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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等等等等之中有这种那种作用,其经济价值无从估计,无
法估计,没有数字可能计算的,叫做“无价之宝”,例如,这个陈氏定理就
是。
现在,离开皇冠上的明珠,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这是最难的一步。且看明珠归于谁之手吧!
十二
陈景润曾经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关于他,传说纷纭,莫衷一是。有善
意的误解、无知的嘲讽,恶意的诽谤、热情的支持,都可以使得这个人扭曲、
变形、砸烂或扩张放大。理解人不容易;理解这个数学家更难。他特殊敏感、
过于早熟、极为神经质、思想高度集中。外来和自我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和
迫害使得他试图逃出于世界之外。他相当成功地逃避在纯数学之中,但还是
藏匿不了。纯数学毕竟是非常现实的材料的反映。“这些材料以极度抽象
的形式出现,这只能在表面上掩盖它起源于外部世界的事实。”(恩格
斯)陈景润通过数学的道路,认识了客观世界的必然规律。他在诚实的数学
探索中,逐步地接受了辩证唯物论的世界观。没有一定的世界观转变,没有
科学院这样的集体和党的关怀,他不可能对哥德巴赫猜想作出这辉煌贡献。
正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可抗拒地促使他突变。被冷酷地逐出世界的人,
被热烈的生命召唤了回来。帮派体系打击迫害,更显出党的恩惠温暖。冲击
对于他好像是坏事;也是好事,他得到了锻炼而成长了。没有无产阶级文化
大革命,他不可能写出如此成熟的论文。病人恢复了健康。畸零人成了正常
人。正直的人已成为政治的人。多余的人,为国增了光。他进步显著,他坚
定抗击了“四人帮”对他的威胁与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地威胁他诬陷邓副主
席,他不屈!许以高官厚禄,利诱他向人妖效忠,他不动!真正不简单!数
学家的逻辑像钢铁一样坚硬!今后,可以信得过,他不会放松了自己世界观
的继续改造。他生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玫瑰花,他反而取得成绩。而现在呢?
应有所警惕了呢,当美丽的玫瑰花朵微笑时。
一九七七年九月于中关村
无限风光在险峰
——《哥德巴赫猜想》导读
本文发表在1978 年《人民文学》第1 期,是新时期散文较早的优秀之作。
那时文化大革命刚结束不久,文章发表后引起轰动效应。因为在歌颂陈景润
的同时,鞭挞了“四人帮”对科技教育事业的摧残,起到拨乱反正的作用,
是有特殊的时代价值和历史意义的。
作为报告文学的新开拓,文章生动真实地记叙了大数学家陈景润为祖国
科学事业不畏艰险、勇攀高峰的光辉事迹。马克思说过,在科学上面是没有
平坦大道可走的,只有在那崎岖小路的攀登上不辞劳苦的人,有希望到达光
辉的顶点。陈景润就是这样的人,是一个传奇式的典型形象。作者通过典型
环境和生活细节来塑造典型性格,着重写陈景润思想性格的形成和发展,从
而驱散了罩在科学家身上的“谜”雾,写出了他的“怪”而不怪。
文章语言质朴而华美、丰富而精炼。由于作者是诗人,文学修养造诣很
深,因而文章的字里行间洋溢着激情。对偶、排比形成的妙语佳句接连不断。
如“善意的误解,无知的嘲讽”;“恶意的诽谤,热情的支持”;“被冷酷
地逐出世界的人,被强烈的生命召唤了回来”等,既痛快淋漓又启人心智,
既新奇精辟,又深刻犀利。作者说“这是有意找来的,有意地制造对立面的
统一”。同时文章中有很多诗一般的语言,读来铿锵有力、节奏鲜明,富有
音乐美。
本文将数学公式入文也是一大创造,而别有意趣。同时善用比喻写出数
学的美好境界。如第八章陈景润取得重大突破时写道“那里似有美丽多姿的
白鹤在飞翔舞蹈。你看那玉羽雪白,雪白得不沾一点尘土;而鹤顶鲜红,而
且鹤眼也是鲜红的。它踯躅徘徊,一飞千里。还有乐圆鸟飞翔,有鸾凤和鸣,
姣妙、娟丽,变态无穷。”这瑰丽的比喻,这奇妙的境界,把数学和文学神
妙地结合在一起。
(阎奇男)
废墟的召唤
宗璞
冬日的斜阳无力地照在这一片田野上。刚是下午,清华气象台上边的天
空,已显出月牙儿的轮廓。顺着近年修的柏油路,左侧是干皱的田地,看上
去十分坚硬,这里那里,点缀着断石残碑。右侧在夏天是一带荷塘,现在也
只剩下冬日的凄冷。转过布满枯树的小山,那一大片废墟呈现在眼底时,我
