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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张开嘴巴,发现自己已衲衲而不能言。爱情与她想象的样子有些不同,它来的太迅猛,让她觉得无力适从,又有点担忧。
脑海里的那个场景再度浮现,与现实相互交叠——海水漫上来,就那样危险却又温柔的淹没了她的全身……
湿的不只是她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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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秋菊也走到了凋零。
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起床梳洗,铜镜中,一张脸是浮肿的。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怀孕的女人都会容光削减,然而于她却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头刚梳好,就见小妹宝儿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钱宝儿眨了眨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嫁,人,了!”
钱明珠有些啼笑皆非:“嫁谁?什么时候?”
“我在找啊,等我找到了,就嫁。”
“找?怎么找?”
说起这件事,钱宝儿更是得意洋洋:“姐姐,我想了个法子,我让我们钱庄在各地分号里的伙计们都去搜罗当地与我门户相当的适龄男子,调查清楚他们的品行喜好,然后从中慢慢挑选我认为合格的人选,再想个法子亲自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名符其实,最后选出我中意的夫婿。你觉得好不好?”
钱明珠沉吟道:“虽然有点兴师动众,但是听起来还不错。”
“是吗?姐姐你也觉得好吗?”钱宝儿嫣然道,“现在就只等奶奶点头了!”
钱明珠笑笑道:“奶奶那么疼你,一定会同意的。”
“谢姐姐吉言啦!”钱宝儿笑嘻嘻的看着她,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姐姐!”
“怎么了?”
钱宝儿端详着她的脸,皱眉道:“你生病了?为什么气色这么差?”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总是觉得自己很累,每天睡七八个时辰醒还来是觉得很困倦,经常头晕……怎么了?难道这不是正常现象吗?”
“按理说有喜后,女子的皮肤会变得更加光滑,不该如此憔悴。”钱宝儿为她把脉,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如何?”
“是哪个太医在调理姐姐的身子?他开的药方拿来我瞧瞧。”
“是陆太医专门负责照顾我的。他没有开方子,只是每日按时送来一颗药丸让我服下,说是能固本培元,顺气养身。”说到这里,连钱明珠都开始隐隐意识到不对劲了,“难道这药有问题?”
“如果我诊断的没错,姐姐在长时间服食一种毒药!”
钱明珠吃了一惊:“毒药?”
“这是种慢性毒药,潜伏期很长,作用不明显,但是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很可怕。虽然不死,但肢体功能全部催毁,和瘫痪无异。是哪个混蛋这样害我姐姐?我去杀了他!”
钱明珠连忙拉住宝儿,急声道:“妹妹不可莽撞!”
正在这时,一宫女捧着个小匣子走进来道:“太子妃,太医的药到了。”
“太好了,来的真巧!”钱宝儿二话不说,上前打开匣子取出药丸拿到眼前细细观察,又用鼻子闻了闻,甚至还舔了舔,冷笑道,“果然有问题!你们去把陆太医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
宫女应了声是正待出门时,钱宝儿又改变了主意:“不,回来!吩咐这里所有的人从这刻起都乖乖的待在东宫里,谁都不许离开,若有违抗,严惩不怠!”
宫女虽觉得奇怪,但也只能低头照办去了。
钱宝儿回身看向钱明珠道:“姐姐,我怕这里有人和陆太医串通,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让他们都不许出去。这药姐姐你不要吃,我现在亲自去把陆太医抓来审问。”
钱明珠低低一叹,没有说话。
钱宝儿又道:“这事不单纯,一个太医怎么有那样的狗胆竟敢毒害姐姐,必定受人指示。若是被我查出那人是谁,哼哼,他就死定了!”说罢挥袖风风火火的走了。
钱明珠本想叫住她,但一转念间又放弃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下着细细的雨,天空阴沉阴沉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这件事给她的伤感远远大于震怒。
有关宫里种种勾心斗角、阴险卑鄙的龌龊事情,并不是不知道,但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感觉顿时在瞬间变得鲜明了起来。自认为待人一向不薄,为什么还有人要这样处心积地的想她死?仅仅是因为她目前受宠,而且又怀了太子的孩子吗?
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之中,她无伤人之意,却被人所伤。
她扶着梳妆台慢慢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阵晕眩,接着感觉下腹微疼,她低下头,看见鲜血一点点的渗透了白裙……
不!不会的!不会这样!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好奇怪,竟然不是很痛,可那鲜血缓缓流淌,将生命一并殉葬。钱明珠再也控制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叫声穿透重重宫殿,争把天地万物通通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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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忽冷忽热,有时象在水里,有时象在火里,然而,神志永远不清醒。她迷迷糊糊的睡着,在睡梦里见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旋转着四下飞舞,很快的飘逝过去。
朦胧中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唤她,柔柔的字节,颤颤的音符,勾引起某种情绪,忽然间,眼中就有了眼泪。
“查到了?”
