夏芙未婚;但得到母亲许可;在外面自己租了一间小公寓。
玛丽的朋友也没有忽略她;常常来与她商量各种事情。有需要;德比纳一定会出现在她身旁。
朱立欧夫妇定期来陪她午餐;告诉她国际间的新动向;她仍然十分关切:希特勒统治下的德国开始打击“犹太人的科学”;法国100多万人大罢工;反法西斯主义的知识分子团体成立;领袖包括郎之万、哲学家阿兰(Alαin)和人类学家里韦(Paul Rivet);朱立欧是社会党员(朱立欧在二次大战时加入了共产党;郎之万则在战后加入)。
玛丽聆听。她也跟他们谈实验室的事。
她并没有遭遗弃———绝对没有;她有很多事可做;但是她感到寂寞。她写信给蜜西、给布洛妮亚。布洛妮亚先是两度惨遭丧子之痛;接着又失去丈夫。
“你虽然寂寞;仍有一点可堪告慰:你们三人(布洛妮亚、约瑟夫和海拉)都在华沙;有人作伴、有人保护。”玛丽自己现在却寻不到这些。
她又写道:“说到头;家人团聚是惟一值得拥有的东西。我知道;因为我没有。想办法从家人身上得到慰藉吧;同时别忘了你在巴黎的妹妹。尽量多聚聚。”
有一天她在实验室滑倒;右腕脱臼。她没太在意;结果后遗症接踵而至。
接着又发现胆内有一枚大结石。要不要开刀?想起父亲当年
死于类似的手术;她拒绝了;改用严格的食物疗法。伊雷娜和佛烈德看她深受病痛之苦;劝她和他们同往萨瓦滑雪度假。
他们若以为她病得很重;行将就木;玛丽证明他们错了。她的确是病了;但照样滑雪;穿着雪鞋漫山遍野地探险。一天傍晚;他们看她没有回来;不禁担心。她上那儿去了?原来她去看布朗克山的日落;天黑以后才踏上归途。
她恳请亲爱的蜜西与她一同度假;但是蜜西患了腹膜炎。康复后;回信给她;答复她一直忧虑的问题:她死后;美国人捐赠的镭是否真的会留在实验室里;大家是否真的会遵照合约;让伊雷娜继承镭;并且用在指定的用途上?
蜜西保证大家会遵照她的意愿行事。但是蜜西远在美国;玛丽曾经考虑去美国看她;后来决定不去。好消息是:布洛妮亚要来陪她过复活节假期。两姊妹开车去普罗旺斯;一路上绕道千回;因为玛丽要指点美丽的风景给布洛妮亚看;又到蒙彼利埃去探望雅各·居里。
出发前;她对伊雷娜说:
有关镭的事宜;我已写好处置方案;可作遗嘱之用;与美国方面的文件放在一起;档案夹外面有红色标识;收藏在客厅柜子的抽屉里。
她还销毁了档案柜里的一些资料;可能改变她理想形象的每样东西;并且要求蜜西销毁她的信。
这最后的普罗旺斯之旅结果很不愉快。抵达卡瓦利尔时;她累坏了;又着了凉;房间里冷冰冰的没有生火;她倒在布洛妮亚臂弯里掉下眼泪。回到巴黎;享受了几天暖阳;但是发着烧。
布洛妮亚从巴黎北站上车回华沙;像过去多次来看玛丽一样;怀着沉重的心情赋归。但这是最后一次;当火车开动时;她望着窗外玛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几天后;1934年5月的一个下午;玛丽在实验室里;想要做一点事。她喃喃自语:“我在发烧;我要回去。”
她先到花园里转了一圈;看到一株她手植的玫瑰有些病恹恹的;便叫人立刻来照顾一下;这才离开———最后一次。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并没有。重要的器官皆未受损;看起来没有什么医生可以诊断并且治疗的病症。
她躺在床上;软弱、发烧;大家赶紧送她去医院;又带她回家。医药帮不上忙。
朋友们纷纷来探望她。热度不退;医生建议移地静养;让清纯的空气帮助她康复。夏芙征询四位知名医学教授的意见;他们也同意这么做。他们认为;玛丽的热度表示肺结核的旧疾复发;她应该立即前往山区疗养。也许他们是不敢为居里夫人的病情负责吧。
玛丽由夏芙和一位护士陪同前往。旅途辛苦;到后来她在火车里晕倒。此行不但辛苦;而且无用。
终于安置在山区的疗养院里(当然用的是假名)之后;又做了多项检验。她的肺没有毛病。
可是体温上升到摄氏四十度。从日内瓦请来的一位教授比较了各种验血报告之后;断定是猛爆性恶性贫血。
玛丽自己看温度计;她当然知道病情;只是因为怕开刀;听到说是贫血反而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个阶段;明快如玛丽·居里也认不清实情了。实情是:她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
