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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金寺的夜晚如往常一样的安静祥和,我记得,在以前的夜晚,当自己无法安然入睡时,我都会独自走出寺外,站在摇动的竹林间,怀念过去。当我转身走进寺院时,师傅的禅房里总会亮出微弱但在夜晚特别温暖的烛光,当我经过师傅禅房的时候,从里面总会传出同样缓慢而清醒的话语:宗纯,为何还不休息?声音醇厚,充满关爱,没有一丝地责备。望着摇曳的灯火,听见师傅的询问,自己总会在流淌出的巨大幸福之中而感动,因为我清楚,在这样的夜晚,在这座破旧的寺院之内,还有一个人与我同在,在关切地问我,为何还不入睡。而现在,法师的禅房黑暗禁闭,也许从此之后,禅房将永远不会再被开启,而师傅那关爱的声音我也无法聆听。
站在寺院里,抬头望着墨蓝的苍穹,今晚的圆月已被大片的乌云遮蔽,只散射出稀疏的光亮,繁多的星际也不见踪影,只留下孤单寂寞的圆月在黑暗中独自等待,逐渐湮没。
恍惚之间,我仿佛又听见了法师的询问,听见他关切温暖地问我,宗纯,为何还不入睡。我猛地回过头,却看到雅子秀丽的容貌,与在风中四散而开的秀发。
殿下,为何还不入睡?
心微微有些发疼,我问雅子,你怎么也没有睡?
殿下,为什么您不让我跟您左右?难道,雅子惹您不开心了吗?殿下,请您千万别再丢弃我,我希望,今生能与您同在。
没有来及阻拦,雅子已经长跪在我的面前,秀发铺地,我看到她的身体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
自己的眼泪也在同一瞬间轻轻滑落,我搀扶起雅子,认真地告诉她,前途险阻,未来飘渺不定,雅子,每个人的希望只会存在于自己的内心。
不!殿下,从遇见您,到再见您,殿下,您已注定是雅子今生的希望!
雅子的眼中放射出热烈奇异的神色,让我感到莫名地心跳,我握着雅子的臂膀,雅子却将整个身体倒入我的怀中,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用心体会此间的温柔。我听见雅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出,殿下,请别抛弃我,今生,请让我与您同在。
离开西金寺的时候,蜷川问我,寺院内已经空无一人,该如何处置?
破旧的寺院呈现出一片灰蒙,我告诉蜷川,将寺门禁闭,等待有缘人来此开启 。我想,也许很多年之后,我会在梦境中来到这里寻找曾经失落的时光。穿行在寺外的竹海,我随手摘下一片翠绿的竹叶放入怀中,希望能将它永远保留,作为曾经经过的痕迹。
蜷川紧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黑色的披风,黑色的斗笠,还有那把墨绿色的刀。如果没有玉江与雅子的陪伴,离开的情景几乎与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完全一样。玉江偷偷望着雅子,曾小声问我,殿下,您知道雅子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让她跟我们一同上路?玉江提醒我,殿下,路途危险,而雅子的存在只会增加您的危险。
我理解玉江的担忧,她满脸的关切让我感激不已,我微笑地安慰她,玉江,相遇即是有缘,佛祖告诉我,希望我能够带更多的人上路,而我的母亲也曾要求我,让我用佛的法力去拯救那些曾经属于我的子民。
听到我的回答,玉江仿佛还有话说,但欲言又止,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自始至终,雅子都跟在队伍的最后,在她的眼中不断有惶恐闪过,我不觉叹息,世间的人,总出于保护自己,而去隔离别人,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对还是错。但我坚信,在佛的尽头,一定有我想要的答案,而现在,自己又该去哪里继续寻找呢?
