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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我不明白!我有太多事不明白!”七索跪着,摸不着头绪。
“那就带子安一齐下山吧。”方丈说,言下之意当然是子安的聪明足以解谜。
七索迷惘地看着方丈背影,情绪难以平复。
“心中有少林,何处不少林?心中无少林,天下即天下。”方丈隐没在密林里。
第二部分少林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天已深蓝,露水初成。
一辆大牛车驮着数百片木板,慢慢在山径间走着。两个换下少林僧服的光头和尚躺在牛车上,看着即将日出的天际。
“原来少林只是敷衍朝廷的耳目,故意将自己搞烂?”七索跷着腿。
“多半是的。”子安咬着刻刀杆。
“那少林到底在图谋着什么?暗中对抗朝廷?”七索胡乱猜想,幸好他有个超会写小说的朋友。
“方丈要你下山,表示答案不在少林里,你就自由闯荡吧,去找红中,去找君宝,去看看这身武功能够为天下人做些什么,有空嘛就去书摊翻翻,瞧瞧我的大作名动天下了没。”子安笑笑,看着七索。
“你不跟我一起闯吗?”七索有些难过。他已厌倦了别离。
“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故事之王嘛,理当行万里路写百万字书,日后咱英雄再见吧,我第一个读者。”子安伸出手。
“子安,在少林的五年里,承蒙你照顾了。”七索紧握着子安的手。
这未来故事之王的双手都是厚茧,丝毫不逊自己。
不论在哪个年代,成功的捷径都只有一条。毫不犹豫踏上最艰难的路。
几个日夜,大牛车总算绕出了嵩山,行出了河南。
七索跳下车,向车夫拜托再三,又给了好些碎银子。
“七索,替我这故事起个名字吧,如果可以,再帮我起个笔名,如果此书被禁也殃及不到我。”子安坐在牛车上。
子安心中歉疚,他无法先给七索那浩瀚故事的结局,因为结局他还想不出来,或许游历之间才能得到灵感吧。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武功如此书名亦然,越简单越能传诵百世。”七索想了想,说,“故事讲的是水浒梁山寨的英雄侠义,就叫水浒传吧。”
“有魄力。”子安欣然。
“至于笔名,你本名姓施,这是不能改的,你耐心极坚,又待在和尚庵里十几年,笔名就叫施耐庵如何?”七索取名的逻辑很有乡下人的简单。
“施耐庵,挺好。”子安点点头。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故事之王了。”七索笑嘻嘻的,就如同水浒故事里的九纹龙史进。
“保重。”
子安躺下,不想让七索见到他已热泪盈眶。
第二部分不少暴虐无道的荒唐事
元朝至正九年。
黄河在河南白堤决口已五年,河南、山东、安徽、江苏等地都遭了大水,兑钞混乱致使物价飞涨,贪官酷吏不敛反盛,惹得民乱四起。汝阳王之子扩廓帖木尔,也就是王保保将军奉命率军镇压民乱。王保保用兵奇速,号令严整,屡屡荡破零星散乱的义勇军。
怨声载道的百姓不仅要面对酷吏重税的勒索,还得面对无法无天的盗贼横行,那些小盗贼遇到官兵就躲,碰见村民就抢,令百姓不胜其扰。至于人数纠聚数百的马贼团更是嚣张,占山为王、奸淫掳掠更胜元兵,连地方官府都不敢与之对抗。
七索与子安分开后,一肚子挂念着家乡,来不及行侠仗义便先回到了乳家村。
七索回到村子时,原以为整个村子会轰动起来,但年迈的母亲只是叫他去喂鸡,然后去帮弟弟们将破损的篱笆补好。
一切都跟离村前的步调一样,七索感到无比心安。见到弟媳背了未曾谋面的侄儿在田里帮忙,七索更是乱感动一把。
“会说话了吗?叫七索伯伯!”
“大哥,你也快生一个吧,红中这三年一声不吭就跑去少林找你,弄得人家家里没几天就跑到我们家要人要聘,爹都快疯了!”
