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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来的几个人尚未缓过神来,项点脚的枪响,最先落马的正是刘五,前额被子弹掀飞,刘五死得很惨。神射手没发挥作用,其实是没来得及发挥,躲藏在暗处的匪徒令他们猝不及防。
卷二 人和人是狼(4)
砰!砰!
接着又有两个人挨枪,毙命马下,剩下马驾相当好的吴双,枪响后他疾速滑下马背,大头朝下,两只脚死死地勾住鞍子,倒骑着马逃出沟壑。见同来的弟兄毙命,仇恨涌上心头,他临逃走前,甩枪撂倒两个花膀子队的人。
匪徒欲去追杀逃跑的吴双,项点脚叫住他们:“别追了。带上狼皮,快走!”
三十多张白狼皮捆在马背上,旋风般地驰出夹干道。也仅仅是走出沟壑几步远,守备队小队长林田数马带人截击项点脚他们。
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刘五是螳螂,项点脚是蝉,林田数马就是最大的赢家黄雀。
“到我北极熊嘴里的东西,林田数马你也敢来掏。”卢辛发狠,“白狼皮我要拿回,还有你的三八大盖枪。”
卢辛和他的花膀子队要破釜沉舟。
躺在榻榻米上的林田数马,身下就铺着一张柔软如锦缎般的白狼皮。哼唱着他的家乡伊豆小调儿,词是古歌:
春夜何妨暗,
寒梅处处开,
花容虽不见……
哐!骤然一声枪响,林田数马虎身而起,抓起军刀冲了出去。
“什么人?”林田数马出门碰上神色慌张的士兵小松原。
“报告队长,是胡子。”小松原说。
“哪股胡子?”林田数马问。
“不清楚,队长。”
“喔,不要慌,你同我上炮台去。”
小松原紧随林田数马跑上坚固的东南角炮台。
几个日本兵朝外打枪,林田数马通过瞭望口向外看,只见卢辛在马上喊着:“冲啊,弟兄们!”
林田数马轻蔑地笑笑,说了一句中国成语:“以卵击石!”
守备队的院墙很高,四角炮台的火力封住,想靠近墙根儿都很难。“集中火力,攻击大门!”卢辛下了一道命令。
木质大门是守备队院落的最薄弱部位,枪弹穿不透,胡匪们就朝大门扔手榴弹,带来的那门笨重的土炮发挥了威力。
嗵!一团火球滚向木大门,被炸开个窟窿。
“再开一炮!”卢辛喊着。
天全阴了,云盖住了月亮和星星,雨点密实了。土炮被雨水打湿,浑身水淋漓,先前射出的一炮,炮管灼热烤脸,雨水打在上面,立即化成一团蒸腾的水气。
炮手装上药,反潮的土炮怎么也点不着。
“开炮!快开炮!”卢辛大喊。
炮手再次点火,还是点不着。
“我来!”项点脚以鸡啄米的速度点脚过来,从炮手的手里抢过点火的东西,做出了惊人之举,“看我的!”
情急之下,项点脚采取了超乎寻常的行动,他像一只灵捷的猫,向上一蹿,爬上发烫的炮筒。
“下来,危险!”卢辛喊。
项点脚坦然自若,弯过身,骑在炮筒上直接向炮口点火。
刹那间,嗵地一声,炮弹射出!
守备队院木大门顿时被炸开。
7
软弱的雨丝抻得很长,细如发丝像抻面,一个面点师精湛的手艺。
独眼老狼很会享用,扬起头张开嘴,让那清凉的雨丝直接落入,咽下天赐的免费饮料蛮不错的。
雨帘中的回忆,心绪便湿漉漉,独眼老狼在雨水中回忆。
现在一无所获两手空空的蓝眼睛,尽管努力前行跟上队伍,还时不时地落在后面。
“坚持啊!”老狼独眼鼓励它,用尾巴抽打它的情人。
蓝眼睛体力越来越不支,它咬紧牙关,速度还是提不上来,与众狼拉开距离。
狼王尖嘴巴威严的目光投向落伍者,发出催促跟上的嗥叫。
但是,蓝眼睛实在迈不动步,走走停停歇歇喘喘。
狼王尖嘴巴也算仁至义尽,见独眼老狼徘徊在蓝眼睛的左右,做出决定:扔下独眼老狼照顾它。
“你和它一起走吧。”狼王尖嘴巴用狼的语言对独眼老狼说。
卷二 人和人是狼(5)
狼王尖嘴巴率群狼匆匆赶路,拖起一片尘埃,滚滚远去。
空旷的荒野只剩下独眼老狼和蓝眼睛,那时荒原杀机四伏,离开群体危险陡增十倍。
月光暗淡,冷风嗖嗖,寒霜纷纷落到汗流浃背的身上即刻融化,蒸着热气。虽然已经摆脱了羊主人的追杀,身负重任的独眼老狼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同蓝眼睛拼命追赶群体。
夜深了,寒流袭来,蓝眼睛冷得发抖,独眼老狼紧紧挨着蓝眼睛走,用自己的身体给它暖一暖,寒冷的夜晚里,这样做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摆脱寒冷困境的唯一出路,尽快回到巢穴。
到家的路程还很远,如果幸运不遇到猎人捕杀,天亮以前还可以赶回领地,去分得属于自己所得的战利品——羊肉或内脏。
已经听不见群狼蹄子叩磕冻土的声音,独眼老狼它们仍然能准确无误地跟随队伍走,因为有明显路标——狼屎、狼尿。
只要有伙伴在后面,走在前面的狼总会顾及后面的狼,给它们留下东西来告诉行走的方向。尚未冻硬的便溺,给独眼老狼指出了追赶的路线,一点都不会偏离。
它们俩已经被队伍远远甩到后面,即使拼命撵一时半晌也撵不上。天亮前赶回的强烈愿望,促使独眼老狼做出了大胆的选择:抄近路,横穿过一条河。
后来事实证明,独眼老狼这个选择极其愚蠢。
河已冰封,覆盖着一层积雪,且光滑如镜。
蓝眼睛走上去没多远,身体摇摆,猛然失蹄滑进冻裂的冰缝中,只露出半个嘴巴。
“噢,噢!”蓝眼睛发出很微弱的求救声,它的身体一点都动弹不了。
独眼老狼急得在情人面前走来走去,它在想如何救蓝眼睛出来。想来想去,还是用嘴叼它出来。
独眼老狼咬住蓝眼睛的颈部,使出全身力气,可是它纹丝不动,像长在冰上一样。
几次这样的努力都失败了。
独眼老狼筋疲力尽。
蓝眼睛望着它,眼里噙满泪水,目光是那样的无助和留恋。本来它们还有许多美好事情要做啊!
