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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遗骨-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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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它来装有价值的遗骨,将会是一个漂亮的骨灰盒。”

    “晤?有价值的遗骨是什么样的遗骨呢?”

    源秀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那双令人联想到童心的眼睛直视浅见。

    “是吗……”

    浅见把目光移向远处,他试图看透黑色板壁之外遥远的过去。他想起了从户山陆军军医学校旧址发掘出来的那七十具遗体,想起了在战争中死去的数百万具沉默的尸骨,想起了他们悲愤的心情无法传递给现世那些放浪的人们。

    “要是我……”浅见说,“要是我的话,我希望成为死了还能感动人的不平常的遗骨。”

    老人无言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咀嚼浅见的话。

    “好,不错,很不错啊!”

    老人连连三次点头。

    身后的木板门发出一声重响,门开了。从毫无动静的昏暗的空间走出一位女性。她身穿会令人联想到荻烧瓷的暗橙色套装。

    “我是森喜美惠。”

    她膝盖紧贴着门槛轻声说,很难想像与电话上那个言辞激烈的人是同一个人。

    “我是浅见,上次在电话上失礼了。”

    他这样说并非嘲讽,但森喜美惠却垂下了视线。

    “我是来取遗骨的。”浅见说,“你能给我讲讲吗?”

    “好,我讲。”

    老人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哭泣的遗骨 哭泣的遗骨 第9章
章节字数:4642 更新时间:09…01…12 1412
    龙满浩三前去拜访森喜美惠是在她母亲去世后的第四天。

    “就在那天,我从龙满那里知道了谁是我的生父。”

    喜美惠语气平淡地说。

    “哎?这么说,龙满浩三不是你的生父啦?”

    见浅见吃惊的样子,森喜美惠略显意外。

    “原来浅见你还知道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啊!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对我的事情究竟调查到什么程度。你甚至怀疑龙满的父亲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我直到那天都没有怀疑过。”

    森喜美惠说着轻声笑起来:

    “我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春季。小时候附近的孩子欺负我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时,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过。但是当我第一次看见户口簿上写着‘私生子’三个字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查了字典,上面解释说是‘针对庶出的孩子而言,指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俗称没爹的孩子’。后来我向邻居、同学尚美的母亲打听我的生父是谁,尚美妈妈说不知道,不愿意告诉我。最后我就猜测说是龙满,结果又一次遭到打击。”

    也许是因为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森喜美惠叹了口气。

    “在那之前我一直听母亲说龙满是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当然,母亲所说的父亲是指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的森荣治……据母亲讲父亲和龙满是在满洲时期就在一起共事的老朋友。父亲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回国,后来两人又在长门偶然重逢。”

    “从我记事时起,我们全家与龙满家关系一直很好,我与智仁之间也亲如兄妹。所以,当我听说龙满是我亲生父亲时,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离家出走。”

    “我开始认为母亲肮脏,更不能原谅龙满乘人之危。一想到要向这个讨厌的男人要生活费和学费,简直觉得不如死了好,于是我没告诉母亲我的去向便去了大阪。两年后,待我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才告知了我的地址。龙满立即跑来,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他说尚美母亲所说的都是瞎话,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的生父是谁,他说是母亲拜托他在自己有生之年绝对不要告诉我。”

    “龙满劝我不要让母亲伤心,但我固执地不肯回长门。无奈之下,龙满安排我在GBEEN制药就职,又把母亲叫来大阪,总之是让我们在一起生活。那年我十九岁。母亲去世的时候,龙满正在香港旅行,没能赶上母亲的葬礼。四天后他来看望我,并在佛龛前为母亲烧了香,然后告诉了我谁是我的生父。他说我的生父是加贺裕史郎……”

    “哎?加贺……”浅见惊诧不已。

    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看清了许多事情,但是却没再说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地聆听森喜美惠追述往事。

    “因为加贺裕史郎很有名,所以名字我当然知道。我也听说过什么加贺与GREEN制药关系甚密,与公司的创始人即会长是多年故交,现任公司顾问,什么GREEN制药有今天好像全仰仗加贺的鸿恩,什么他出生于长门仙崎,是代表家乡的名士等等。他极少来大阪分公司,所以他的模样只是在照片上见到过。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他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遥远世界的人。