不觉一片迷惘。
我们一行四人起程前往清水观音寺,每年的这个时候,那里都会云集众多高僧讲解佛法,谦翁法师在身体安康的时候,也曾前去参加。但是自从我来到西金寺跟随师傅后,因为身体地每况愈下,已经让他无法承受路途的颠簸,法师就只能让我独自前去聆听。我曾因为担心师傅的身体,打算不再参加,想留下来陪伴他,师傅总会生气地告诉我:宗纯,修行的前提是聆听大师的讲解,而清水观音寺一年一度的朝拜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怎么能够舍弃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在清水观音寺的大殿内看到过像外法师,坐在众多僧袍华丽的高僧之中,显得醒目的孤寂而且落寞,像外法师比我离开时又苍老了许多,雪白的胡须已经超过胸口,当像外法师在人群之中发现我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我看到他翕动的嘴唇。
但从朝拜开始到结束,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混乱的人群迷乱我的双眼,当我再次发现像外法师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他萎缩身躯的背影,朝着远处缓慢离开。
我希望今年的朝拜可以再次遇见像外法师,除了思念之外,我想请他为我指明未来的方向,如果有缘的话。
前往清水观音寺的路上,自己的心情低沉地如同地震过后下陷的平地,上面布满没有闭合的巨大裂痕,尽管有着他们的陪伴,虽然如同上路去西金寺拜见谦翁法师一样,我是怀着遇见像外法师的希望,但是这个希望却有些过分的渺茫。
因为以前有了足利武士的突袭,一路上,蜷川小心而且谨慎,尽管有些疲倦,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如鹰隼般放出无法隐藏的沉着与冷静。或许对于蜷川而言,危机四伏的生活才更加适合他,才不至于让他丧失本质。
第二部分第16节 生死一线(2)
玉江也变得小心谨慎,而她所有的小心几乎全部是针对雅子,很显然,玉江还未完全信任雅子,玉江对雅子敌视地寸步不离。有时候,看到雅子无辜忧伤的眼睛,我会感到心如刀割,但我并没有出声阻止玉江,我想时间总能给予大家最好的解释,何况,玉江这样做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几天后,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四人来到清水,清水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子,这里因为每年度的观音寺朝拜而名胜鹊起。行走在清水古朴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是稀落的店铺,偶尔从里面会传出喧哗嬉闹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雅子秀丽的脸上散发出无限的疲倦。
我对蜷川说,找家客栈休息,明天我们上山。
蜷川点点头,然后迅速地往前奔去,很快,他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仿佛根本不曾离开过。蜷川对我说,殿下,那边有家客栈。
客栈很普通,简单但却干净,客栈里只有一个年轻清秀的伙计,和一名老态龙钟的老板。当我们走进客栈的时候,老板靠在柜台的一边,似乎是在睡觉,客栈里人很少,看来生意很清淡。当年轻伙计看到我们四人进来后,当他看到雅子美丽的面容时,惊讶不已。我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见到一名和尚带着一名武士,以及一位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和神情贵雅的妇人前来投宿。年轻伙计很殷勤地招待我们,问我们是吃饭,还是投宿。蜷川说住宿,要四间客房。
要三间!身后的玉江突然沉稳地纠正,语气不容反驳。
蜷川看看玉江,又望望我,伙计不知所措地站立着,雅子的脸色很平静,客栈老板依旧埋头熟睡,似乎并没有被惊醒。
我轻微地点点头,我清楚玉江做此决定的目的,蜷川沉声地对伙计说,要三间客房。
伙计发出轻快地喊声,随后带领我们上了客栈的二楼。
楼上的客房几乎全部空闲,玉江与雅子走进其中一间,蜷川对我说,早点休息,殿下。然后进了另一间。一时间,客栈又重新恢复到过分的安静,仿佛世间只剩我孤单一人,我无奈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天色越来越晚,我却睡意全无,身体疲惫到达极限,头痛地厉害,但是,思想却活跃得如同脱疆而出的野马,在没有目的的游走。仿佛自己,经过十几年的修行,仍旧是一无所成,而能够指引我的师傅却也离我而去。突然间分外地怀念起谦翁法师,怀念起自己在西金寺的日子,没有忧虑地生活,清贫而单纯,在竹林间与雅子沉默地相伴,雅子离开之时,温暖地冲我一笑,如同小时候自己依偎在母亲怀抱中的表情,满足而清澈。
我站起身,打开房门,沿着楼上的走廊,我决定去夜晚的清水小街走走。
经过玉江与雅子房间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对话。
雅子,你不能和殿下在一起!
不,我要和殿下在一起,我一定要!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雅子,你……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爱上殿下!
我感到瞬间地眩晕,仿佛整个天地开始剧烈的旋转。仓皇之中,我急促而小心地转身返回客房,在我离开之时,我听见雅子痛哭流涕地对玉江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尔后,就什么再也没有听见。
躺在坚硬的木板上,思绪过分凌乱,急促地呼吸之后,身体冰凉却又烈焰沸腾。雅子爱我,我应该早知道,从她坚定的目光与温柔的眼神之中,我应该早明白这一切。然而,身遁空门,我又该如何坦然地去向她解释自己的错乱呢?忘却了佛法的教诲,自己竟然无端地记恨起足利义满,如果没有他的迫害,也许今生我将不会沿着现在的轨迹前行,在难过中周旋。
至于新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持,将会采取怎样的方式对待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给自己,或者别人怎样的未来。
双手环抱,倚靠着冰凉的墙壁,泪流满面中,我听见自己轻声说,母亲,我该如何选择?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放白,清晨的阳光透过客房的窗棂铺展在地板上,想站起身,却发觉四肢软弱无力,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喊我,殿下,您起了吗?
是蜷川,我挣扎着走出客房,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