她最后一次露出笑容;是看到温度计上显示她的体温突降。她小小的手握着温度计;眼睛注视着;却没有力气像往常那样仔细记录所有的数字了。温度的遽降是回光返照。
夏芙心痛欲狂;但谨守母亲一贯的教导;克制自己;守住玛丽寸步不离。她听到玛丽喃喃说着:
“是镭或者钍造成的吗?”医生来给她打针;她说:“我不要。请让我安静。”又过了16个小时;她的心脏终于停止跳动;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玛丽·居里·斯克洛道斯卡在66岁那年达到人生终站。
1934年7月5日;星期四;居里夫人最后一次上了全世界的报纸头版。
葬礼依照她的意愿;只有女儿、家人和少数朋友参加;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墓地。
布洛妮亚和约瑟夫为棺木覆土;他们各持一把波兰带来的泥土洒在棺木上。
一位尊贵女性的故事就此结束。
第六部 雕像居里夫人身后
居里夫人身后卢瑟福:获封爵士;1937年;66岁那年;修剪树枝时从树上摔下来而死。
皮兰:受命担任“人民阵线”政府(二次大战之前的法国政府)的科学研究国务次卿。任内增加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经费为原来的三倍;并在巴黎创立“发明研究院”。1941年;他离开德军占领下的法国;到美国去投靠儿子法兰西斯。1942年4月去世;享年71岁。
郎之万:1941年遭盖世太保逮捕软禁。女婿索罗门(Jacques Solomon)是内科医生;秘密组织“解放大学”创始人之一;1942年遭射杀。女儿被驱逐出境。他自己则设法逃到瑞士。战后;他和瓦隆(Henri Wallon)草拟教育改革计划;虽然始终未付诸实行;但至今广为人知。他于1946年去世;时年74岁。他和皮兰的骨灰在1948年同日入祀法国先贤祠。
波莱尔:维琪政府(德国占领下的法国傀儡政
府)免除他圣阿夫瑞克市长的职务;盖世太保将他逮捕;之后又释放。战后他恢复市长职位;并担任国际统计学会会长。在欣然庆祝五十周年金婚纪念之后;于1956年以85岁高龄去世。
伊雷娜:在人民阵线政府内出任科学研究国务次卿;但很快便请求离职;由皮兰继任。1937年起担任梭尔邦大学讲座。她差一点发现核分裂现象;却因不知如何解释研究结果而功亏一篑。哈恩(Otto Hahn)后来根据她的研究成果;解开了镭核子爆炸之谜。战后她担任镭研究所所长;之后又与法兰西斯·皮兰及欧杰共同担任原子能委员会委员。1956年患白血球过多症去世。时年59岁。法国以国礼葬之。
朱立欧:1937年起任法兰西学院教授。1939年初与在哥本哈根工作的哈恩同时以物理方式证实了核分裂现象。同年;他与两位工作伙伴证明核分裂连锁反应的理论可能;但费米(Enrico Fermi)及其小组同时在美国制造此连锁反应成功。1940年6月;他在法兰西学院的实验室被德国人接收使用;接收者之一是曾在居里实验室工作的根特纳;他极力保护法国科学家。朱立欧是反抗组织的活跃分子。1945年10月;戴高乐设立原子能委员会时;任命他为高级专员。他监造法国第一座核子反应器;是法国共产党的明星科学家。他曾公开宣称:“如果官方要求我们制造战争工具、制造原子弹;我们会拒绝。”1950年;他被解除职务。1958年;58岁时去世;也受到国葬待遇。
拜沙卡洛夫的研究之赐;苏联于1952年首次试爆核弹。法国
的首次试爆则在1960年。
夏芙:战时加入自由法国军;为几家美国报纸任通讯记者;并主编《巴黎报》。她嫁给美国首任驻希腊大使拉布西(Henri Labouisse)。拉布西后来担任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执行长;并在任内代表基金会赴斯德哥尔摩领取诺贝尔和平奖(1965年)。因而让出席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居里家族成员又添一人。
夏芙在本书写成之时仍居美国;75岁的她仍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