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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了吗!”莉亚怒气未消。”现在你总可以让我回去睡觉了吧!”
“等一等。别挂电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必须找到她。”
他的声音听上去万分焦急,莉亚有点儿同情他了。“我知道她在哪里,可我不知道你能否找到她。你要不要留个口信?”
“不,我现在就要跟她通话。你有她那里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
“噢,上帝,莉亚。”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惨。
“等等,我或许能在电话簿里找到。”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里。该死!罗杰(Roger)的姓是怎么拼的?她在想。听上去好像是多尔蒂(Dougherty),不,不对。莉亚在睡袍里冷得发抖。她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找到了:罗·多彻蒂(Docherty,R)。
“这是谁的电话号码?”斯塔福问。
“她一个朋友的。好了,晚安。”她不等斯塔福问对方名字就把电话挂断了。
斯塔福立即开始拨那个电话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两声以后,他先听见一段谢尔特(GimmeShelter)的吉他音乐。“天哪,“他叫起来,“是应答机。”一个男人的声音夹杂在吉他声里:“我是罗杰。如果你想留口信,请在‘嘟’的一声之后开始。请尽量简短。”
斯塔福没有理那个指令,他急促地说,“这是一个十万火急的口信,请转告塞莱斯蒂娜·普赖斯。请她立即拨打——”他接着报了一个电话号码,重复了两次。“谢谢。”他挂上电话,开始等待。后又转念一想,这样不行,万一他们还在睡觉呢?这个叫罗杰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可能过几个小时才会听到这个口信。斯塔福决定再拨电话,一直到有人醒来接听为止。
连拨了四次之后,才有人打断了吉他音乐。“谁呀?”斯塔福非常惊讶,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是谁?”他的声音比第一次更加急躁。他要找塞莱斯蒂娜·普赖斯。
“塞莉,找你的。”他听见电话里面那个压得很低的男声说,”接不接?”
“哪位?”电话里,塞莱斯蒂娜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焦急。
“塞莉,我是杰里。”不等她答话,他就接着说下去,“我知道现在还很早,塞莉,你得帮帮我。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怎么回事,杰里?”
“我在电话里没法跟你说。我要当面和你谈。我已经在机场了,乘7点20的飞机,请到机场来接我。”
“好吧,可你得告诉我——”
“塞莉,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的事。请你在见到我之前,”他请求道,“不要打开收音机或者电视机,答应我。”
塞莱斯蒂娜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低声问道:“杰里,你出什么事了?”
“等我见到你的时候,再告诉你。我得去赶飞机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噢,塞莉,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
“怎么回事?杰里,”他拥抱了她,塞莱斯蒂娜刚从他的怀抱中脱身,就问道。
“这里不方便。我们把车开到纪念公园去。那个罗杰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记住,这不是周末。”
他们来到空荡荡的公园,塞莱斯蒂娜把车停靠在路边。她转过身面对着斯塔福。“现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塞莉,”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获得了诺贝尔奖。”
“得了,”她冷淡地说,“我没心思开玩笑。你深更半夜把我吵醒,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不是半夜,是——”
“别说了,杰里。你在电话里把我吓坏了,害得我赶紧到机场来接你。如果你不想认真谈的话,就请从这里搭车到城里去吧。”
“塞莉,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塞莱斯蒂娜斜眼望着他,只见他脸上流露出真正的恐惧,他说的是实话。“你?你获得了诺贝尔奖?”她气喘吁吁地说:“你?”
“我,我和艾西。他们今天早晨从斯德哥尔摩打电话来。然后克劳斯又打电话告诉我。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塞莉,我害怕。”
她好奇地看着他,先前的关切消失了。“我听不懂。所有的科学家都梦想能够获得诺贝尔奖。现在你得到了……”她发出一阵大笑。“你肯定是获奖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你非但没有高兴得跳起来,反倒像是被子弹击中一样。你究竟怎么了?”
他突然说:“我得从车里出去。”他猛地把车门打开。他们沿着公园的小径往前走,过了一会,斯塔福一言不发,指着一条长凳。塞莱斯蒂娜坐下以后,他面对着她,跨坐在长凳上。
“我不配。”
“别说了,杰里。”她温柔地把手放在他的嘴上。“不要把你浸礼教徒正直的特质发挥过分了。我知道,知道,那是康托的想法。可困扰你的不是这个,我没说错吧?”