独眼老狼瞻望遥远的香洼山,想到了伙伴们,嗥叫吗?很快它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伙伴们根本就听不到求救的呼唤。
独眼老狼没眼睁睁地望着,而是一刻也没停止动脑筋。
在动物界狼属于最灵性和智慧的动物,当牙齿解决不了问题,它想到借用工具。猩猩用木棒砸坚果,苍鹰叼乌龟摔向石头……独眼老狼想到了什么呢?
近在咫尺的岸边有棵枯死的黄榆树,独眼老狼准备借助树。方法是:咬住树干,将尾巴伸给蓝眼睛让它叼住,而后使劲朝上拉,思路和方法都对,只是冰缝死死卡住蓝眼睛。
一次,两次……
一天,两天……
一切办法都想了,都试了,都没成功。
独眼老狼蹲在冰缝旁日夜守护它,叼食喂它。
裸露在空阔的荒原间是相当危险的,天敌们很难找到这样攻击它们的机会。冰缝毕竟不是洞穴,不能抵御攻击者。
一只苍鹰最先发现陷入冰缝的蓝眼睛,它闪电般地从高空俯冲下来,要捕杀猎物。
独眼老狼奋不顾身地保护蓝眼睛,苍鹰被咬伤后恨恨地飞走。
苍鹰的攻击提醒了独眼老狼,裸露是危险的。它去捕食前,叼来树枝、莪蒿将蓝眼睛遮蔽起来。
空中的敌人躲过去了。然而,秘密到底被发现了。
一支由数匹马和猎犬组成的狩猎队发现了蓝眼睛,命运可想而知了。
“白狼!白狼!”有人惊呼。
“捉住它们。”韩把头说。
剿杀、围歼中,独眼老狼凭机敏,在猎人的枪口下逃脱。
卡在冰缝的蓝眼睛束手就擒。
独眼老狼躲在不易被猎人发现的地方,目睹他们将蓝眼睛倒悬在黄榆树上,剜眼、剥皮、掏心……那悲惨场景让独眼老狼铭心刻骨。
卷二 人和人是狼(6)
蓝眼睛的血腥味,已经被岁月风雨洗刷殆尽,枯死的黄榆树成为独眼老狼心灵里的墓碑。
思念比雨丝抻得更长,独眼老狼此时蹲在枯榆树下,面临默默流淌的河水,嘶哑地对月哀叫,洒下滴滴浑浊的老泪……
倘若明天不去继续追赶大角马鹿,它要在此处呆上几天。
8
院大门给炸开个大洞,木头燃烧着。
卢辛一抖马缰绳,坐骑从火圈钻进去,紧接着数匹马跟进去。
令卢辛意想不到的是,院内并没有激烈的抵抗,没人朝他们开枪。整座院子不见一个守备队的人影。
“钻沙还是吐遁啦?”卢辛嚷着。
遇事项点脚头脑极其清醒,他思忖后道:“不对,恐怕这里边有什么阴谋,赶快离开。”
项点脚是卢辛的外脑和智囊,他的话卢辛深信不疑。从胡匪的组织机构上讲,项点脚是四梁八柱之一的水香,充当的正是出谋划策的军师角色。
“日本人搞的什么诡计?”卢辛迷惑。
“这个院子里有暗道机关,”项点脚在马背上,用他那条短腿朝某个角落指指:“林田数马比狐狸狡猾,他见敌挡不住我们,就从暗道逃走了。”
卢辛的眼睛扫荡院子:“哦,暗道?”
项点脚说:“地道。”
“地道?院子里有地道?”卢辛惊异。
“我们的弟兄铁桶一样包围着大院,兔子的大人也跑不出去,显然他们是从地道跑的。”
“搜查他们的地道。”卢辛说。
“大当家的使不得,使不得啊!”脚项点脚说明道理,“就是找到了地道,也抓不到他们。狡猾的林田数马早跑掉了,他可能去四平街搬兵……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赶快撤离的好。”
“撤!”卢辛发出命令。
花膀子队临撤出大院前,把守备队洗劫一空,能上马背的带走,带不走的也不甘心留给日本人,放火烧了。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