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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民兵,自已躲过。听他们说:“陈早起今早就不见了,为何没有回家?他逃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谁人敢收留他?人人没有粮食,只有分社食堂。开饭有定,目前食堂都缺粮,也匀不出米来供养别人。现在二子爷也没人情了,人无半朝粮,睡也无空床,人又挤,有那里可容得人?除非他食药,吊颈了。”
另一个也笑着说:“现在紧箍儿抓死了,没有粮食,飞也不能飞,不等死也要等死了。”
“不要管他,回去说在他家搜过了就算。”方才说话那个民兵说着吸了一口烟,又走过去了。
陈早起见他们去远了,走了出来,回到家里,向母亲告别道:“我不能在那里挨了,日夜干,几个落泊,老命也要给他们收了。逃出去,看能否留条命,看有无出路,到别地方另外谋生才行了。”
她母亲李氏哭道:“这几天晚上逃亡的人多,三更半夜到处搜查户口,看来很紧张,也没奈何。旧社会我们这么穷也无逃过荒,今天才逃荒,也是无法可想象。家中无一粒粮食,食堂三日也没有饭开了,有时开了一餐,吃不饱。一两米一餐,又无菜,只有一点点豆酱送饭下口,连菜也被人偷完了,饥荒时景,贼也很多的。你走出,不要管家中就是,我老人死了也就算了吧﹗青年人可要留下命儿,看以后上面有政策改变,水库做完也不会再这么有苦工的。既然远去,就不要想早回来,回来也会给人白白整死的。”
陈早起心中非常痛苦,又没吃晚饭。在洞沟里躲了一个下午,现在口渴肚饥,史喝了些冷水。因为各户也无柴,锅头。没有开水,甚至连水缸也无。冷水也只是不多的。所以心中痛苦也不说什么话,又怕回来检查户口,也不敢久留。只是收了二件破衣服,告别母亲出来。乘黑夜,无人相识相熟者遇见,得赶夜路三十华里以外才可歇息。这里也不知什么叫做大蛇,夜鬼,只逃跑至上。也正是穷不择妻,慌不择路。他踏着夜色的暗路,绕过执信路转弯到兴隆路。刚到路尾,就要到潭公祠时,因为这里三岔口,人来往很复杂。这里虽夜静,但那些民兵有的要干通霄,行人不少,各有奔头,人人不宁。他只得伏在一傍,见到无人,才爬着起来,急急赶路。才出城五、六里路,在一棵大树底下,正想歇息,猛一抬头,只见一个人从树背面走了出来,吓了他一跳。正要急跑,就被喊住了:“你是谁?”
“啊﹗真吓死人了”。陈早起笑着说。“庆欢你怎的这么晚还来到这里,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说完大哭,这才痛快流了眼泪,前思后想,非伤得哭个不停。
“你怎的这样悲伤?你父亲是死去,现在悲伤也已无用。这个年头,死人多,也哭顽了。”张庆欢说。
“死是死了,活的也难挨,顾不得了那死的,他已盖棺定论,苦够了,也罢了。我年老母亲才活受苦呢﹗我的处境又这样,怎不叫人痛心啊﹗”陈早起很悲伤的说,二个人坐在石头上,静了一会,各有所思的。
“你现在怎样了呢?”张庆欢停了一会问。“唉、说来话长了,也不隐瞒说,我父刚死了,要我即离家上工地,又说我种种的不遵规定,不讲道理,绑我回工地。动不动要减饭,要斗争,怎可受啊﹗秦始皇筑长城,也不过如此了。为什么劳役这么重?真没有想到,穷人翻身到这种做牛马。像奴隶制的劳动工具,不能讲个不字,没有家,没有亲人。工地吃工地做。工地住。怎可挨下去,我逃跑出来,已有人到我家去抓。也不敢在家久留,抛下母亲,连夜赶路,你想不苦吗﹗我现在已二餐没吃了,空着肚子,还要赶几十华里呢﹗”陈早起说。
“这怎么行,我这里还有些干粮,你就先把它吃了,今天我们要去担炭,是学校统一行动,因为大伙的能力不一,有的担不动,走路也走不了。我只得在这里休息,脚底也起泡了,无法再行。炭子也被别个同学代担去了,现在我只得慢慢回去,真是这时年不同寻常,教育革命,就是以劳动为主,还要唱民歌,歌颂这场革命。所谓教育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现在简直没结合,三日二日停课一次,各自为政。教局说停也行,公社要停也行,县府要停也行,反正什么工完不了,就要叫学生去。上千人的学校,也顶事。禾割不完也叫,水库任务紧也叫、炭子担不完也叫,真好像上一个劳动力宝库。”张庆欢坐在石上,也有些不理解地说。
“你们劳动只是自愿,担得了也行,担不了也行。学生有优待,像我们民工就不行的,没有工效就要体罚。我也没有见过奴隶社会,公社,只这我就感到,劳动力被束绑在工地上了。”陈早起一边吃着饼子,送着冷水说,“这饼子那里来的。”
