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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给燧山人下了令：“都把筐放下！”燧山人放下了筐，抽出投棍来，紧紧攥着。皮皮氏那女人叫她的人：“是咱的全都拿走！”那边儿的人呼啦啦全上来了。三儿走到那女人跟前，两眼直勾勾盯着她嘿儿嘿儿笑了，笑得那女人直发毛，问：“你小子要干嘛？”三儿说：“我瞅你长得真好，嘿嘿嘿。”那女人啐了一口，瞪着眼骂道：“你想给你娘舔啊？，老娘嫌你舌头臭！一边儿凉快儿去！”三儿依旧嘿儿嘿儿笑着：“这女人真不要脸啊？”突然大喝一声：“哪个敢动我们的东西，我碎了他！”
皮皮氏的人都缩乎儿了，那女人大吼一声：“都别犯，自个儿的东西，干嘛不敢拿？谁敢不叫拿，甭管是谁，都给我碎了！”三儿举起了棍子，燧山的唰一下子全都举起了棍子。大娘嘴唇儿都咬白了，突然说：“算了，为几条臊狐狸，咱犯不上，送他们了！”
燧山人全都愣了，不明白他们的大娘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皮皮氏的人乘机抢走了筐里的死狐狸。大娘大喊一声：“走，过河去，有本事的去打猎。”人们不服，但还是抬起空筐，跟着他们的大娘下了冰。
人们散成一片，闷着头朝前走，突然后头劈里啪啦砸过来一阵石头，“啊呀！”走在后头的混小儿一声尖叫，倒在冰上，痛苦地抽搐。臭蛋儿大骂一声“不要脸的！”抡起了甩球儿就要扔。混小儿急得嚷嚷：“别，臭蛋儿，听我的，别甩出去！”岸上的一大片影子匆匆蹿了。
皮皮氏的人没力气，一大堆石头全没扔多远儿，就一块有劲儿的伤着了混小儿一条腿。混小儿腿一弯，趴地下了，左腿抽抽着，干着急，动弹不了。大娘圪蹴下，搬了一下那条腿，混小儿疼得直叫唤。大娘站起来大喊一声：“回去，灭了皮皮氏！”混小儿抱住大娘的脚脖子喊：“不行呀，大娘千万别打回去！”大娘问：“为啥不叫打？”混小儿脸上滚着大汗珠子，眼里的光柔得能把人化了，下嘴唇儿哆嗦着：“为我，为了我，大娘，别打！大娘，是我求您！”
大娘快把牙咬碎了，终于说：“走吧，过河去！”
混小儿的腿一动就疼得受不了。大娘想叫人先送他回去，又怕半道儿遭了皮皮氏的害，就背起他过河去。臭蛋儿上来换了她，她就一边儿走一边儿跟混小儿说话儿：“小儿，你干嘛不叫灭了赖皮氏？”混小儿说：“就算能灭了他们，能保得住咱的人一个儿都没事儿吗？我一人儿遭罪还不够？跟这种人，大娘，咱犯不上。”大娘说：“我原先也这么想的，跟这群下三烂儿，咱真犯不上。可是小儿，你叫他们害了，还不叫打他们，我实在不明白，咱干嘛怕他们？”混小儿着急地说：“我咋就说不明白呢？大娘，我这腿动不了了，说不定会残了。我不愿意咱们再有人伤着了或者给打死了，大娘，咱的身子咱的命儿比他们贵重啊。皮皮氏一群饿死鬼儿不值得一打，可是即使灭了他一族的，咱伤一个死一个也不值得！几十只狐狸您都让了，一块石头还不能忍了？”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皮皮氏逞凶不虑后 燧山人出气敢绝根（5）
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娘瞧着混小儿的样儿，心上还是一揪一揪的疼，疼得人气短，这忍真不是好受的。众人就更难忍下去了，只是为了安慰混小儿，愣忍着，骂却不能不骂，一路上全都骂骂咧咧：“真是他舅舅的赖皮氏！”“他舅舅？他舅舅指不定是啥玩意儿呢，瞧不见女人们全露着吗？啥东西啊？”“！瞧那玩意儿呢，没得脏了自个儿的眼！”“咱不报，有报的，狼填了，虎吃了，老天爷打大雷劈了。等着吧，看他们咋绝了！”“就他娘的那群女人，养活下的孩子能有屁眼儿？不用报，自个儿就绝了。”“冻死那些混蛋！”“……”只有这么骂骂才能解解气，要不骂骂，干忍着也太窝囊了，能窝囊出毛病儿来。
大娘说：“骂吧，骂吧！出出气儿！咱小儿说的，不伤咱的人就好。”众人乱骂，男人嘴里，啥都骂得出来。混小儿疼得骂不出来，背他的臭蛋儿想骂也骂不出来，他只想骂大娘跟混小儿：“当着面儿不敢打，背后骂骂，还顶不上啐一口唾沫呢！今儿忒他娘的窝囊了，活活儿丢燧山的人！”
混小儿的腿十几天不能动，好了成了瘸子。大娘不能见混小儿，连想都不愿意想，一想起来心就抽抽儿。这就是忍啊？心尖儿上插一把刀，一会儿抽抽一阵儿，一会儿疼一阵儿。混小儿却不在乎，还知足得不行，总算又能走道儿了！他娘问：“小儿啊，你不能好好儿走道儿了？”“娘，我咬着牙练过多少回了，疼得钻心，这么走好受点儿，就这么走吧。捡了条命，我就知足了，这会儿能拐拉着走道儿了，更知足了。”他娘说：“没气没囊的东西！你知足，我不知足！”
