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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不熟你还跟他过夜去!”
我本来想说,我们不过就刷刷夜,我们晚上在外头什么都没干,可这话明显是玩文字游戏——该干的白天都干了。算了,我闭嘴。
她喝了口粥,摇摇头叹叹气,“尚尚,你都活了两轮了,可年龄都长到哪里去了?这些简单道理,你不烦,我都说烦了。你别嫌我嘚啵,记住,妈妈永远都是为你好。”
吃过早饭,她和我爸双双上班去。我打开电脑,却没心思画图,忍不住,到底是拿出手机拨了号,那边接得很快。我问,“你到家了已经?”
“没呢。怎么不睡觉呢你,不是告诉你回去睡会儿么。”
“没睡。精神好着呢,不困。”心里说,想的都是你,怎么睡得着,“你肯定特困吧?那你好好睡一觉。”
“我也不困。满脑子都是你。”
我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嘴咧成啥样了,下意识抿了抿,平心顺气,“你没到家怎么接电话接这么快?听你不像在马路上……哪儿呢你?”
“你下来吧。”
“……什么下来吧?”
“我没走,还跟这儿呢。”
我奔到爸妈卧室,那窗子对着大门,果然看见他门口踱步听着手机呢。
三步并作两步,我飞了下去,扑进他怀里。
“我舍不得走。回去了怕是下午还想来找你。”
我狠狠点头,“就是你不来,我也得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怪,等你长评°°°
十六
高铮在我家洗了个澡后,我给他看我的藏盘,包括转经老张而到手的他的那些。他翻了翻,看到发电站和阿飞克死一双胞胎时有点诧异,“你爱好还挺广泛。”
“咳,凑热闹呗。当年听了别人一句话说发电站最大的贡献就是让电子乐彻底与以摇滚乐为代表的流行乐脱离了关系,在音乐分类上独立了出来——就为这我也得收来听听不是?内双胞胎更是因为总有人耳提面命地叨叨。说白了这种十分出名的,我收来都是进行真理检验的。”
他点点头,“对于死硬派乐迷来说,Techno远比乖巧的其他乐种更纯粹,更刺激。”
“对了,你究竟具体捣鼓啥?”
他把盘都放回去,放好,“内次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主要Techno,偶尔给唱片公司做Ambient,再早前还摆弄过一阵子Psy…Trance。”
“其实……我对电子乐的分类……一向很迷糊。”其实就连主好的摇滚也闹得不算太明白。
“也没内必要。对音乐进行分类本来是件意义不大的事儿,电子乐更是困难。越来越容易掌握的器材和技术,越来越发达的网络,各种样本和素材越来越快地交汇、分裂、进化,变异成新品种,看起来面貌迥异,实际却盘根错节。要鉴别这里边儿究竟哪些基因是原有的、哪些又是突变的,还想建立一个可以涵盖所有物种的类型学,那基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这席话说的,”真受听啊,“我发现我突然不自卑了。”但说到Psychedelic Trance,“据说……Goa脱离不了迷幻药。”
“对,结合得非常紧密,这也是我后来放弃了的一个原因吧,”高铮蹙蹙眉,“我讨厌依赖。”想想又补充,“所有的依赖我都讨厌。”
我刚想说可我觉得男女间是可以依赖的,他就接上来,“不过除了你。”然后突然抓着我脖子凶我,“你这不听话的是不是用过……哪个孙子给你的?”
我挣扎着说,“没有没有,我这种没出息的也就碰碰玛丽珍。”蘑菇甚至LSD,才是那群疯子们的大爱。
见我有点喘不上气,他松了手,“喜欢么?”
“谈不上。第一次就觉着头晕,第二次克服了头晕,第三次才有点飘。没瘾。而且整天卷啊卷的我想着就觉得麻烦。你呢?”我起了兴,趴到他身上,“告诉我LSD什么感觉。”
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一句一顿,“精神之旅。所有静止的东西都旋转起来,变得诡异,移动起来有残迹,好像有生命了,骚动地看着你。如果你心情好,眼前就是一片斑斓绚丽,墙上的影儿都跟你笑似的;心情不好,看到的玩意儿能叫你难过得想去自杀,或者去公安局求他们把你铐起来。其实它只在哺乳类动物身上起作用,据说猫用了会怕老鼠,狗用不敢吃骨头,鱼会改变泳姿,蜘蛛会以不同的方式结网。”
听起来有趣,可引不起我兴趣,“其实吧我一直觉着,最高级的脑子,控制神经是不需要致借助幻剂的,自己就可以达到飘离的境界。”我拍拍他,“这位同志,我们都要往这个境界上努力啊。”
他直点头,把我扯到他身上,“不愧是我的姑娘。”
忽然我想起件事来,找出笔和本,递给他,“写你名字,全名儿。”
他跟我贫,“现在才想起来检验,太晚了吧。”接过来哗哗几笔,回递给我。
我给他的是圆珠笔,可形体与力道丝毫不差,当真和歌篇上那些出自同一人没假。理科男生的字百分之九十九入不得眼,可他这个学工程力学的,恰恰是那百分之一的例外。我要他写不是怀疑他,我只是想有个签名——这么丢脸的原因,我可不能交待。
我俩在床上闹了一会儿,他把脸埋进我枕头里,深吸了一口,说,“这个我拿走吧,这样我晚上就睡得着了。”
“你失眠?”