“这是广州来的,广州现在除了食堂吃饭要米票上交,街上饭店还不用米票吃饭。这里还要米票才可上饭馆吃到饭,买糕饼要用饼证。这里还要米票一角钱。但广州不用任何证,可买到饼子,故所以我可以叫人买到这些饼食。”张庆欢说。
“好的,你这话对我有很大启发,广州和这里制度不同,就好了。我以为全世界都要转食堂,要用米票吃饭,全世界共产主义,我就不能跑了。广州不要用米票,就好啦,我就还有生路罗。”陈早起这时才丢去了心头上的大石头。高兴起来的说。
“还有,火车上也不用米票吃饭,也是一个去处,但天天要搭火车才行。”张庆欢说。
“好了、不能久留,我要走了,我走后请你看看我母亲,日后定不忘大恩大典。”陈早起说。
“你不用怕,不久你是可以回来的,这样的情况会有人反映到中央去的。他们作威作福,不遵守国家政策是要犯法的。打人骂人都是共产党所不容的,俘虏都不能打,怎么贫下中农都可以打?听说要处理‘共产风’,也不知是否,怎么搞也不太懂。现在有浮夸风,层层封锁由面还要派人调查。因为人民怕犯事,不敢乱说,加上反右派才结束不久,怕讲错话,因此来调查的人,也不能很快问到实话,所以运动不易开展。”张庆欢说,心中也感到这究是怎么会弄到这样地步。
“我也知这不符合政策,他有权,奈何他不得、转食堂就坏了。生死部在他手里,他才恶了。”陈早起叹气握着拳头说。“这和统购统销,粮食发到个人完全不符,我相信他们也会受到党纪国法惩罚的。”
“我现在这里还有几块钱,几斤米票,给你拿去啊﹗我有一个同学,他兄长是食堂的总务,有时和他可拿到一些,扣了别人的米,另外食堂也有节余,那里无米食,干部半夜才开伙,点名通知,我也去吃过二次。我感到这里吃到别人有口粮,我吃着也伤心,这不知是否叫做我们为大家,大家为我们,还是叫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呢﹗”张庆欢说。
“感谢了,物质不亡定律,浮东京,沉西蜀,那里吃少些,政府又不可扣回,他们就能渔利。”陈早起说,心中很气愤,只无可奈何。
“政府一粒不扣,依人依量,还有劳动粮补助,上面政策,到下面就要变了。”张庆欢说。“我这件衣服也先给你穿吧,真仓促了,没什么给你,你去赶路吧﹗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可也是读了书,会犯事不定。近来我心潮起伏,感到世界变化太快,太大。比如教育革命,,年年提出,年年有新问题,使人无方向似的。学生无主见,社会动荡又大。有的满腹文才,一时成了右派。我想把它写成一部书,取名为《学生之歌》。写社会文化人员的处境。学校师生的新动向。这本是息息相关的,教而学,学而用。师生和社会知识分子是共一条泉源的。我想把他们的思想,生活,写出来,成为一部传记小说,不知行否。这里我也有思想,不写出来,上面无法知道,只靠汇报怎能知得人心呢?人民从来不能和大官讲话,讲话也不可能畅所欲言,就是工作队上来检查,也要按匡匡汇报,不然叫讲怪话,怎可说到人们心里。你要写吗﹗不知自已会不会成了当今罪人。当然我也相信真理,相信党。但谁能主持真理?毛主席可以吧﹗我又怎么可以和他讲话,下面无法律保障,倒也并非好表达。我本来不足惜个人的得失。不过受到了挫折,自已不能把自已的说话说下去,反而使人们不了解我的本意,变成弄巧反拙。夭折了,太可惜了啊﹗”张庆欢说。
“要干,还考虑到这么长,魏征向李世民提意见,冒着生死。只要对人民有利,何惧之有,今天又不用那么复杂了,也不可怕的。我没有文化,写不了,写得的话,我马上要写信给毛主席。”陈早起说。
“你写信他也收不到,你不看过梁天来千辛万苦上到京城,告了御状,状子还险些被卡下来﹗不是孔大鹏忠直激言,案子也不能上报呢﹗据听说还要在下面就要检查上中央的信,叫机要组织,不知是否。”张庆欢说。
“不过要注意,写什么要敢以主持公道,不要含糊,才会对国家有益,对人民有益。你说马克思主义是客观还是主观?马克思没有见过社会主义,从何所据。
1957年以前,我国基本上是行民主阶段,一切很好,物埠民丰。现在转了公社,就有些紧张了,这是什么道理?是马克思主义呢?还是用马克思主义不够熟悉呢?还是有人利用这种主义又另搞一套呢?我不好理解,不知你怎么想的。”陈早起说。
“马克思主义是符合客观的真理,在具体上还要有一个实践问题,也就是各国情况不同。特别是时间上的不同。即帝国主义的兴衰关系,世界抗衡也会出现营业生产重点的变化,支持了谁,打击了谁,顺了势,就以为行了什么主义大利。帝国主义都发达了,就要说明这一边的不足,不能一下子认识,要长期观察才知,我不是政治家,它的正确与否,我不能表示。不过我要反映的是社会现实,这才是主要的。”张庆欢笑着说。
“这也合道理,事实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