    当我听说这个加贺裕史郎就是我的父亲,我的心脏仿佛就要冻僵一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想毛骨悚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是的,也许就是这样。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与我有血缘关系,我就烦躁不安,甚至觉得浑身的毛细血管的每个角落都在沙沙作响。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恐怕也与我心情相同,所以她无法告诉我谁是我的生身父亲。就算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但是如果对方是个值得骄傲的人,母亲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我不知道母亲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与加贺发生那种关系的,龙满也没有详细告诉我。但是,我的出生是个事实,母亲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接受加贺的庇护。面临生与死的抉择,母亲选择了生,我想,从那时候开始母亲就不得不忍受屈辱。可是我却不懂得母亲的这种心情,在她有生之年一直对她冷冰冰的,我为此非常难过,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我很快辞去了工作,我想我不可能在加贺支配下的公司多待一秒钟。我悄悄回到长门的汤本温泉,住进了白谷饭店的宿舍。我告诉了龙满我的住所,但这次他没有来领我回去,只是以普通旅客的身份若无其事地在饭店住了一宿,确信我平安无事后便离开了。

    母亲去世两年后,龙满就去世了。他的儿子智仁独自去安放骨灰,当时我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件意外的消息,他说加贺裕史郎和龙满以及我的‘父亲’都与731部队有牵连……”喜美惠顿了顿,注视着浅见的脸,观察他的反应。

    但是,这回浅见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他只是无言地轻轻点了点头。

    “据说龙满去世之前,曾对智仁留下自己的遗言,称他对以加贺为首的原731部队的余党在战争结束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仍然是日本医学界的道德主流感到非常忧虑。龙满自己因为曾经参与731而十分自责,甚至放弃了医学,偶尔也对智仁说起这事,特别是在脑死亡问题和内脏移植方面,这些人是推进派的掌权者,他对此一直感到非常义愤。他说每次脑死亡临时调查委员会和内脏移植学会向政治家发出通行信号,龙满都会向加贺施加压力,阻止法案的通过。而压力的源泉就在那只骨灰盒中。”

    安放在陈列架里层的那只荻烧瓷制成的坛子,在从窗口射进的光线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那里面装着加贺在足尾铜矿时期和陆军军医学校时期所犯罪行的记录,有他正在做人体试验的照片,也有能证明他做化学(毒品)试验的遗骨,还有加贺自己记录的数据文件。留下这些东西的就是我的‘父亲’。

    据智仁从他父亲龙满那里得来的消息,我‘父亲’是个宪兵,龙满从军医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731部队搞研究,两人性情相投,甚至婚礼也是联合举办的。刚才我已经说到‘父亲’提前回国了,但是就在他临近回国的时候,从中央大学派来一名年轻的医学家到731部队进行联络和指导,这个人就是加贺裕史郎。

    其实,在没有自由的战争时期,作为宪兵的‘父亲’能够回国好像是因为加贺在上层为他疏通的结果,这也是龙满告诉智仁的。打那以后‘父亲’一直与他共事到战争结束前夕。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糟,他是在别府的疗养院迎接战争结束的,后来才转移到长门的汤本温泉。母亲大概也是凭借在当地有权有势的加贺的介绍才得以在温泉工作的。

    智仁说他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向加贺裕史郎之流施加压力,但并不是反对以脑死亡为认定人死亡的标准,或者反对内脏移植,而是不允许他们这样的罪人腆着脸来决定事关人生命的问题,或者对道德问题说三道四以此左右日本的舆论。

    智仁还说过这样的话:‘不仅是医生,每一个科学家都希望尝试一下面前的新事物或新技术,这完全跟幼儿喜欢玩玩具的心理是一个道理。发明了核裂变的科学家不久又造出了原子弹,可以说这也是科学家的欲望无止境的一个证明。医生想进行内脏移植的心情恐怕多少也是出于科学家的本性吧。可是他们却声称自己的动机只是出于挽救患者生命这一祟高的使命感,完全像是在行使正义一般地态度强硬。假如具有这种崇高的精神,就更应该在其他方面充分地予以发挥。在日本任何一家医院都存在的医疗颓废问题,只要医生们稍加努力即可改善。医院不是用心脏移植等尖端技术为自己增光添彩,更重要的也许是应该着力于平时扎扎实实地为患者治疗。’

    我也已经发现,从药厂到医院,从医院到患者,药物流量之大甚至令身处其中的人也不无惊异。在医院,让患者做不必要的检查,向患者投放多余的药物成了家常便饭。这样下去,日本的健康保险制度将走向何方?真令人堪忧!医生、政治家、媒体以及学者们对这一根本性的至为关键的问题丝毫不加以反省,而是全力投入一年最多能救治几个患者的内脏移植问题。健康保险面临赤字应该采取的对策国会却无法决定,这不是有些可笑吗?”

    森喜美惠刚向浅见发问,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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