“本来不,可最近总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有心事?”
他一伸手,把我脑袋扒拉过去,眼睛找准我的对上,“你说呢?”
我低头钻进他怀里偷着乐。他在上边问,“给不给到底?”
“拿你的跟我换。”我抬起脸柔声对他说,“你睡会儿觉好不好?昨儿夜里头我其实醒了好几次,见你那眼睛一眨不眨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夜神。上次不是说想躺我床盖我被么,来,”我把他身体摆正,“现在我就命令你实现这个愿望。”
他说好,拉我一起睡,还没等我答应就从后面搂了过来,圈得紧紧的,我丝毫没抗争的余地。他是真累了,没多久,我后脖儿梗就被他均匀的呼吸扫得麻酥酥的,带着催眠的效力。被他抱得舒服,我也跟着闭了眼。
。
这一觉睡了俩小时,我们一起醒的。我起身开了播放机,找出一张希德时期的弗洛依德放进去,然后躺回来,无声息地和他对看,两不厌。他用指尖一厘米一厘米细慢地划过我的皮肤,我只感到汗毛仿佛全体起立,个个都在等待他的安抚。
整张盘放完,我已经有了打算,“陪我去国图吧,北海那个分馆,我需要些参考书。”
他点点头,没说话,起了身就穿衣服。
只城里三站地的距离。我说,“咱还骑车去?要不走过去也成,你说呢?”我想他睡了这么久,乏劲儿肯定过去了,这么短的路程不会成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却说,“坐电车吧。”
公车?大热天儿的,跟一群人挤一箱子里,多憋屈啊。对于他这选择虽然我是说不出的奇怪,可还是没多问,依了他。
刚维修改造竣工不久的国图分馆,藏书以古籍类居多,我这种非文人看得懂的近现代通俗书目,这里远没有主馆丰富,可它却是我除自家外唯一喜爱的阅读圣地。粗人我没那去咖啡馆端着杯子捧着书的小布尔乔亚情调。
馆院外围是与左邻右舍一致地红墙绿瓦,三间高大琉璃门正对着静谧古朴的文津街,步入庭院,视野霎时哗地开阔。主楼是与西方建筑结构相结合的仿古式重檐庑殿,绿琉璃瓦顶,典型民国初期的风格。虽然它的年龄比起它旁边的北海和团城来说不足挂齿,从历史文化和价值上也不能与邻并论,可对于想静心沉淀的读者来说,委实是上佳磁场。最惬意是在秋天,满院金灿灿的银杏叶衬着远处的白塔,诗情画意一个浓;书读累了,就眺看窗外扎在树上的喜鹊摘果子吃,那情那景,再资的咖馆也比不上。
我俩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来好笑的事儿,跟他说,“这儿的门卫是一大爷和几个轮着换班的小伙儿。我从前骑车来,到门口总被门卫截下,特严肃地跟我说车子必须锁外边儿,不能骑进去。我可不干,我丢过太多辆自行车了,丢不起了,出门儿都特注意。所以后来我每次都在门外冲足了刺,一口气骑进去,让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子锁楼后那边的内部人员停车区。”
“我相信这事儿您绝对干得出来。”高铮说这话时,我俩正好就路过传达室。那年轻门卫我记得,截过我好几次。奇怪的是屋里那大爷看见我们,竟出了来。我心一哆嗦,寻思着,不会他还认得我,特地出来算旧账吧?
事实证明,我太瞧得起自己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倒是跟高铮搭上了话,“呦,瞧瞧这是谁,多久没来了,自从重新开馆,就没见着你。”
他稍停了下来寒暄,“呵,赵大爷,瞧您这精神头儿棒的,身体怎么样?”
“咳,老样子。倒是你,我可有四五年没见着你了吧?一转眼,大小伙子了。现在干什么呢,怎么不来这儿看书了啊?”
大爷问得亲切,可我身边这位同学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聊,“上大学了,学校图书馆书挺全的,就不往这边儿跑了。赵大爷,今儿我这有点急事儿,得先走一步。改天我专程来跟您叙旧,您保重啊。”微笑着把话说完就拉我走了。
我们明明没急事。不过我没打听他为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