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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瞧,俩鸟儿卧在一块儿,一只缠着另一只的脖子。他抬起上头这只的脖子,才看见头顶儿的红原来是秃着的肉皮。他摸着大鸟儿的脖子和头顶儿,还有一点儿温乎儿,掰开硬嘴,没了一点儿气儿,另一只则是死得凉透了。混小儿心里挺不好受,怨自个儿贪睡,要是不睡后来那一觉儿,早点儿跑过来,没准儿还能救活一只!他叹着气说:“臭蛋儿,帮我抱着给咱大娘送过去吧!”说着自个儿抱了那只后死的,像抱着个洁白的娃娃,一路撸着它的羽毛儿。
宝姨在虎皮洞里跟大娘说事儿,看见俩孩子抱着的大鸟儿,惊喜地说:“呀,一对儿仙鹤!嘿咿,咋捉住的?”混小儿难受地说:“死了!俩全死了!”宝姨接过来,掰开嘴瞧了瞧说:“这一只是老死的。”又掰开那一只的嘴瞧了瞧,说:“这一只也是老死的。”大娘惊奇地问:“宝姨,这就是仙鹤呀?”宝姨说:“嗯,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儿呢。仙鹤寿数儿长,这一对儿比我娘还老呢。瞧人家,相守一辈子,一块儿死了,多福气啊,人都做不到呢,人活到这么大年纪,早散了七八十来个儿了。”混小儿说:“昨儿那一只打天上掉下来,这一只围着打了半天转转,才落下来,叫得叫人难受,直直儿叫了多半宿,天快亮才不叫了,谁知道是死了!”
大娘听得凄惶,嘴里直啧啧。宝姨说:“你不是找不着做牛角嘴儿的骨头吗?这鹤腿的骨头不粗不细,正好儿!”大娘说:“真的?嘿咿!小儿,肉你们分了,把鹤腿给我留着。”宝姨说:“毛儿我要了。”大娘问:“鹤毛儿能干嘛呀?”宝姨说:“我待见仙鹤,糊一对儿假的留着看。”混小儿说:“宝姨,要说宰仙鹤,我们可下不得手,连毛儿都舍不得薅。”宝姨说:“那行,我来打发,你们后晌在河边儿烧堆火,我给你们送肉去。”臭蛋儿说:“行喽。”混小儿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去,后晌早早儿回家了。”大娘说:“瞧不出来,混小儿这么重情哩!”宝姨说:“傻小子,仙鹤是老死的,又不是你们害的,不吃,白白烂了臭了,多可惜了儿的啊!”混小儿解释说:“宝姨,我是说,仙鹤这东西通人性,跟人似的,比人还有情义,跟老虎、狼伍的不一样儿,所以舍不得。”大娘说:“这孩子知道情义,哪个妮子瞧上了咱混小儿,那才叫有眼哩。”宝姨哏儿哏儿直笑,臭蛋儿也跟着嘿儿嘿儿了。混小儿脸红了,拽上臭蛋儿,掀起虎皮门帘跑了。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得鹤骨大娘截短哨 觅松香混小补长笛(2)
四条鹤腿拆出十二根儿长骨头,上半截儿四截儿粗骨头,下半截儿四截儿细的、四截儿粗的,细的只能磨成针使。她拣出一根儿粗的,截下当间儿长的一碌儿来,把骨头腔子戳通了,弄利索了,清洗净了,磨下去一圈儿,将就能插进牛角去了,又拔出来,磨光乎儿了,嘴儿那儿磨得平平的,插到牛角上,一吹,牛角呜呜响了。她怕嘴儿掉了,拔出来,抹了一层桦树胶,再插进去。这回粘得结结实实的,拔都拔不动。宝姨说:“全燧山就这一根牛角,好不容易拾掇好了,我给你收着,省得旁人瞎吹,真有了事儿不是抓不到手里,就是吹不响了,叫不上人来。”大娘乐了,说:“宝姨,除了我,没人吹这牛角,就插墙上窟窿眼儿里吧!”宝姨说:“别价,还是防着点儿好。你缺防人这根筋,那啥王八蛋鬼小儿不也是人堆儿里头的?一个防不住就出大事儿了!”