斯塔福仿佛被击中一样。塞莱斯蒂娜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得更近一些。“杰里,你吓坏了,就这么回事。巨大的成功来得太快了,所有人都会感到紧张的。不过,你受之无愧,就像其他人一样。当然,那种思想是康托提出的。但是,如果没有你的实验,他也不可能在《自然》杂志上发表那篇论文。”她忽然向后靠,一丝疲惫的微笑挂在嘴唇上,望着公园深处。“真希望我能够碰上你的问题。”
第四部分第43节 喜从天降(3)
“别那么说。”他激动起来,“难道你忘记了,克劳斯的人,那位大桥博士,没能重复那个实验。他是一位很出色的人。我在哈佛认识了他。”
“杰里,你和康托一起重复过那个实验。”
“还有?”
塞莱斯蒂娜不解地摇摇头。“没什么还有。第二次很顺利。”
“可是克劳斯再也没有重复那个实验。”
“这事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康托又做了第二个实验。他独自一个人做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朝前凑过来,直到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连我也没有告诉,塞莉。实验完成以后,他说服克劳斯放弃重复我的实验,将精力集中在他的第二个实验上。克劳斯就那么做了。这并不是真正的关键。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康托不再相信我了。所以我才写信给克劳斯要他给我一个职位。”
“你写信给他?可你告诉我说是他突然打电话给你的。”
斯塔福眼睛看着地面。“我撒谎了。”
她质问道:“又说谎了?这次为什么?”
“我想看看康托究竟给克劳斯写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不再相信我了。显然,他没有说,否则的话,克劳斯是不会给我那份工作的。”
“这件事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告诉我?”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吧,杰里,这样你会好过一些的。”
“塞莉,”他停下来,一只手的指甲紧紧地抠在手心里面。“克劳斯没能重复我的实验,我吓坏了。我想这都是因为我的笔记太潦草了……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康托的实验室里重复做那个实验的时候,我特别小心。可过了没多久,艾西就开始一直盯在我身后,对照笔记检查每一个细节,我实在受不了了,太紧张了。那天,就是我们预定该完成实验的前一天,是个星期天,我刚回到家,突然想起那天早些时候,我的激酶加得太少了。”
塞莱斯蒂娜突然注意到他的指甲紧紧地抠着手心。她捧起他的手,握住它。“说下去。”她温柔地说。
“因此我就回到实验室里,没有通知艾西,自己添加了一些酶。我认为这算不上什么造假。我计算了先前少加的激酶的数量,然后把它补上了。我知道,我应该先告诉艾西,可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先是潦草的笔记,然后又是那种愚蠢的错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但是艾西肯定怀疑到什么事情,因为就在那天以后,他开始做第二个实验。从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在他宣布实验成功那天,我赶去祝贺。他几乎说出来了。那就是我想到克劳斯实验室去工作的另外一个理由。我希望克劳斯会让某个人去重复我的实验,我在那里可以看看结果究竟如何。”
“而且还要再加一些酶?”她平静地说。
“我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即使你不相信,难道你不明白,当康托的实验完成以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维护了我的第一个实验?我一直应该有信心,而不必在意康托怎么看我。到那时,我只想让克劳斯找另外一个人去检验那个实验。”
“他这么做了吗?”
“还没有,上星期我说服了大桥,让他做这件事。”
塞莱斯蒂娜再次望着公园;她凝视了很长时间,仿佛在下决心。“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诺贝尔奖获得者?”
“求你了。塞莉,现在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你就是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你改变不了这一点。”
“不能吗?”斯塔福站起来,在长凳前面来回走动。“塞莉,你得帮帮我。这些话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我想今天去找康托。”他转向她,“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塞莱斯蒂娜看上去很茫然,“我去有什么用?”
“请让我说完,”他恳求道,“自从我离开康托的实验室以后,我还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和他说过话。我觉得很不安,而且……有一种负罪感。我请你陪我去,不仅要获得精神上的支持,而且想有一个证人在场。我打算告诉康托实际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向他说明我将放弃诺贝尔奖。”
塞莱斯蒂娜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最后终于说:“你真要这么做?拒绝接受诺贝尔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