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历史忽然倒退到了古希腊罗马时代。而且乱石衰
草中间,仿佛应该有着妲己、褒姒的窈窕身影,若隐若现,迷离扑朔。因为
中国社会出奇的“稳定性”,几千年来的传统一直传到那拉氏,还不中止。
这一带废墟是圆明园中长春园的一部分。从东到西,有圆形的台,长方
形的观,已看不出形状的堂和小巧的方形的亭基。原来都是西式建筑,故俗
称西洋楼。在莽苍苍的原野上,这一组建筑遗迹宛如一列正在覆没的船只,
而那丛生的荒草,便是海藻,杂陈的乱石,便是这荒野的海洋中的一簇簇泡
沫了。三十多年前,初来这里,曾想,下次来时,它该下沉了罢?它该让出
地方,好建设新的一切。但是每次再来,它还是停泊在原野上。远瀛观的断
石柱,在灰蓝色的天空下,依然寂寞地站着,显得四周那样空荡荡,那样无
倚无靠。大水法的拱形石门,依然卷着波涛。观水法的石屏上依然陈列着兵
器甲胄,那雕镂还是那样清晰,那样有力。但石波不兴,雕兵永驻,这蒙受
了奇耻大辱的废墟,只管悠闲地、若无其事地停泊着。
时间在这里,如石刻一般,停滞了,凝固了。建筑家说,建筑是凝固的
音乐。建筑的遗迹,又是什么呢?凝固了的历史么?看那海晏堂前(也许是
堂侧)的石饰,像一个近似半圆形的容器,年轻时,曾和几个朋友坐在里面
照相。现在石“碗”依旧,我当然懒得爬上去了,但是我却欣然。因为我的
变化。无非是自然规律之功罢了。我毕竟没有凝固——。
对着这一段凝固的历史,我只有怅然凝望。大水法与观水法之间的大片
空地,原来是两座大喷泉,想那水姿之美,已到了标准境界,所以以“法”
为名。西行可见一座高大的废墟,上大下小,像是只剩了一截的、倒置的金
字塔。悄立“塔”下,觉得人是这样渺小,天地是这样广阔,历史是这样悠
久——。
路旁的大石龟仍然无表情地蹲伏着。本该竖立在它背上的石碑躺倒在土
坡旁。它也许很想驮着这碑,尽自己的责任罢。风在路另侧的小树林中呼啸,
忽高忽低,如泣如诉,仿佛从废墟上飘来了“留——留——”的声音。
我诧异地回转身去看了。暮色四合,方外观的石块白得分明,几座大石
叠在一起,露出一个空隙,像要对我开口讲话。告诉我这里经历的烛天的巨
火么?告诉我时间在这里该怎样衡量么?还是告诉我你的向往,你的期待?
风又从废墟上吹过,依然发出“留——留——”的声音。我忽然醒悟了。
它是在召唤!召唤人们留下来,改造这凝固的历史。废墟,不愿永久停泊。
然而我没有为这努力过么?便在这大龟旁,我们几个人曾怎样热烈地争
辩啊。那时的我们,是何等慷慨激昂,是何等地满怀热忱!和人类比较起来,
个人的一生是小得多的概念了,每个人自有理由做出不同的解释。我只想,
楚国早已是湖北省,但楚辞的光辉,不是永远充塞于天地之间么?
空中一阵鸦噪,抬头只见寒鸦万点,驮着夕阳,掠过枯树林,转眼便消
失在已呈粉红色的西天。在它们的翅膀底下,晚霞已到最艳丽的时刻。西山
在朦胧中涂沫了一层娇红,轮廓渐渐清楚起来。那娇红中又透出一点蓝,显
得十分凝重,正配得上空气中摸得着的寒意。
这景象也是我熟悉的,我不由得闭上眼睛。
“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身旁的年轻人在自言自语。事隔三十
余年,我又在和年轻人辩论了。我不怪他们,怎能怪他们呢!我嗫嚅着,很
不理直气壮。“留下来吧!就因为是废墟,需要每一个你呵。”
“匹夫有责。”年轻人是敏锐的,他清楚地说出我嗫嚅着的话。“但是
怎样尽每一个我的责任?怎样使环境更好地让每一个我尽责任?”他微笑,
笑容介于冷和苦之间。
我忽然理直气壮起来:“那怎样,不就是内容么?”
他不答,我也停了说话,且看那瞬息万变的落照。迤逦行来,已到水边。
水已成冰。冰中透出枝枝荷梗,枯梗上漾着绮辉。远山凹处,红日正沉,只
照得天边山顶一片通红。岸边几株枯树,恰为夕阳做了画框。框外娇红的西
山,这时却全呈黛青色,鲜嫩润泽,一派雨后初晴的模样,似与这黄昏全不
相干,但也有浅淡的光,照在框外的冰上,使人想起月色的清冷。
树旁乱草中窸窣有声,原来有人作画。他正在调色板上蘸着颜色,蘸了
又擦,擦了又蘸,好像不知怎样才能把那奇异的色彩捕捉在纸上。
“他不是画家。”年轻人评论道,“他只是爱这景色——”
前面高耸的断桥便是整个圆明园唯一的遗桥了。远望如一个乱石堆,近
看则桥的格局宛在。桥背很高,桥面只剩下了一小半,不过桥下水流如线,
过水早不必登桥了。
“我也许可以想一想,想一想这废墟的召唤。”年轻人忽然微笑说,那
笑容仍然介于冷和苦之间。
我们仍望着落照。通红的火球消失了,剩下的远山显出一层层深浅不同
的紫色。浓处如酒,淡处如梦。那不浓不淡处使我想起春日的紫藤萝,这铺
天的霞锦,需要多少个藤萝花瓣啊。
仿佛听得说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