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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了。现在,伊凡?伊凡诺维奇自己也变成 一个天才了。他是一个创造
者,他的心灵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辉,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头上出现了
两道先知摩西式的光环。
戏剧已经不是虚构,不是做假,也不是骗人的把戏了。戏剧就是最
崇高的对人的爱。
幕落了,戏演完了。奇妙的生活也结束了。伊凡?伊凡诺维奇随着
人群匆匆地走上大街。外面正飞着湿润的雪花。街灯发出沙沙的声响。
伊凡?伊凡诺维奇于是拉起领子,跳上一辆马车返回沙滩。
他的内心安详而宁静。今天他花了三个卢布让人家给他作了一次非
常舒适的精神按摩。像伊凡?伊凡诺维奇今天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
在往常就连百分之一都不会自动地流露出来。
所以,尤?艾?奥察罗夫斯基①还给戏剧下过另外的一个定义:戏剧,
就是兴奋的殿堂。
如果我住在莫斯科(十月革命前),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有把所有这
些话写出来的念头。但是,在这里,在西方,你却不由得会产生这样的
疑问:“难道真是这样吗,戏剧就是艺术?也许,这只不过是度例假的
人们安排的一种消遣玩意儿,戏剧跟旋转木马、杂耍场、空中转动的小
船、美国游艺场是一种货色吧?”
有一次,在夏天刚刚过去的时候,“老鸽子房”②的经理在戏台上发
表了一通关于戏剧的充满热情而又含着痛苦的告别演说。
他指出了法国戏剧的一些衰退的不样征兆。他还指出,必须给它灌
输新的血液,必须重新使观众厅不是用来观看,而是用来感受。他还说
道,在目前的欧洲,只有一个地方还燃烧着圣洁的、熊熊的戏剧艺术的
① 《我们的戏剧教育》(1910 年圣彼得堡版)和《活的语言的音乐》(1914 年圣彼得堡版)两书的作者。
② 巴黎的一家剧院。它的主持人和经理是若望?科波。
火焰,这就是在俄国。
我敢这样断言,对于这种看法是绝不会有人反对,而只能表示赞同
的。
俄罗斯的戏剧也存在着不少的问题。中等的俄罗斯演员文化水平都
不高。他们的表演完全凭藉主观的爱好,其实,这往往不是什么个人的
爱好,而是些完全无用的东西,有时,俄罗斯的戏剧也十分轻率地割断
了一切传统,割断了千百年的文化,盲目地追求时尚,而自走绝路。
但是,俄罗斯的戏剧任何时候也没有自满过,也从来不是在原地踏
步,它总是沿着那条探索对真实的共同感受的道路前进,时代、人们精
神上的需要以及道德水平都发生了变化,戏剧也就在不断地改变与深化
它影响观众的心理的方式方法。
继那些在莫斯科小剧院和亚历山大剧院震撼过人们心灵的个别伟大
天才人物的时代之后,目前的戏剧已经有了一些进步,它所寻求的是一
种整个演员集体共同发挥力量的、平凡无奇的方法。莫斯科艺术剧院就
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它的内景都装饰了天花板,门外有真正的马群,风
一起,幕布就一股劲地摆动,演员一个个都背朝着观众,舞台上还有活
蹦乱跳的老鼠。
可是,这样一来虚构就不存在了,戏剧濒临自然主义的深渊,它几
乎已经不再成其为戏剧了。老鼠扼杀了真实。
于是开始了一种新的探索,——这就是艺术剧院的第一工作室进行
的工作。这项工作就是深刻地去体验剧本。这样一来,工作室排一出戏
得花好几年的工夫。每一句台词都得经过一番缜密的心理实验。把虚构
变成真实的这个过程应该在排演期间就完成:演员要真正变成他所扮演
的角色,剧中人要完全溶化在演员身上。把剧本搬到舞台上的时候,演
员表演出来的已经不是虚构的事情,而是真正的发生着的事情,只不过
是把它搬到另外一个想象中的天地里来罢了。
这样,就会使坐在那里看戏的伊凡?伊凡诺维奇对所发生的事情产
生出最大的庄严感。至于虚构,在他看来,只不过在于这终归是在演戏,
他也只不过是坐在十一排的一个位子上而已。
可是,为什么正是俄罗斯把戏剧的这把圣火保存下来呢?为什么在
俄罗斯戏剧能攀上那样的高峰呢?