一根儿鹤腿剩下两头儿的骨头,都不透气儿。她想,牛角号两头儿透气儿,能吹响了,就想着拿细扦子在下头那截儿骨头头儿上钻个窟窿眼儿,可是下头太粗了,干脆在靠近底下的管儿上钻了个眼儿,这回透气儿了,可咋也吹不响,再吹吹没钻眼儿的那半截儿不透气儿的,更不响了。她想起游游氏的弟弟往牛角儿弯儿里灌水扔石头子儿来,水是灌不成了,这么点儿的石头子儿也不好找。宝姨说:“我家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大娘说:“宝姨,赶明儿您上哪儿甭跟我说,要不我真不敢挨这儿了。”宝姨说:“说一声儿,怕你有事儿找不着我。得,往后我不说了。你可别走啊,你要是走了,非把我给闷死了。”
宝姨走了,大娘也出去了,找了一把石头子儿沙子粒儿,回来一试都不能用,大的捅不进去,小的漏。宝姨回来了,拿了一把翘摇豆儿,说:“把这个塞进去,吹吹试试,说不定能响了。”大娘说:“瞧,为这点儿事儿让您跑一趟!”宝姨说:“我瞧着有意思才跑这趟腿儿哩。”干了的翘摇豆儿硬得像石头子儿,大娘就找了个大点儿的捅进去,再一吹,嘿咿,居然响了!挺像男人们卷起舌头吹哨儿的声音,俩人就管这东西叫“哨儿”。大娘怕翘摇豆儿掉出来,在骨头管儿里糊了点儿松胶挡住了,再一吹,更好听了。宝姨贴着大娘的脸儿瞧着哨儿说:“豆豆儿骨碌儿骨碌儿转得快着哩。”大娘跟宝姨商量:“咱多做几个哨儿,拴根儿绳儿给几个猎人戴脖子上,跑散了,跑多远也能找到一块儿。”宝姨点头称赞:“好主意,这下儿好几百人就不用老一块堆儿了。”
俩人把剩下的鹤骨头全都截下两头儿来留着做哨儿。宝姨省俭,说:“截短点儿,能吹响了就行了,留着长骨头,说不定还有啥用。你瞧,下头的骨头墩儿正好儿捏着,长了碍事绊脚的。”大娘瞧她捏着的样儿,说:“咋瞧着,这短哨儿都跟老天爷送给咱的一样儿。”
做成了一个哨儿,往后再做容易多了,先在底下钻个窟窿眼儿,再把腔子捅利索了,外头磨光乎儿了,洗净了,放进个翘摇豆儿,糊层儿松胶,齐了!俩人嘁嗤喀喳一气儿做了十六个哨儿。大河来了,拿起一个来吹了两下儿,喜欢地说:“嘿咿,好东西!有了这个我敢把人撒开了。吹哨儿就跟说话一样儿,把嗓门儿放大了,老远都能听得见。”说着就抓了一把哨子往篓子里搁。
宝姨说:“慢着慢着,就这么几个,你不能都包圆儿了啊!”大河问:“你们要这干嘛呀?”宝姨说:“我们不要,两只鹤是人家孩子们捉住的,说啥也得给人家留几个哨儿呀。”大河乐了:“几个毛孩儿,要这没用,给他们玩儿,瞎耽误工夫儿。给了我们,跑远点儿,多打些个狼啊羊啊伍的,才是真的。”宝姨说:“人家也一百多人哩,别人不给,也得给混小儿一个,叫个人伍的省得喊破了嗓子。”大河说:“行,那就给他们留一个。”大娘说:“一个坏了,就没得使了,给人孩儿留俩吧!”宝姨说:“咱做出来的哨儿,这会儿倒反过来求开他了!”大娘说:“谁叫您一下子都拿出来了?”大河一听就说:“不给了,不给了,你们留下了多少我也不问了,这些都归我们了。”说着就去抓哨子。
宝姨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犯抢啊?这可不行!”大娘说:“大河舅,您算算,一只鹤两条腿,一条腿上头一根儿骨头,下头一根儿骨头,一共多少根儿骨头?一根儿骨头截下俩头儿来做哨儿,一共能出多少哨儿?您数数,就知道我们留了没留了。”大河数了数,知道人家确实没留,就说:“我也不管你们留了多少,再给你们俩算了。”说着扒拉出俩哨儿来,剩下的全都撸进了篓子。宝姨说:“大河,要了我们的哨儿,可得多打些猎物儿啊。”大河嘿儿嘿儿笑着说:“那还用说?人散开了,准比从前打得多。宝姐姐等着分肉吧!”
打的东西多了,分的肉多了,大河又来找大娘了。宝姨这通儿夸猎人,夸得大河都不好意思了。大娘问:“大河舅,哨儿好使吗?”大河眯着毛骨碌眼笑着说:“好使,好使。我们又把哨嘴儿磨扁了点儿,更好吹了。”宝姨问:“大河,你往后要啥,只管说啊!”大河眨着眼说:“有宝姐姐这句话,我就敢说了,我今儿来,就是想要一样儿东西使。”宝姨说:“要啥你只管说,要星星,姐姐给你摘月亮去!”大河乐得眉眼儿嘴唇儿全都弯弯起来,说:“星星月亮我不敢要,我就要大娘的牛角号。”宝姨一听就说:“不行不行,要别的啥都行,就是这样儿不能给你,谁要也不能给。”大河撇着嘴,鼻子里哼哼着说:“还给我摘月亮哩,把我当小孩儿糊弄呀?”
大娘问:“大河舅,您要牛角号干嘛使啊?”大河答道:“是这么回事儿,人走远了,我吹哨儿找人,十几个哨儿乱吹,不知道谁是谁,半天才能走到一块儿。我要是有牛角号,就省事儿多了。”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得鹤骨大娘截短哨 觅松香混小补长笛(3)
宝姨怕快性大娘把牛角给了大河,就抢过话来:“这只牛角号是族里有事儿的时候吹的。给了你大河,万一家里有啥事儿,可就抓瞎了。”大河乐了:“瞧您说的!祖祖辈儿辈儿的老乡亲,能有啥了不起的大事儿啊?”宝姨拿腔拿调儿说:“大河啊,光知道老乡亲,你可就大意。除了老乡亲,还有好些你没想到的呢,比方说来了一大群狼,比方说来了一群野人,比方说……”大河摇着手说:“行了行了,宝姐姐您别比方了,我不要您那宝贝了,还不成吗?”宝姨说:“大河啊,其实这事儿好办,你们捉条牛回来,我给你好好儿饬俩牛角号。”大河气得说:“宝姐姐哎,我算服了您啦!明儿我就给您拖回一条牛来。”宝姨说:“大河啊,可得公的才行呢。”大河说:“行,听您的,甭管大牛小牛儿,捉住了先验验是公是母儿,公的给你拽回来,母的就放了。”宝姨说:“成心抬杠不是?谁说不要母的了?”
大娘听他俩没完没了斗嘴,就劝说:“得了得了,都少说两句!大河舅,牛角吹着费气,我想法儿给您做个跟别人的不一样的哨儿,让人一听就知道您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