“是。”
“好,走。”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想离她而去,情急之下钱明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不要……不要……”
“明珠,你醒了?”声音带着欣喜迅速靠近。
但,还是觉得不够近。她死死的拉着他,象拉住海面上的最后一根浮木,再也不肯松开。
“明珠?明珠?”又是那样温柔而颤抖的呼唤,带着她所无法承受的压力,催促她快快睁眼。
于是睫毛在轻颤中缓缓张开,入目所见,是那张消瘦威仪的脸,然而脸上的那双眼睛,却带着关怀,带着担忧,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再不愿清醒,见到这双眼睛时也醒了,钱明珠突然扭头低啜了起来。
一双大手伸过来,怜惜的将她揽入怀中:“明珠,别哭。”
“孩子……我知道……孩子一定没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来的那般欢喜,走的这么不甘。
“最要紧的是你没事。”语音忽转,旭琉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你放心,我饶不了她!”
“是谁?”
“是王芷嫣!”清脆如铃的声音插了进来,钱明珠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宝儿也在。
“德妃?”
旭琉冷笑:“凭她也配称为‘德’妃?”
钱宝儿道:“陆太医被王芷嫣买通,在给姐姐的药里下了毒,这种毒的特征是让人变得越来越虚弱,随时会流产,而且感觉不到特别疼痛。这样一来,大家必定以为是姐姐自己不小心流掉孩子的,谁也不会怀疑到是药出了问题。哼,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这世上又岂会有包得住火的纸?可惜我还是发觉的太迟,否则姐姐就不必遭此横祸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是她……”心中凉凉,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旭琉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殿下想怎样处置她?”
漆黑双眸眯了起来,似有怒火涌现:“杀人者偿命!”
钱宝儿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对,有这种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心胸狭隘龌龊善嫉的妃子,是殿下的耻辱!”
“不,殿下。”钱明珠连忙摇头,“臣妾肯请殿下饶她一命。”
钱宝儿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姐姐?她害的你这样,你还帮她求情?”
钱明珠不去理会她说的话,只是望着旭琉,急声道:“殿下,无论如何,她是王将军之女,是文武百官一起举荐由圣上钦点的妃子,你不能杀她!请殿下饶她一命。”
“可是她犯下这种滔天大罪,根本无可宽恕!”
“殿下!”钱明珠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臣妾知道殿下心疼臣妾,才如此生气,但是王芷嫣不能杀!现在朝中以国舅为尊,他势力强大,野心勃勃,对殿下虎视眈眈已久,殿下若是处死德妃,王将军必会倒戈投靠国舅,到时殿下在朝内更加势单力薄,束手束脚,想做些什么都会非常困难。我们不能只顾一时痛快而失了将来,而且孩子已经没了,即使处死德妃,孩子也活不回来,殿下何不宽宏大量些饶了她,让王家永远记着殿下的恩德,对你死心蹋地,忠心耿耿?”
她竟然想的这么远……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只为他考虑宁可自己受委屈……旭琉望着钱明珠,心中的感觉岂只是“震撼”一词可以形容?
钱明珠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坚持,便又说了下去:“殿下现在最缺的就是良臣,羽翼不丰,怎能与风雨抗衡?失去一个孩子,却换来我朝最英勇出色的大将,臣妾认为是值得的。而且……臣妾认为德妃也是出于一时糊涂,谁不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给她一个机会吧。”
旭琉沉默了许久,忽然高声道:“来人,传我旨意:即刻起,将德妃打入冷宫!”
钱明珠终于舒了口气,望着他,笑了一笑。
“明珠——”旭琉开口,想对她说些什么,想好好表达一下自己对她有多么愧疚多么心疼多么喜欢,但最后也只放逐于四个字——
“委屈你了。”
钱明珠微微笑着,眸中浮起了泪光。
第十章
阴沉沉的长径,弯弯扭扭的通向小屋,四处静谧无声,因此脚步声便显得格外清脆。
钱明珠提着灯,缓缓推开了房门,门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背对她坐着,听得声响也不回头,仿若不存在一般。
“德妃,是我。”
王芷嫣的背脊动了一动,但依旧不回头。
“你不回头,是不愿意见到我,还是不敢见我?”
王芷嫣被激怒,蓦然转身道:“你来干什么?”
“你说呢?我来干什么?”
“你想看看我的倒霉相,想看看我究竟是怎样一幅狼狈模样对不对?告诉你钱明珠,你不用得意,没错,这次我是栽了,你赢了,可你还能赢多久?我会等着的,我要等着看你风光到几时,最后又会有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