一个月黑风高夜，混小儿娘奔了河边儿。河边儿有只火把在等她，“二姨，您还是甭去了，我准把事儿给办了，您就放心吧！”混小儿娘说：“臭蛋儿，我不是不放心，可我不能不去。走吧，早办完了早回来。”臭蛋儿从背篓子里抽了根儿半截儿木头，对着了给了混小儿娘。火把在风里忽忽摇摇，拽着俩黑影儿往下走。
眼前突然蹿出一个东西，一闪跑了。“是只兔子。”臭蛋儿说，攥住了混小儿娘的手。草丛里偶尔有大动静儿，“噌”一下子蹿了。走了好大一阵子，臭蛋儿估摸着快到地界儿了，说：“二姨，您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混小儿娘说：“哪能叫你一人儿去啊，要去就一块儿去。”臭蛋儿说：“您这么着可要误事儿啊。”“误不了，多两只眼保险。”“二姨，没啥不保险的，全都睡死了。”混小儿娘非要跟着去。
俩人争竞不下，突然混小儿娘叫了一声：“哈！天报应啦！”臭蛋儿问：“二姨，您没事儿吧？”混小儿娘拍着巴掌儿笑：“臭蛋儿，皮皮氏那边儿烧起来啦！”臭蛋儿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儿的火光，火就着风势越烧越旺，孩子哭，大人叫，火愤怒了，呼呼吼着，一会儿就吞灭了求生的挣扎。“二姨，省了咱的事儿了，咱回吧！”混小儿娘说：“这么出气的事儿不好好儿瞧瞧？”臭蛋儿说：“绝对灭了王八蛋兔崽子了，咱回吧！”
俩人走了一阵儿，听见后头有了动静儿，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有人追过来了，混小儿娘紧紧攥住了臭蛋儿的手，臭蛋儿安慰她：“没事儿，二姨甭怕！”
“谁呀？”混小儿娘听出来了，回过身儿来，好家伙，十好几个人呢，都是燧山的。她惊喜地说：“三儿，是你们呀！”三儿说：“二姐，您咋来了？”混小儿娘说：“你们都来了，我还不该来？”臭蛋儿也说：“我们来晚了一步儿，你们把事儿都办了，办得真叫漂亮！”三儿说：“，大伙儿憋了多少日子了，就等着这场风呢。今儿黑夜老天爷帮了咱一把，娘的皮皮氏，遭的是天报，呵呵。”
“要依我的脾气，当天立时就灭了这窝王八蛋了，先是大娘不叫，后来大娘要打了，混小儿又死活拦着不让。今儿总算出了这口窝囊气了。”说这话的是燧山顶顶老实的人，野号儿叫哑巴。混小儿娘说：“呵呵，连哑巴都来了！我们混小儿是窝囊废，咱大娘可不是窝囊人，那是个刚强不过的人。”哑巴说：“二姐，您回去可别跟大娘说啊！”混小儿娘说：“我不说，你们也别说，跟谁都不能说，这事儿烂咱肚子里了，要叫人家知道了，准得说咱行事不光明。”
这话可把人们逗乐了，臭蛋儿说：“除了混小儿，谁会说咱行事不光明？”混小儿娘说：“我们混小儿是个屈死鬼儿，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制住了。咱回去都不跟他说就是了。”三儿说：“二姐，混小儿不会说咱不光明，他肚里明白着呢。那天他是怕伤着咱的人了，才使劲儿拦着。皮皮氏迟早儿得叫人灭了，就算咱不灭他，人家有羊氏、有兔儿氏也得灭了他。谁叫他把火引子往人手里递呢，自个儿不想活了，嘿，咱就成全了他们！”哑巴也说：“对付皮皮氏这样儿不知道死活的鬼玩意儿，说不上啥是明的，啥是暗的，灭了他们才是真的。就算人不灭他们，天也得灭了他们。”混小儿娘呵呵儿笑着说：“哑巴兄弟说得太对了，对付鬼玩意儿，暗的其实比明的还强哩，一下子就把鬼送到家了，准走不错道儿。”人们哄地笑了，笑得黑沉沉的夜都哆嗦。
臭蛋儿回过头来望着远处儿的火，说：“还着着呢，除了这窝王八蛋，准还烧死了不少畜牲儿。”三儿说：“这你就甭惦记了，留着叫人家有羊氏跟有兔儿氏拾掇吧，咱到底儿做的是暗事儿，呵呵。”混小儿娘说：“那咱回去还是甭提这事儿了，就当没这么回事儿，别人还当是他娘的皮皮氏自个儿不留神失了火了，呵呵。”
人们一路笑着，逼得黑夜一步步儿后退。混小儿娘猛一回头，瞧见天边儿露出一抹儿模模糊糊的亮儿，对众人说：“老天爷要睁眼了，咱快走吧！”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气迷心羊氏闯绝路 精出窍哑巴抓变机（1）
有羊氏的人去打猎，猎头儿带上人往下走，有人说：“咱还是往上头去吧！”猎头儿说：“上头？上头早叫燧山的拾掇光了，瞅不见人家都下来了？”他知道人们不愿意往下走，是因为腻歪皮皮氏，就说：“咱挨咱自个儿地界儿上打猎，赖皮家管不着！”
出来半天，啥也没打着，遇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