说书老人这四年来老得很快,但七索一回来,他的故事又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又年轻了几岁。那陪伴说书老人的老黄狗毛又掉了不少,一见到七索,连嗅都不必嗅,立刻便认出故旧,高兴地摇着尾巴。
七索蹲在老狗旁,笑嘻嘻地帮老人补充故事的缝隙。
受了子安的专业训练,七索为故事加油添醋的本领令老人啧啧称奇,直呼练武功居然也能令脑袋灵光。
“七索,少林寺怎么样?”老人问。
“糟透了,但很愉快。”七索笑笑。
待在最熟悉的乳家村,七索并没有荒废他最在意的事。
每天,七索都踏着村子里惟一的那口井绕圆,回忆与方丈实力悬殊的那场比划。常常,七索都在冷汗惊心中结束练习。
下山前方丈严肃的亲手提点,让七索每夜都反复思量着自己的武功缺失。
七索与君宝所创的慢拳以柔弱胜刚强,但绝对的刚强却是柔弱所无法与之抗衡的。天下的武功浩如烟海,刚猛的武功路子尤其多数,少林寺里的功夫几乎都讲究刚猛,丐帮镇帮绝艺降龙十八掌号称狂猛无匹冠绝天下,想来自己也不是对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己,只能踢踢妖魔小丑的屁股吧。
想着想着,七索觉得真呕。上少林六个年头却与真正的少林功夫错身而过,兀自创了一套稀奇古怪的拳法,不知洋洋得意个什么劲。
“笑话,我这么想,难道是巴望着武功天下第一吗?罢了,有这身功夫也就够了,别光练着功夫却忘记了要功夫做啥。”七索自己安慰着自己,却又希冀未来碰着了君宝能问问他的看法。
更希望,君宝的资质远胜自己,早就勘破了慢拳弊病,到了真正高手的境界。
七索回到乳家村,还有一个目的。
村口,老黄狗懒赖地看着远方,舌头半吐在牙几乎掉光的嘴巴外。
“师傅,我一路回来听得人家说,附近的牛饮山聚了一群跋扈的马贼,连官府也治不了,他们在哪?约莫几人?”七索最担心家乡遭到蹂躏。
“别打坏主意,谁不知道我们乳家村穷?穷有穷的好处,不会有贼动咱乳家村脑筋的。”老人看出七索的意思,摇摇头。
七索没有应话,看着远方思量。
老人叹气。这孩子变成这样子,自己也有一份。
“那群马贼凶狠得紧,以红巾绑头,原先大抵只一百多人,只知道为首的姓徐,很懂蛊惑人心,短短两个月间便将贼团扩充到三百多人,半数以上都不是乌合之众,加上徐贼略懂兵法,还曾败过官兵两回。”老人说。
“败过官兵?这么说起来,那些马贼算是义勇军?”七索问。
“义勇军?这年头打着义勇军的名号奸淫掳掠的可曾少了?兵不兵,贼不贼,在这乱世又可曾分辨得清?只是那官兵更加可恶,不敢与那群马贼正面对战,却尽抓些村民百姓绑上红色头巾,充当马贼斩杀交差了事,可恶,可憎。”老人摸着自己的断腿。
七索点点头,他一路走回乳家村时见了不少暴虐无道的荒唐事,心中焦急,于是抢了匹官马急赶回家,幸好家乡只是一个劲的穷。
“七索啊,我们村子只要按时交粮给他们,也就相安无事。”老人看着夕阳。
“嗯。”七索也看着夕阳。
第二部分三百多人的武装马贼
三百多人的武装马贼绝非好惹之辈。
但若怕了区区三百多人,又何能想像历史留名?
七索深入牛饮山,本想来个最简单的擒贼先擒王,快速解决这件事,但探勘了三天三夜都没发现马贼首领的踪迹。众马贼号令严明,层级清楚,显然首领的确是号人物。
而这群马贼颇有诡异之处,个个头绑红巾作为信记,每日天明必向东方虔诚跪地参拜,口称不动明王降世、白莲圣主德泽广施等忏语,模样虔诚无比,有时更泪流满面,实难与强横的贼团的形象联想在一块,与其说是马贼,不如说是一个武装教团。
到了第七天,藏身树梢的七索终于听到关于马贼首领的消息,原来牛饮山上的马贼团只是其中一个分舵,这帮主到处组织串联,在各个山头进行招兵买马的扩编,久久才会回到牛饮山一次,这段空白的时间就让马贼团自行到官防薄弱的小村庄抢粮劫财,强征村夫入伙,避免跟训练有素的官兵遭逢。
思量再三,七索决定出手。要是瞎等首领回山,不知又要拖延多少时日。
第九日,天方破晓,马贼浩浩荡荡集结下山,七索昨夜听得他们又要袭击两个村庄,早就在半路等着。
“你们这些盗贼,一点都没有子安笔下水浒英雄的侠义行径,立刻解散回乡种田去,免得动起手来拳脚无眼。”七索跳下树。众马贼大吃一惊。
七索一个人独自挡在徐团马贼每日必经的隘口,大声念诵着这段自己背诵再三的警告,十分满意。
“小子,报上名来!”一名马贼喝道。
“太极。”七索从容不迫。君宝的好意,他可没有等闲视之。
马贼一凛,面面相觑。
“道上皆知太极大侠全身金漆,你不是太极!”马贼不信。
“少林寺第八铜人早下了山,看来你们的消息很不灵光呢。”七索摸着头发初生的脑袋,众人仍是满脸疑色。
天性质朴的七索不想多起纷争,看着身旁的矮树一拳劈空掠出,碗大的树干登时被削断落地,算是验明正身的警告。
一个脸色白净、书生模样的人物坐在马上向几个壮汉使眼色,十几个壮汉立即下马,将七索团团围住。
“失礼了。”书生双掌合十,模样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