很显然,这是因为在人民身上存在着戏剧感。他们自古以来就特别
喜欢各种各样的表演:各种仪式,化装跳舞,集体圆舞,耍狗熊,扮小
丑和强盗。而最主要的是:在俄罗斯人民身上对语言的感情总是超过对
手势动作的感情。这一点,到后来也规定了俄罗斯戏剧的发展道路,—
—揭示出深刻的心理感受。
米沙?巴尔扎明诺夫①说道,“妈妈,我想象我已经成了一个高个儿
的,长着淡黄色头发的人,身上还披着丝绒里的天蓝色斗逢。”
可是,实际上米沙并没有那样高的个儿,长得也不是那么标致,当
他在莫斯科河南区②那些花园洋房的院墙外面蹓跶,偷看花园里的女郎的
时候,一条条的看家狗就常常向他迎面扑来,咬住他身上那件又破又旧
① 奥斯特罗夫斯基的戏剧三部曲里的主人公。
② 十月革命前,莫斯科河南区是大商人的住宅区,奥斯特罗夫斯基的许多剧本都是以这个区为背景的。
的礼服的前襟。
尽管如此,米沙还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高个儿的、淡黄色头发的、
身上披着天蓝色斗篷的人,因为米沙是一个了不起的幻想家。如果没有
米沙,虚构、诱感、戏剧也就无从存在了。
米沙的天蓝色的斗篷,就是戏剧的第一面旗帜,高个儿的淡黄色头
发的小伙子,你们来吧,到我们这儿来吧,我们一定会在白球花树的花
园里把那个红脸蛋的可爱的姑娘许配给你们,包你们称心如意。伊凡?伊
凡诺维奇,您还是不要跟女房东闹翻脸,去跟她借三个卢布,我们会在
三分钟之内把您变成一个西班牙的大贵族。要是您想用剑把您的对手刺
死,那也由您的便,甚至还可以使后果比实际可怕得多。请来吧,请来
吧,幻想家们,我们会让你们看到一块天蓝色的破布上的天空。
现在,在我们的时代,我们已经把米沙看透了。因为那些看家狗还
是那么凶恶,大街上也还是一片清秋的天气。
唉,妈妈,妈妈,我真想马上就变成一个高个儿的淡黄色头发的人,
我要把天蓝色的斗篷扔掉,眼睛死盯着白球花树的花园。可爱的、快活
的、红脸蛋的姑娘,来接个吻吧!
(程代熙 译)
帕乌斯托夫斯基(1892—1968)
苏联作家。生于莫斯科,先后就读于基辅大学自然历史系
和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后在报社、塔斯社工作。1932 年发表成
名作中篇小说《卡拉?布拉兹海湾》。主要作品有《金蔷薇》、
自传体长篇小说《一生的故事》以及《黑海》、《北方的故事》
(1938)、《森林故事》(1948)、《祖国的炊烟》等。帕乌
斯托夫斯基的作品文笔清新,具有浪漫主义色彩,被誉为抒情
散文大师。
洞烛世界的艺术
绘画教导人观看和看见一切(这是不同的两件事,且很少巧
合)。因此,绘画保存着孩子们所特有的生动而纯洁的感情。
亚历山大?布洛克
人常常惊异于那些在生活中不能起任何作用的东西:譬如惊异
于那捕捉不到的倒影、不能播种的峭壁、天空那奇幻的颜色。
约翰?洛斯金
世间不言自明的真理是有的,但由于我们的懒惰和不学无术,常常
被人冷落在一旁,怎么也不能对人类的活动有所影响。
这类不言自喻的真理之一,便是作家的技巧,特别是散文作家的工
作。这个真理是所有邻近艺术部门(诗歌、绘画、建筑、雕刻、音乐)
的知识都能丰富散文作家的内心世界,而赋予他的散文以特殊的表现
力。他的散文便会充盈着绘画的光和色泽,语言的特具诗意的清新,建
筑的和谐,雕刻的线条的突出分明和音乐的旋律节奏。
这一切都是散文的附加的财富,好像它的补色。
我不信任那些不喜欢诗歌和绘画的作家。说得好些,这些人是疏懒、
傲慢,说得坏些,便是不学无术。
作家不得忽略任何能够扩大他的视界的东西,当然他必须是一个才
人,而不是一个匠人,必须是一个珍宝的创造者,而不是一个孜孜于从
生活中,像嚼美国口香糖一般,吮吸幸福的伧俗之士。
常常在读完一篇短篇、中篇、甚至巨幅长篇小说之后,在脑子里留
下的,除杂沓的灰色的人群而外,一无所有。你竭力想看清这些人,但
却看不见,因为作者没赋予他们一点动人的特点。
而这些短篇、中篇和长篇小说中的事件都是在一种没有彩色、没有
光的胶状的底层发生的,都是在作家只是说了出来,但自己并没看见,
因而也没给我们读者看见的东西之间发生的。
虽然题材是当代的,但这些常常带着一种虚假的精力充沛描绘出来
的东两,却使人感到平庸乏味。一般是想用这种虚假的精力充沛来代替
欢乐,特别是劳动的快乐。
所以如此无聊,不仅因为作者感情贫乏,愚昧无知,而且因为他的
目光迟呆滞涩。
碰到这般的中、长篇小说,便想把它打碎,好像打碎一间窒息、尘
埋的屋子的封严的窗子,哗喇一声,破片纷飞,从外面立刻便可涌进来
风、雨点的簌簌声、孩子们的喧嚣、轮船的汽笛、淋湿的马路的闪光,
——会闯进那具有初看来杂乱无章的美丽绚烂的光、色和声的全部生
活。
我们有许多书,好像是瞎子写的。但这些书偏偏是给有眼睛的人读
的,这种书的出版之所以荒唐便全都在这里。
要想恢复视力,不仅要环顾周围,而且要学会怎样看。只有那爱人
民、爱土地的人才看得清楚。散文的支离破碎和平淡无味常常是作家冷
漠无情的结果,这是他已麻木不仁的可怕的征候。不过有时这不过是说
明他文化欠缺的笨拙。如果是这样,那么,像一般所说的,是可以补救
的。
画家能够教会我们怎样看见、怎样感觉光和色。他们比我